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
惊愕的眼眸死死的瞪着眼前的身影，涌至喉间的话语瞬间被掐灭。
咕隆，咕隆。
滑腻而湿润的声音接连不停的响起，涂抹着红色染料的躯壳在顷刻间化作灰色，犹如已然凋零的枯树一般，在下一刻.......颓然倒地。
噗。
有着玄色眼睛的身影徐徐的抽回手，好整以暇的整理着自身的仪表，白皙的指节从管套中抽离，血色的手套被随意的抛下，就如同地下那个已然枯萎的尸体。
“......楚岚，再怎么说，照旧有些过了吧。”
眼中带着一丝犹豫之色，面相看上去异常成熟的男子低声问道。
楚岚似笑非笑的看了对方一眼，眼中所流露的那份笑意却让成熟男子忍不住退却一步，这才止住心中的寒意。
“我没那个意思，歉仄。”他低下头，身体还在微微哆嗦。
楚岚手指微抬，轻敲着脸庞，端详着哆嗦男子的姿态，就如同看着一副好戏一般，嘴角始终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不得不感应畏惧，同行的几人，现在只剩下他和对方，其他人全部被干掉了，而凶手，正是眼前这个看似温善的家伙。
“春秋。”楚岚轻柔的嗓音响起，如同轻声呢喃一般。
牟春秋的身体越发低垂，他能活到现在，全凭自己识趣，不去奢求什么利益，谨小慎微之下，那些‘天才’也自然懒得和他盘算。
他早就习惯了低头，现在也不例外，低垂的眼中悄悄闪过一抹怅惘。
“你觉得，为什么这样的我们能有资格成为异类？”楚岚神情暖和，眺望着远处，眼神却显得有些飘渺，声音就像悬在天边一样。
“.......因为，所有人都在期待，期待我们的结果。”牟春秋徐徐抬起头，面对对方的提问，他没有故作愚钝，而是坦率的说出自己的意见。
作为昔日的人偶师高层，纵然只是一个小透明，他对其中的弯弯道道自然了解不少，平素在那个学院中，也是充当‘知心年老’的角色。
被众人信赖之余，也不乏轻蔑的目光，背地里，更是有无数人讥笑着他的抉择。
这一切，他都知道，只是，既然已经下定了决心，那他就索性抛开一切，拼尽全力的再拼搏一次.......他是这么想的。
只是，他望向眼前的这小我私家，心中悄悄一叹。
为什么会泛起这种家伙？
理论知识优异，有着超人的勇气和体魄，加之那常驻脸上的温柔心情，可以说，这小我私家生来就是站在强者之路的门槛上的。
但是，这样的人却遭到了众人一致的漠视，甚至是讥笑，有人讥笑，凭借他的身份基础没资格进入这里。
楚岚是个积灰种。
从入学院后不久，这个消息就被爆出，人们松心之余，原本的仰慕目光逐渐变质，对方越是优秀，他们心中的怨气越发严重。
到了最后.......牟春秋下意识不想去想，但是，那道影象至今依旧在他的脑海中回荡着。
那个深陷泥潭，一身落魄，看起来已然处在濒死边缘的少年，但看到路过的他的那一刻，那双纯净的眼眸中依旧充满了善意。
他窒息了。
本不应这样的，他口中念念有词，也许是出于对自己‘人设’的维护，他脚步飞快的跑过来，将那个快死的家伙带走了。
正如他所说的，本不应这样的，这里有着大量的强者守护着，每一个学生的安危都备受关注，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是会在一开始就被禁止的，可是......并没有。
他抹抹额头上的汗水，什么也没有多说。
在那个突然泛起，一脸冷峻的男人注视下，灰溜溜的离开，心中则在自嘲着，他可不会去做‘无意义’的事。
若他是天才的话，或者，楚岚不是积灰种的话，或许一切都市纷歧样吧，心中闪过这种软弱的想法，他扯嘴一笑，头颅越发低垂，只是妄想而已。
就像当年，那只小兽长大后便离开了他，哪怕将他看成专用的饲养员，他依旧会天真的想着，说不定，哪一天那只小兽还会‘回来’的愚蠢想法。
就像当年，余休止冷漠的看着他，命令他留下卖力本土杂务，看着其他高层讥笑的目光，他依旧忙不迭的应下，竭力露出欣喜心情的那时。
哪怕是头脑发昏，跑来这边，却也只能和年岁还没自己一半大的毛孩子‘玩闹’，他也没有放弃，只是觉得，说不定自己也能遇见朱紫呢。
