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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

第一百七十六章 火光(下)

蒙古战记:弯刀与箭痕 大漠鹰眼 4144 2022-09-24 00:49:06

  雄浑的牛角号声响起,随着青牛白马战旗的挥舞,数千贼寇各持弓矢刀兵,扛着十数架飞梯,推着装有尖头撞杆的撞车,在火光中朝着内城城墙、城门处疯狂涌来。

  惨烈的攻守城战开始了,“砰”地一声巨响,帖木真一个翻腾,险险地躲过了对方五梢砲那四十余斤石弹的击砸,而他身后不远的一名女真军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硕大的石弹将他整小我私家都砸飞了出去,他的胸口彻底凹陷,鲜血自口中狂涌,身体不受控制的一头栽下了城墙。

  “呸!”帖木真吐了一口口中吸入的灰土,紧靠在箭垛之下。玛的,有一天蒙昔人竟要帮着金人守城,这你也敢信?但它却在今天真实的发生了,就是这么的讥笑。

  “首领,对方的箭矢如雨点般密集,您照旧下了城墙,往金人县衙中暂避吧,乞牙惕部不能没有您呐!”哲台暴起一箭,射死了一个正在攀爬城墙的贼寇,他接着扑到帖木真身侧,高声道。

  “是啊,年老,你快些下去吧,有我们在呢!”博儿术亦是赶到了帖木真身侧,高声道。

  “在县衙中暂避?难道要我看着你们独自在城墙上厮杀?不!这不是我们蒙昔人的传统!今日贼寇要洗城,那么,我们与他们,就只能血战到底!少空话,拿出蒙古勇士的气概来,随着我,杀光他们!”帖木真大吼一声,继而瞅准时机猛地起身,一刀砍翻了一个上城的贼寇。

  “耶律阿海,纥石烈鹘眼在哪儿?快让他遣人再送些箭矢来,城上的箭矢不够用了!”帖木真抹了一把脸上那来自敌人的血渍,他冒着激射来的箭矢,奔到了耶律阿海的身侧。

  “纥石烈鹘眼呢?去把纥石烈万户请到南门的城墙上来,这里快顶不住了!”耶律阿海快速扫了一眼杂乱的城墙上,但没有看到纥石烈鹘眼的人影,遂命令一名军士道。

  “别找了,耶律大人,纥石烈万户怕是,怕是独自带着亲兵突出内城逃跑啦。”高县令的官帽已然不见,头发也已彻底散乱,他失魂落魄的来到了耶律阿海身边,颤声道。

  因为高县令是作为机动力量,带着一百弩手随机支援四面城墙的,但是,在任何一处城墙上,他都没有看到纥石烈鹘眼的影子。

  “跑了?竖子贪生怕死,竟然舍弃军士,独自跑了?!”耶律阿海一时震怒。继而一瞬间想到了越发恶劣的情况,主将逃跑,守城军士的士气必受影响,不行!他要稳住士气,否则,这内城恐怕就真的守不住了!

  “高县令,我乃朝廷使臣,有陛下御赐金牌,以此金牌,在危机之时可命令军伍,你选几个嗓门大的军士,让城上的士卒都知晓,就说纥石烈万户是去往桓州西北路招讨司求援兵去了,而我耶律阿海作为朝廷使臣却还在城上,此间战事从现在起由我卖力,我定与他们共生死!”耶律阿海说着解下了腰间金牌,高声对高县令道。

  “好,有耶律公在此,我定让众军知晓。”高县令见耶律阿海丝毫没有胆小退却之意,遂精神一振,高声应道。

  “阿海使者,以我看来,恐怕只是让众军士知晓你在此间指挥还远远不够,当此危机时刻,若要让众军誓死用命,非得大量金钱财货激励不行,只有让他们知道,只要打退了贼寇,立下了劳绩,就会获得平时不敢想的金钱财货赏赐,只有这样,军士才会拼死力战,谋求生机,以求在世获得赏赐呐!”帖木真迅速插言道。

  耶律阿海虽然骑射绝伦,但究竟未曾领导过军伍,所以,不知赏赐对于军士的重要性,因而,帖木真便实时为其增补建议了。

  “帖木真兄弟所言及是,高县令,传令下去,此战若能战胜贼寇,保住府库、仓廪,则朝廷必有重赏,我将代表朝廷在战后,开内城府库,取钱两万贯、银六千两,绢五千匹,以分赐众军。有力战不退而战死者,则挂号姓名,将赏赏给予其家人。有能斩杀贼寇酋首者,再单独赏钱一千贯,并奏报朝廷,赐予官身!”经帖木真提醒,耶律阿海瞬间明悟,紧接着高声对高县令付托道。

