那男子也不言语﹐端起酒碗﹐仰头便灌﹐只三两口﹐一碗酒便喝了个净尽﹐伸手提起那坛子﹐自己又倒满一碗﹐一口干了﹐如此喝了三碗酒﹐掌柜的已切了一大盘牛肉端将上来。那男子想是饿急了﹐也不用筷子﹐伸手抓来便吃。
乘云看得目瞪口呆﹐如此喝酒吃肉﹐自己也要逊色不少。心道︰此人如此豪爽﹐真男人也！心中顿生好感﹐不觉就多看了几眼。
西门敦促着大伙吃喝毕﹐会了钞。南宫早已套好马车停在门首等着。甘怀春教珊瑚扶了乘云车上坐了。西门骑了无影骓﹐却教南宫驾车。
南宫看看乘云﹐又看看甘怀春﹐突然向着甘怀春道︰“女人﹐老叟有一事相求﹐不知女人肯应允否？”
怀春道︰“老前辈乃小女子恩人﹐但有付托﹐无有不从。”
南宫不妥道︰“我家年老有伤在身﹐一小我私家坐在车里﹐没人照顾扶持﹐路途颠簸﹐恐怕难以持久。小老儿恳请女人与我家年老同乘﹐一来女人可免这策骑之苦﹐二来也可照顾一下我家年老﹐不情之请﹐不知女人……”
那知甘怀春微笑道︰“前辈所言甚是﹐正该如此。”于是登车﹐与乘云并排而坐。
南宫马鞭一甩﹐啪的一声脆响﹐驾起马车便行。西门与珊瑚前行带路﹐东方不亮则在后招呼了甘怀春那伙仆人﹐一齐催动马匹﹐向南而去。
乘云与怀春在车内﹐初时甚觉拘谨﹐也不言语。怀春只顾低了螓首﹐手上玩着一帕手绢。乘云但闻怀春身上传来香气﹐若兰若麝﹐十分受用。走了若莫二十里路﹐怀春眼波流转﹐柔声问道︰“云年老﹐身上感受如何？要不要停下休息一会儿？”
乘云此时希望马车就这样一直走到天边才好﹐闻言道︰“谢谢春妹妹眷注﹐俺很好﹐不须休息。”
怀春点颔首﹐道︰“也好﹐早点赶到寒舍﹐也好早点叫方世伯给云年老诊治。”拿起一个水囊﹐递给乘云︰“云年老﹐喝口水吧。”
乘云接了﹐道声谢﹐喝了两口﹐便放下了。怀春又道︰“云年老﹐小妹有一事不明﹐想请教云年老。”
乘云道︰“春妹妹不必客气﹐在下知无不言。”
怀春笑吟吟隧道︰“小妹看你三位拜弟﹐每一位年纪都快有七﹑八十岁了﹐怎么会称你为年老？”
乘云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呀？”于是把如何遇到三老﹐如何结拜﹐一一说了。怀春听了﹐咯咯娇笑不已。不停隧道︰“有趣！有趣！”
两人谈了一会儿﹐初时之拘谨皆已取消﹐怀春初时还一口一个云年老﹐及到厥后﹐爽性把“大”字都省了﹐便直呼“云哥”了。
又走了十多里地。怀春道︰“云哥﹐走了快四十里地了﹐就休息一会儿﹐也让马儿喘口气吧。”
乘云道︰“也好！”
怀春便叫道︰“南宫三哥﹐歇息一会儿吧。”
南宫闻言﹐高声叫道︰“歇息了！歇息了！”勒停了马车﹐却转头道︰“小女娃儿﹐怎地称老叟三哥？不妥不妥！”
怀春道︰“有何不妥？”
南宫道︰“小老儿比女娃儿大了许多﹐你叫俺爷爷还差不多。”
怀春学着南宫口吻道︰“不妥不妥！”
这时﹐西门﹑东方﹑珊瑚也都靠拢过来﹐听得怀春说不妥﹐西门道︰“女人﹐有何不妥？”
南宫道︰“二哥﹑四弟﹐小女娃儿称俺为三哥﹐虽然不妥！”
西门听了﹐也摇头道︰“果真不通！不通！”
珊瑚扶了怀春下车﹐怀春道︰“如何不通？”
西门道︰“俺们年纪这么大了﹐你一小女娃儿﹐称俺们为哥﹐自然不通！”
怀春道︰“你们不是称云哥为年老吗？”
西门﹑南宫齐道︰“对呀！”
“小妹也称云哥为年老﹐那么﹐小妹不行以称谓你们为哥？”
“这……这……”西门﹑南宫二老张口结舌﹐不知如何应对。东方在旁哈哈大笑道︰“东方不亮西方亮﹐想不到二哥﹑三哥也有吃瘪的时候。”
众人说笑一会儿﹐喝了水﹐又向前赶路。这回乘云﹑怀春相熟了许多﹐一路上有说有笑﹐怀春显是深闺长大﹐一路上问这问哪。乘云有伤在身﹐却也只得忍了痛﹐一一回覆。
“春妹妹﹐你这是去哪？怎么带着这几小我私家就敢走这荒芜的路？多危险。”乘云突然问道。
怀春欠美意思隧道︰“家父遣家兄外出服务﹐小妹也要随着去﹐家父不允﹐小妹就带着珊瑚偷偷地溜了出来。厥后家兄没有追上﹐没走多远﹐反而被家父派来的仆人追上了﹐这不就被他们劝了回来﹐恰恰就在那客栈里遇上了云哥。”
“原来如此！”乘云笑道︰“我看春妹妹也不会武功﹐以后照旧得注意宁静。”
怀春低了头道︰“以后要出来玩﹐云哥你就陪小妹好不？”
乘云答道︰“好！”
两人正说着话﹐却听车外西门叫道︰“年老﹐珊瑚女人说﹐前面八﹑九里路便到了。”
乘云尚未开口﹐怀春却道︰“云哥﹐你再忍着点儿。三哥﹐加把劲儿﹐就快抵家了。”
众人听得就快到地头了﹐心中甚喜﹐南宫把鞭儿甩的山响﹐众人拥着马车﹐向前急驶而去。
纷歧会儿﹐听得珊瑚道︰“小姐﹐抵家了！”
怀春道︰“珊瑚﹐你快向老爷通报﹐就说我回来了。要鲁大总管赶忙备酒菜﹐有贵客惠临。”
珊瑚应了一声自去了。
乘云掀开车帘﹐向前一望﹐但见里许远近一个庄子﹐一条小河在庄前一分为二﹐绕庄而过﹐庄内百十间房舍栉比鳞次地排列着。一条小桥跨过小河﹐桥边栓着两只舢舨。那庄子一周遭都是围墙﹐墙外修了堤坝﹐堤边种了些桃﹑李﹑柳之类的树木；此时正是早春天气﹐那树木上早已挂满绿芽。
乘云看了﹐低低喝了声采﹐道︰“好一个庄子！”
怀春教乘云回车中坐了﹐却命庄客牵过一匹马来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