但现在，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已然昏厥已往的少年，不由深深的叹了口气。
果真，自己照旧不用多想了，平凡一些也未尝欠好，就当是提前退休吧，他悄悄思考着，倒也没有抛下对方的想法，虽然被他人知道后，自己的风评也会大大降低。
但，那也无所谓了。
然而，在那以后，本计划安享晚年的他第一次怀疑着自己的决定。
在那东风暖和的日子里，少年微笑着，眼中满是明亮的光，毫无一丝可能存在的阴霾。
“我是楚岚，很兴奋认识你，牟春秋。”
那一刻，心情微妙的他看向对方，却不由觉得......真冷。
他抖抖肩，身上寒毛直立。
“呃，喔........”他支支吾吾的应着。
楚岚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那原本的纯净的眼眸逐渐凝聚了一抹坚定之色，如同一道昂起头，无言而孤高的独狼。
虽然原本楚岚的天赋就足够超格，但在那之后，楚岚的势头却越发凶猛，哪怕被他人近乎无止境的轻视，讥笑，但它依旧绝不在乎。
那毅然前进的强大姿态征服了许多人，包罗原先对它并不感兴趣的一些导师。
其中某位导师提出，也许，积灰种也并不完全对修炼绝缘，也有可能因为年岁的缘故发生突变型。
此言一出，虽然只是一种实验性的理论，但依旧有人计划试验一番。
如此一来，作为实验体的楚岚才算正式拥有寻常学生的职位。
最终由来自科学院的‘教授’颁布结果，原本属于积灰种的楚岚绕开了身体原有的限制，简朴来讲，就是一种天生拥有‘气海’的特殊体质。
出于对联邦稳定的考虑，学院中的知情者全都签署了保密协议，由数位至强者联合见证，隐下了这份消息。
那之后，牟春秋就不太清楚了，似乎那些高层还要细分其中的特殊体质，不外，暂时不会对外界透露。
“我们作为一期生，实质上只是一些实验品，用以测试异类职业对人体的影响。”楚岚语气柔和，哪怕说出这一番话语，声音中也没有太多颠簸。
牟春秋颔首，这番话，并非他们自己感悟出的，照旧那些老师一开始就对他们所说的。
所以，在这一期生中，有他这种‘老年人’，有楚岚这种‘积灰种’，另有几个脾性暴戾，嗜好凌虐的恶人，以及一些在联邦中偏向于底端的家伙。
换言之，都是在现有的联邦中无法获得乐成的人，哪怕他们真有什么损耗，上面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介怀。
“屠戮者，先将满身的血肉削去，再以自身的白骨打造出一道武器，最后将自我灵魂烧毁，投入其中，历程中由老师们维持生机，直到本名之兵铸成。”
“俯瞰者，将肉身剖析为细小的粒子，反过来让虚弱的灵魂吞噬一切，形成灵魂网络，强制性的提升自我境界，在一瞬间攀至巅峰，然后燃尽，每日循环。”
“完美者，起初将自我意志支解成三份，继而再次支解，重复进行，直至意识崩解，由导师再度塑造，重复进行，缔造出可以自由对话的数百人格。”
“御灵者，说起来倒是简朴一些。”楚岚轻笑一声，看向面色发苦的牟春秋。
“不需要蒙受痛苦，忍耐虚弱，强撑清醒，只要学会‘进食’就好，吞并灵物的一切，在意识的领域相互屠杀，最终获告捷利。”
“哪有那么容易。”牟春秋叹息着，“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不知道下一次能不能在世，自己不再是自己这种事，就算经历再.......”
牟春秋面色微变，停下了话语。
“是啊。”楚岚微微颔首，眼中闪动着奇异的光线，尔后，它看向苦笑的男子，“你现在，究竟另有几分牟春秋的意识呢？”
牟春秋憨憨一笑，却未曾言语。
楚岚神态自若的转过头，依旧是那副微笑的样子。
‘牟春秋’心中微松，对方需要一小我私家来证明自身还击的正确性，在这个角度上，只要自己依旧持有这份影象，对方就绝不会——
噗呲。
‘牟春秋’的眼眸逐渐黯淡，脑袋一侧有一点微小的血洞。
楚岚收回手指，心情看上去却有些呆滞，它怔了片刻，深深的垂下头，双手不由抱住膝，面部贴在了膝盖上。
“...................”