  简直,他刚刚下意识的忽略了朝廷在柔远县所设的内城府库,因为府库中都是朝廷供应西北路、西南路、东北路三招讨司治下的诸军军俸,另有柔远县榷场贸易所得,他内心里起初是不敢打这些财货的主意的,但是现在,形势所迫,若不允许守城军士开府库发赏,他又能拿什么来激励军士誓死力战呢?须知道,一旦内城被攻破,恐怕有再多的府库储积,也都是自制了贼寇了啊,所以,他必须要用重赏激励士气,先渡过眼前的难关再说。

  “耶律公,朝廷府库,如此允许赏赐恐怕——”高县令一时有所犹豫,究竟陛下并未下旨发赏呐。

  “事急矣,却需当断则断,高县令放心,此战若胜,朝廷若是怪罪府库轻开,则由我一人担之!”耶律阿海一脸整肃,斩钉截铁道。

  “壮哉,耶律公好气魄,下官这便将您的话传于守城众军知晓。”高县令一时羞愧,遂赶忙应了下来,带着几个大嗓门的军士喊话去了。

  接着,耶律阿海完全接手了守城一千余戎马的总指挥权,在帖木真的建议下,又单独抽出五十名精壮军士组成督战队,由一名耶律阿海所熟识的,原本在蒲察元宜麾下的亲信谋克军官领导,随机转战于四面城墙督战,发现敢有军士弃械欲逃走者,皆斩之。

  果真,只要打退贼寇,便会发重赏的好消息传遍四面城墙的守军后,守军士气登时大振,拼杀更为勇猛,财货感人心呐,谁都想在世拿到赏赐不是,朝廷使臣不是说了嘛,就算战死了,财货也可赐予亲人,这就很值得搏一把了。

  接下来,攻守城的双方陷入了更为惨烈的反抗厮杀中,有贼寇军士攀爬飞梯而上,耶律阿海和帖木真便带着军士以狼牙拍、檑木击杀贼寇,贼寇被击砸刺杀,惨叫跌落。

  除弓矢之外,帖木真和蒙古众人还获得了数十枚陶罐式火砲,这玩意儿点燃火捻后,往城下一抛,就如手雷一般,陶罐爆炸,火药激射,带着残片,将聚集在城下的贼寇瞬间炸翻数人,使其纷纷倒地,惨叫声不停。

  不外贼寇的抛石机也很猛烈,鼓声一响,三架五梢砲齐齐发射,三枚硕大石弹随之而来,几轮齐射之后,不仅有十数个军士被击砸惨死,往往还使城墙之上的女墙、城门楼被砸的大为缺损、砖石崩裂,面目全非。

  “贼寇要聚集薪柴,火烧南城门啦!”一名守城军士急的大叫了一声。

  却是此前,贼寇想用尖顶蒙以生牛皮的撞车撞开城门,被帖木真命人用飞钩钩去了撞车尖顶,尔后又命人在城门两侧的马面上站定,左右开弓,交织火力,以弓矢齐发,射杀撞车下的贼寇,频频都使其无法有效的撞击城门,这一次,他们不撞城门了,反而是要用撞车的生牛皮尖顶棚为掩护,去聚集薪柴,妄图一举烧毁城门,突入城中。

  “快!把装满水的水囊、水袋抛下去一些,不能让火在城门处烧起来。”帖木真抓着一名军士,高声道。

  内城中有蓄水池,亦有水井,取水不难,为防火攻,水囊、水袋早就准备好了,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聚集的薪柴刚刚点燃,大火还未蔓延,便被抛于其上的十数个水囊、水袋的水给浇灭了。

  “博儿术,再拿几根叉杆来,将贼寇架设的飞梯再叉毁一些!”帖木真看到南城墙上敌人搭设的飞梯又多了不少,遂高声对一旁的博儿术道。

  “好!”博儿术一脚踹翻了一名上城的贼寇,尔后一刀将其捅死,便去寻叉杆去了。

  “床弩,放!”耶律阿海的令旗挥下,仅有的两架三弓床弩被数十个军士一齐用力,张开弩弦,又有两名力大魁梧的军士抡起大锤猛击扳机,粗大的弩箭激射而出,弩箭势鼎力大举沉,飞出内城两百步,片刻后,城下便有两名小贼寇首领,被弩箭生生的钉死在了地面上。

