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起盛枫城（一）

　　几日事后，花渐竟真的在山下开起了医铺。医铺无名，但行医者医术精湛，药到病除，从未失手。

　　徐徐地，药铺被越来越多的人知晓，每日前来看病的人络绎不停，下至乞丐，上至城中的达官显贵、仙门修士。花渐以慈悲为怀，来者不拒。倘若患者是乞丐宁静民，他便只收取少数的钱物，其中更有不少黎民将蔬菜瓜果抵作医药费，他也欣然接受。

　　不出数月，花渐便用行医所得的积贮将盛枫山上的木屋修缮完成。屋子占地面积较之从前多出了数倍，屋内种种家具用品应有尽有，甚至还设置了精致的书房、药房和琴室。

　　枫寻在木屋前栽种了许多几何迷迭香，由于水土不平，花株存活的并不多，最后照旧他施以灵力才使得迷迭香郁郁葱葱，于是，中无杂树的盛枫山上今后便多了一抹紫绿相间的亮色。枫寻还记得，那天，花渐行医归来，看到此景后异常欣喜。

　　那一年真可谓是艰屯之际。瓜果飘香的时节，本应是阖家欢喜、普天同庆，谁料一种不知名的奇病在城中蔓延开来，甚至泛起人传人的现象。得此病，轻者食欲不振，满身无力，时发抽搐；重者四肢崎岖，神志不清，最后吐血而亡。

　　起初，驻守此地的仙门世家曾派出修士镇压疫病，未果，反而前去镇压的修士皆被熏染。霎时，花渐的医铺终日人满为患，但奈何用遍所有药方都未能使病情好转。据闻，仙门也曾派出修士去花涧谷请求援助，但却被花子言以花氏正值服丧期为由，一口谢绝。见此状，城中的富绅及修士陆续逃离此地，不出几日，往日富贵的盛枫城就变得门庭冷落车马稀。

　　那段时日，花渐将自己关在书房，废寝忘食地查阅文籍，却未见丝毫起色。

　　这日，枫寻下山给留下的黎民送鱼和野果，发现已有不少乞丐病死在路边、无人收尸。这些死者的遗体竟无一腐烂，也不见飞禽走兽前来啄食。枫寻感应惊奇，便走近查探情况，他发现这些死者无一例外面部发鹤发紫，嘴角的血液呈紫玄色。这，明白是中毒的症状，难不成现在竟有某种毒药可以使中毒者熏染他人？

　　时至今日，未被熏染之人所剩无几，除了枫寻，花渐和枫树妖，或轻或重，险些人人都有病症在身。枫寻看遍了城中惨状，在上山途中重复思考其中缘由。

　　枫寻有北冥在身，能够百毒不侵，这不稀奇。枫树妖本是妖类，人类毒药对其不起作用也是情理之中。可为何花渐也能够不被熏染呢？

　　“难不成是因为子非鱼？子非鱼也能够解百毒？”枫寻思绪万千，“差池，如若子非鱼可以解毒，那他最初在花涧谷又怎会中毒。”

　　“难道，是因为我的血？”枫寻似是名顿开。

　　翌日，枫寻练功回来，看到花渐在药房煎药。从疫情泛起伊始，花渐便每日清晨为城中黎民煎药，日日如旧。

　　枫寻看着他略显疲态的身影，满是心疼，他知道花渐心系苍生，始终是后天下之乐而乐。

　　“你去休息一下吧，我来。”枫寻推搡他到屋里。

　　“我来吧，你又不识医术。”花渐一脸担忧。

　　“放心吧，我日日看你煎药，早已烂熟于心啦。”

　　枫寻目送花渐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尔后迅速召出北冥，剑起剑落间，他的手掌处便又多了一道伤口，他朝花渐离去的偏向望了一眼，确保花渐没有发现。尔后迅速将手放于煎药的紫砂上方，血液连珠似的滴落到药汤并迅速融入其中。药汤逐渐沸腾起来，升腾的蒸汽灼得伤口钻心的疼，枫寻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徐徐地，血滴越来越少，伤口的疼痛也徐徐麻木，他将满是血的手藏匿在衣袖中，另一只手不时搅拌着汤药。

　　“寻，药汤如何？”花渐的声音突然响起，枫寻不由得一下激灵。

　　“应该可以了，你看看。”枫寻淡淡地答道，语气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虚弱。

　　“嗯，这样就是可以了。辛苦了，快去休息吧。”花渐熄灭柴火后转身面向枫寻，“你的脸色怎么有些苍白？”说着花渐便上前欲为他切脉。

　　枫寻猛地退却一步，道：“无事，想必是今日练功太久了，体力有些不支，我去休息一下便好。”花渐急于下山为黎民分发药物，便未再追究。

　　枫寻看着他离去的身影，照旧一如既往的不染尘俗。待花渐彻底消失在他的视野之后，他便拖着极重的身子走进屋里，依着墙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