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大火
夜已深沉，吃饱喝足的乌桓将士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踉跄着脚步回营。
到了帐内倒头便睡，不久进入梦乡，传出鼾声一片。
经过这些时日的劫掠，乌桓人屡屡得手，汉家地方军队基础不堪一击，这使得乌桓人空前膨胀起来，连夜间的巡防也变得散漫许多。
丑时事后，某处帐内的门帘掀开，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走出，融入漫漫夜色之中。
十月的北方已经有些凉意，深夜的晚风吹来格外寒凉。巡夜的士卒此时多数不愿再四处走动，围坐在篝火旁将武器置于一边，然后双手怀揣胸前，在篝火的温暖中，慢慢垂下脑袋打起盹来。
不知过了多久，西南偏向忽地起了大火，借助风势，迅速蔓延开。
一名在睡梦中被尿憋醒的乌桓士卒走出帐外，揉弄着惺忪的眼睛计划就地开闸放水，然而眼前的一幕却让他惊呆了。
就在前方不远，燃烧起的大火猛烈，窜得比楼层还高，起火的位置正是囤放粮草的地方。
辛辛苦苦劫掠来的粮食要是被一把火烧了，那还了得！
士卒霎时睡意全无，而前方篝火旁巡夜的士卒仍在瞌睡，他急遽跑上前去，呼喝几人赶忙起来鸣锣示警，叫大伙起来灭火。
然而纵使士卒如何焦急，那几人却完全不为所动。
士卒急得一把推了已往，焦急喊道：“别睡了，粮草起火了！”
然而随着这一推，那名巡夜士卒竟当头栽倒下去。
这将士卒吓了一跳，连忙已往检察，不看还好，这一看却是将他惊得不轻，只见那人脖颈处露出一条血线，鲜血已经随着篝火的热量而干枯发黑。
其余几人，也皆是如此。
不远处大火熊熊，士卒现在竟也觉得手脚冰凉，一时间竟不知是该大叫救火，照旧该喊抓有刺客。
轰隆隆~
恍如闷沉的雷声响起。
士卒下意识的抬头仰望天空，内心在现在竟有一丝的虔诚，乞求神灵降下甘霖，浇灭这场大火。
然而，明月尤在。
带有期冀的眼神霎时充满失望，然而下一刻他便满身一颤，打了个激灵。
差池，这是战马飞跃的声音！
“众将士，列阵，冲锋！随我~杀！”
望见火起，公孙瓒狂放大吼，纵马在前，从半山腰直冲乌桓人的营地。
作为主将的公孙瓒身先士卒，身后将士皆是大受鼓舞，怒吼着策马冲驰下山。
一时之间，蹄声滔滔如雷。
惊愕事后，那名乌桓士卒终于回过神来，扯开喉咙歇斯底里的大叫作声：敌袭！
“敌袭！敌袭！”
陪同马蹄声近，巡夜的士卒最先惊醒，着急遽慌的四处奔跑，敲响手中的铜锣示警。
然而一切都来不及了！
冲下山来的骑兵眨眼即至，汹涌如大潮，撞破了最外围的栏杆，径直冲进了乌桓人的营地，马蹄蹋翻帐篷，里面熟睡的乌桓士卒有些才从毡席上刚刚醒来，便被这数以千计的战马踩踏成了肉泥。
很快，外边的巨大消息惊醒了熟睡中的丘力居。
这位大胡子拉碴的辽西乌桓首领坐起身来，很是不悦的朝外喊道：“乌戈尔儿，出了何事？”
帐外无人回应。
感应怪异的丘力居为之警醒不少，起身穿上鞋履，取过武器架上的双刃长斧，准备亲自出帐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此时，一道身影突入，焦急呼道：“首领大人，我们的粮草被点燃了，现在火势很大。”
听闻此话，丘力居顿觉心头发堵，这些粮食全是辛辛苦苦从汉人手里劫掠来的，这么多天的辛苦可不能付诸流水，化作一场空。
于是立即喝道：“传令各部，赶忙前去救火！”
“救不了。”
“为何？”
“汉军骑兵杀来了！”
这个鬼地方怎么会有汉军的骑兵！
丘力居心头暴怒。
但幸亏他作为乌桓人的首领，也不是纯纯的呆子蠢货，很快便将心头怒气压下，与眼前之人付托：“我去荟萃部众反抗汉军，你去传令呼和、格叻两部，立即带人搬水救火！”
不管怎样，粮食都必须保住！
说完，丘力居披上甲衣，大步向外走去。
然则此时，身后却有一阵寒意袭来。
凭借多年马背上的厮杀经验，以及武将的直觉，丘力居预感应了危险！
身躯急遽向右侧转，一柄透着霜寒的长剑贴着胸甲掠过，迸发出一小串的火星，发出刺啦啦的尖锐轻鸣。
躲过一劫的丘力居立即退后两步，与眼前之人拉开距离后，目光咄咄的盯着眼前这个令自己大为欣赏的汉家少年，而对方却想要自己性命，他怒不行遏的吼了起来：“为什么！”
我本是如此的信任与你！
面对丘力居的质问与咆哮，田豫不作任何回应，手中长剑连刺，不停进行攻杀。
然而丘力居虽然年迈，但作为称霸一方的乌桓首领，尤其是以强者为尊的游牧民族，武力值可想而知，即便有所退步，也不是田豫所能够搪塞得了。
厮杀不到十个回合，丘力居砍中田豫肩膀。
鲜血为之渗出，一股剧痛传来，田豫自知不敌，坚决负伤逃走。
丘力居追击而出，然则眼前的景象却令他怔楞在了就地。
漫天的大火席卷，似乎将天空烧去泰半。风一吹，立刻又化身成为一条吼啸狂喷的巨大火龙，将一座又一座的营帐吞噬入腹，那边的麾下士卒有的已经被大火焚作焦尸，有的正遭受火焰缠身，在地上翻来覆去的打滚，发出痛苦万分的哀嚎。
与之相对的另一边，汉家铁骑踏营，乌桓将士军心大乱之下，毫无反抗之力，只顾四处仓皇奔逃。
火光下，那些扬起屠刀的汉家骑兵，面目格外狰狞。
一如当初他们对汉民的屠戮。
只是如今，他们成了‘汉民’而已。
几个时辰前还欢歌笑语的营地，如今俨然沦为最悲戚的人间炼狱，溅洒的血水，残缺的四肢，各处的尸籍，另有那随处都是痛苦的哭号悲鸣……
丘力居心在滴血，精神亦是受到不小攻击，仰天发出悲痛的怒吼：“狡诈汉贼，吾誓报此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