  虽然,贼寇的床弩也引发而来,守城军士中亦有被力道强悍的弩箭所射杀的。

  “不行呐,阿海使者!贼寇人数众多,凶悍不畏死,加之器械不弱于我们,更有抛石机连番发砲砸城,我方虽是坚守,却也需向外派出小股精悍戎马,以求援兵了!否则,外无援兵,照如此惨烈的厮杀下去,最多四日,内城必被攻破!”帖木真一箭射杀了一名冲向自己的贼寇,尔后他冒死冲到了耶律阿海身边,急声道。

  “求援?是了,贼寇既然敢直攻县城,我恐柔远县境内的朝廷戎马已尽皆被其击破,不行用了,现在要求援,就只能就近往桓州去求援兵了!”耶律阿海的发丝亦是散乱,沾染血污的脸上神色坚定,高声对帖木真道。

  “好,你下令吧,我让博儿术、忽必来二人也随着去,他们二人皆是我麾下悍将,必能对求援有所助益!”帖木真高声颔首道。

  “喂!阿海使者,贼寇放肆,我桑昆亦愿带克烈勇士向外突围,去往桓州求援。”桑昆带着阿赤黑失仑等数十个克烈人也凑了过来,高声道。开玩笑,他可不想死在这内城里,眼看着贼寇凶悍、攻城极有章法,且人数占优、器械不弱,显然并非一般乌合之众,说不得就是哪个野心家蓄谋已久的一次军事袭击,这让桑昆萌生退意,信心不足,他不想再帮金人守城了,怕守不住,他想要突出去,独自回往漠北草原,以静观漠南形势变化。

  “桑昆年老和克烈部勇士都是以一敌三之辈,阿海使者,就让他们去吧,我留下!”帖木真看了桑昆一眼,随即认真道。

  帖木真也看出了桑昆有逃跑之意,什么突围资助求援,桑昆不外就是想独自逃回漠北而已,当此之时,突围纷歧定就能乐成,亦有巨大风险,况且留下来,只要浴血厮杀,守住了内城,待援兵到来,内外夹击,击灭贼寇,就是大功一件,金国天子会因此越发优容蒙古部的,蒙古部可以借助金人的力量迅速壮大起来。

  所以,这是一场军事压注,帖木真就赌在耶律阿海的领导下,他们可以守住内城,不会身死,只要不死,活了下来,蒙古部会因为自己而获得金国源源不停的财货支持的,就如塔塔儿人获得的一样。

  嗯?说到塔塔儿人,纳兀儿和他麾下的塔塔儿人怎么没在内城之中?这些狡猾的家伙,该不会一早就乘隙逃跑了吧?帖木真心中想到。

  对外求援的事被迅速决定了下来,选出一百精悍骑兵,皆披札甲、持矛,带强弓重箭,一人双马,由内城南门而出,出内城后,集中优势军力,暴攻外城南门一角,以求迅速击破外城南门后,彻底冲出县城。

  出县城后再行分兵四路,每路二十五人,往西北路招讨司治所桓州求援,博儿术、忽必来并及十名蒙古勇士,另有五名汪古部勇士,六名乃蛮部的勇士为一路,亦是加入了求援的一百人中。

  哦,另有桑昆、阿赤黑失仑等克烈勇士为一路。汪古部的阿剌兀思,乃蛮部的拜不花,都选择了留在内城坚守待援,看来不只是帖木真在压注,乃蛮人和汪昔人也选择了压注金人能够平定叛乱,只有桑昆选择了“突围”,选择了暂且离场以观其变。

  “博儿术、忽必来,你们二人,一定要在世回来见我!”帖木真在充满火光和浓烟的城墙上,目光炯炯的看着二人,沉声道。

  “年老(首领)放心,我们定会带来援兵!”博儿术,忽必来二人以手抚胸,齐声道。

  原来他们是不想离开帖木真身侧,想要随身掩护帖木真的,但帖木真军令已下,异常执着、不容置疑,他们也就只能听命行事了。

  于是,在黎明到来前,当贼寇轮番的攻势稍稍削弱时,内城南门突然大开,一百铁骑奔涌而出,踏破血火黎明前的暗夜,往外城南门突围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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