远方有一道虚影遥望着这边，酷寒的眼眸中不带有一丝温情，它低下头，手中的笔一动，在纸上写下最终的评语。
（‘楚岚，性情冷漠，行事狠辣，是天生的侩子手，可以利用，不值得支付，建议保持关注，须要时予以击坠。’）
它的笔一顿，犹豫片刻，再度写下一句。
（‘异类之道，会加重主体原本的负面情绪，危害极大，建议予以取缔，永不录用。’）
‘考官’手臂一震，笔纸在空中消失，它扫了眼远方，身影随之徐徐消去。
而在原地，楚岚久久没有行动，只是单纯的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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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现在的联邦中，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
在众所关注的一期生试验中，那些原本体现良好，甚至让人们险些遗忘了他们原有身份的人们再度见识到貌寝的一面。
无论是哪一队，哪怕原本照旧一派和谐，但当泛起丰盛的利益后，每小我私家都绝不犹豫的对身边之前还相助良好的‘同伴’下手。
而且，人们还总结出一个极为‘讥笑’的纪律，越是优秀，受到的袭击越多，在那一刻，甚至发生了数人一同袭击同一小我私家的情况。
无视人类的立场，无视亲密的关系，只要有利益可求，便会绝不犹豫的下狠手，这样的一幕幕画面，令联邦的民众既陌生，又恶心，同时，心底另有一丝胆怯。
似乎在那一刻，这些人就成了为利益而活的动物。
顷刻间，抗议的浪潮汹涌而至，人们面带恼怒，一致阻挡起这所谓的异类职业。
一直以来，纵然私下里有少许斗争，但总体而言，联邦人们都处在一个和善的情况中，在他们的思考中，外面且不提，至少在联邦内部，各人都是一样的，可以信任的同胞。
然而，那种赤露露的姿态，却让他们感应了特别抵触。
“取消联一学院，将凶手绳之以法，还联邦一个安宁。”
“异类职业是邪道，是比历史上的一切邪门职业都更能彰显那种恶意的存在，应当立即封存，永不录用！”
“加入的部门高层都是蠢货，竟然任由这种工具降生，必须追究责任。”
在种种各样的口号下，人们走上大街，高声发出自己的主张，其中有普通联邦市民，有异界行者，有部门底层，也有刚刚迈入修炼大门的新丁。
为了心中的正义，他们义无反顾的站了出来，齐力声讨着这份不公。
而面对这种情况，诸多部门都陷入了静默状态。
哪怕是平日最早有反映的政法部，或是专注于营造联邦形象的外事科，现在，都闭上了嘴，它们明白，这次的浪潮悄悄指向的矛头不是别人，正是之前为联一院站台的那位。
民众们也并未说出那个名字，只是一昧的要求给出一个答案。
然而，即即是它们中最坚决阻挡的那部门人，所想要的，也只是那人的一个致歉，只要这样的话，它们也就会止住话语，不再多事。
“我知道你们想要什么，但我只会说一句话。”
迎着众人眼中暗含的期盼，那道身影在空中泛起，那似乎苍天般的蓝色眼眸扫视着下方，样貌看上去显得特别淡漠。
“此事，绝无商议空间。”
“异类职业将会以此为根，再度孕育新的果实，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众人一脸茫然的望着那道身影，心中则发生了一股陌生感，那小我私家.....究竟是谁？
它们下意识的在心底反驳了对方的身份，一定是幻觉，一定是别人假扮的，一定是自己听错了。
“异类职业。”安德里眼神冷漠，“绝不会消失。”
话语落下，那道冷峻的身影马上消失在原地。
人们呆在原地，半响后，人群中响起几道哭声，修为较高的几人对视一眼，眼中都有些极重，这样一来，看起来确实无法再更改了。
外貌的抗议结束了，但是，人们用自己的行动继续着抗议。
这一次，哪怕那个是它们曾无比敬爱的身影，它们依旧不再听从，一切想去联一院的人，都市被所有人排斥，没有人会主动抗拒这种行为。
因为，这是群体性，大规模，社会性的规则，人们以自己的意志定下一条规则，敢于违抗的人，自然会被视作非人。
人们在无声的宣布，既然计划成为异类，那就从人的行列中离开，它们不接待那种人。
一时间，第二批入学之人的数量大大淘汰，甚至连续几天都只有个位数不到，原本投入大资源的几大部门纷纷退出，原本声势浩荡的联一院马上被人们刻意的忘却。
一场‘闹剧’在人们的心中暂时划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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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休抬起头，看向面前的榜单，那是由无数文字和虚线组成的屏幕。
身侧是比之曾经越发强大的身影们，学员们炯炯有神的看向前方，暗自搜寻着自己的结果位置。
齐休也是一样，尤其是他还曾和某个家伙打过赌，说起来，时间还真是快，自那之后，那个恶魔也遵守允许没有来骚扰自己。
他悄悄想着，眼珠不由一凝。
找到了。
只是，下一刻，他的心情变得极重。
齐休，376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