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小惩大诫

　　八月二十七

　　直郡王府后门有大板车往来，运送瓜果蔬菜等物，无其他异常。

　　八月二十八

　　武英殿服务于国柱之子造访直郡王，言说余国柱已病入膏肓，无其他异常。

　　……

　　九月初六

　　余国柱去世，直郡王前往悼念，无其他异常。

　　……

　　九月初九，丁字一十八号纪录如下：

　　直郡王府后门大街有羽士往来，手拿竹竿，上有一面帆布，书写四个字：金口直断。羽士彷徨良久，后被直郡王府管家恭请进门。

　　九月初九，甲字三十七号纪录如下：

　　有羽士被直郡王府管家带入书房，与直郡王独处良久，期间发作过争吵，原因不明。后直郡王与羽士从王府后花园东南角挖出两枚稻草制作的人偶，羽士实发念咒毕，两人又将人偶埋入东北角落。

　　小人趁两人离开后挖出人偶，上贴有鸡血书写锦帕，经对比求证，一为主上生辰八字，该枚人偶已被小人毁去，一为皇太子生辰八字，小人已原封不动埋入地下。

　　埋藏所在小人已熟记。

　　盖上韵袖坊递呈上来的情报，胤禩舒了口气，之前昏厥近十天，恐怕就是这个羽士的手笔，古代还真的有魇术？作为不信鬼神信科学的八爷照旧有些难以置信，即便现在证据确凿，他照旧倾向认为之前要么是中毒、要么是生病。

　　他现在要思考另一件事，是否要将大阿哥用魇术诅咒兄弟这件事见告给康熙。天子一直期望的是儿子们兄友弟恭，如果知道了这件事，他绝不会迁就任由胤褆逍遥。

　　最终，胤禩照旧看在惠妃的面子上，决定暂时饶了大阿哥一次，就当再给他个时机，如果再用这种不灼烁手段迫害自己，八爷绝对不会让胤褆有葬身之地。

　　查明昏厥真相已告一段落，胤禩又恢复到之前喝酒遛鸟的闲散日子，宫里倒没发生什么大事，朝堂上却又起轩然大波。

　　清初，湖南出了个大汉奸吴三桂。

　　这人出生将门，打仗骁勇无比，但他其实是想自己当天子的。打不外逼死崇祯天子的李自成，就投了大清，引清兵入关大北李自成，被封为平西王。至此原来也就熄了当天子的心思，真心为大清做事，果真屡建奇功，爵位从公被升到亲王，与靖南王、平南王并称三潘。

　　到康熙早些年的时候，这位天子要收回兵权，便将潘王给撤了。吴三桂不平啊，当天子的心思又活跃起来，联合靖南王宁静南王，几十万雄师反了清廷，发作三潘之乱。

　　可惜吴三桂这人野心比能力大，基础看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连一个小小李自成都要靠清兵才气打败，面对老东家又怎么可能起事乐成？自然是大北身死，九族都被一并株连。

　　可惜，照旧被逃了几个吴三桂下属将官，其中就有一个叫做黄明的，潜伏在湖南上堡国苗峒遗址之地悄咪咪生长势力。

　　两个月前，康熙去五台山玩儿，终于让黄明看到时机，认为天子不在家，正是重新起事的大好时机。等康熙回朝返京，知道这件事，也不外当这群吴三桂余孽跳梁小丑而已，凭着湖南当地的弁兵就能平息动乱。

　　却没想到，这一闹连续两个多月，天子才终于坐不住了。

　　九月下旬一旨令下，派出几千官兵，这才把黄明和几个主事人抓获，作为朝廷钦犯押解进京，关入刑部大牢候审。

　　这几天的朝会，大臣们在争吵的就是黄明案该怎么审、由谁审——无论是谁审案，毋庸置疑都可以算履历表上一桩劳绩，这天上掉政绩的事情，虽然是谁也不想放弃。

　　这里面并不包罗胤禩，他早让汤志明别去争这份劳绩。

　　康熙也是烦不胜烦，这事儿也就被一直拖着，既没宣布让谁审理，也没说应该要怎么判，总之天子就一个想法：你们都给朕静一静，一个个几十岁的人了，能不能理智点？

　　北国初雪骤降，天气一天比一天严寒，室内已经燃起炭火。

　　胤禩将年初时韵袖坊的一份纪录取出，是陶岱运粮前往朝鲜救济，却在漕运船上夹带私货贩卖。厥后经过视察，可以确定陶岱是受到大阿哥指使。

　　虽然已经计划放过胤褆，但八爷也不是个愿意以德报怨的人，虽然决定放胤褆一马，但让他难受一下，给点须要警告，这很合理。

　　恰好陶岱就在这几日回京述职，胤禩要抢时间，让康熙知道这位派往邻国救济的钦差公器私用，让陶岱回京后没有时间和大千岁党接触，以免将贩货的金银器物转交给胤褆。

　　八爷这次做的，就是要彻底断了大千岁党资金来源。

　　依然是由内秘书院尚书汤志明，仗着内秘书院任职便利，私下将证据呈递到康熙南书房龙案上。这份奏折将漕运船上具体装载了什么货物，一五一十，写得清清楚楚。康熙看过之后是大发雷霆，直言陶岱辜负朕的信任。

　　而且康熙绝不怀疑，汤志明递交的证据是受到胤禩指使，究竟内秘书院的事情原来就是监察朝廷官员、给天子上书建议等等，这是汤志明职责规模内的事情。

　　腊月月朔日，陶岱才刚回到顺天府，就收到天子口谕，立刻进宫面圣。等来到乾清宫，还不等他汇报事情，康熙爷就‘啪’的一声，将汤志明进呈的奏折丢在陶岱脚下。

　　“你自己看看，最好给朕一个解释！”

　　陶岱吓得全身都在哆嗦，不是畏惧天子会降下什么处罚，而是为官几十载，人到老了，突然泛起污点，毁了这一生清白。

　　这老臣也没哭求，也没将大阿哥出卖出去，只是一力肩负事情结果。最终康熙念在陶岱兢兢业业的份上，没有宣扬这件事，只是将他贩卖所得收缴国库充公，再免职冷静一段时间。

　　这对陶岱来说，已经是最好的处置惩罚措施了，既保住了老臣的名声，又给了他小惩大诫。

　　只是胤褆很快知道陶岱被免职一事，在直郡王府里发了好大一通火气，把御赐的景德镇瓷摔碎许多——大阿哥对事发经过一颔首绪都没有，就算想要抨击也没有目标，康熙对此事已经下旨保密，就算胤褆给乾清宫当值太监塞银子，也是一问三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