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老祖
夜，已经深了。
黑黑暗，有迷雾散开，笼罩了整个云间城，远远看去，有点点星火闪烁，似乎将这里陪衬成了云上天国。
而在这迷雾中，有人一步步走在那往日富贵的大街上。
她走出了坊市，走进了茶树巷，走到了门路尽头，进了私塾，又迈入了正厅内。
在这里，老夫子似乎早已经期待多时，他依旧睡在那张躺椅上，双眼似闭非闭，鼾声似有似无。
直到那身影到来，他才开口：“来了？”
轻轻冷冷的女声响起，带着点点压抑的波涛：“让您久等了。”
屋内，有蜡烛的光线徐徐晕开，照应出来人的面容，居然就是那位四季剑尊沈锦绣。
一位是四季宫宫主，整个星河剑宗最强大的几人之一，天下有数的剑修。
一位是老夫子，垂老迈矣的凡人，很难想象他们居然会在这夜里碰面。
只是，身处其中的两人却不觉得有丝绝不妥。
老夫子再次开口：“这次，你们做的不错，剑修就该有剑修的样子，宁在直中取，不向曲中求。
而且，你们这么一闹，预计某些老不死的心中就得泛嘀咕了。”
女剑修目光骤然一缩：“所以，这后面终究照旧有他们的影子？
也就是说我们离开这段时间，照旧有人来过星河剑宗？”
老夫子叹了口气：“你以为呢？
他们啊，就似乎阳光下的阴影，只要有着太阳，就少不了他们。”
女剑修很是不解：“可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呢？他们从没有宣扬过自己的想法。
只是，有人推测，他们想捅破这天，想掀了这天道的束缚，想突破那最终大限。
可他们的做法着实太过激进了！”
说到这里，老夫子摇了摇头，又道：“这次，陆吾着实是大意了。
山君，山君，纵横千年的山君，嘿嘿，落得个现在这下场，着实可悲可叹！”
可以明显看出，老夫子眼神中有说不出的落寞，可能是在感伤山君，也可能是感伤些其他的。
女剑尊有些欠好受，她转移话题道：“照旧我们太不成器了，否则，您也无须太过劳累！”
老夫子失笑道：“你们，已经很好了，那一步，终究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是剑修。”
说到这，老夫子也挣脱了伤感的情绪影响，而是问：“听说那外来的小家伙想进藏法楼？”
“是的！”
女剑尊颔首，也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那小家伙，着实太可惜了，我是从未见过有人居然能直接看到天地灵机，还能直接操弄，说出去都难以置信。
但大限在那，他的一切挣扎都只是徒劳！”
“徒劳？”
老夫子呵呵一笑：“千年之前，大玄代夏之时，我等仙修从不觉得能战胜那群武夫，有那凝成法身的武仙着实可谓可怖，但最终又如何？
我等仙道攀登从来都是从无到有，有小到大，从弱到强。
奇迹，终究是人缔造出来的，而不是天生就有的。”
“您的意思是让他试试？”
女剑尊照旧有些疑问：“可我总觉得他泛起的太过巧合了，我就怕他是……”
女剑尊的话没说完，老夫子就笑了：“你怕他是那些人的暗子？”
“那小子的具体来历，我也没能摸到底，但绝不行能是那些人的暗子。”
老夫子很是笃定，但话锋一转，他又轻声道：“况且，就是暗子又如何？人心的，最是难以捉摸的。”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部署了？”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算是一步闲棋吧。”
“那好！”
事情谈完，女剑尊躬身行礼，离开前又忍不住说了句：“您，照旧得注意身体啊！”
“没事，还能顶上几年，你们，快点生长吧。”
……
四季剑尊沈锦绣离开了，一如她来的时候，身影没入迷雾中消失不见，而老夫子依旧坐在原处，重新到尾，他都没有起过身。
只是，当女剑尊离开，他原本还算清明的神态越发萎靡。
与躺椅上，他的目光迷离，涣散，似乎想起了久远之前的人或者事。
足足一盏茶后，他突然坐起身来，虽依旧老态龙钟，晃晃悠悠，但却很是坚决的站起，迈步走入了私塾深处，来到了一间书房内。
书房很大，除了进出的房门外，靠墙的四面都是上下七层的大书架，上面摆满了种种书籍。
书房内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从那边起，也不知落与那边，但这显然是一种极为高明的防腐防虫的手段。
哪怕某些书籍一看就不知经历了几多岁月，书页泛黄干枯，可在这里依旧历久弥新。
只是，老夫子终究是老了，他已经没有过多精力去一一打理，有的地方就是胡乱的摆放。
老夫子就是在那一堆书籍中翻翻捡捡了好长时间，终于找出了一本厚厚的书。
书的封面是用了少少见的红木打磨而成，显得憨厚，暗红，封面上也不见任何字迹，恰似就空无一物。
老夫子找到这本书后，就开始往外走，依旧是正厅，依旧是那躺椅上，他摸索着手中的书籍，似乎有些不舍，可目光却看向天花板。
他污浊的瞳孔中映出的却不是天花板的倒影，而是跨过了不知几多距离和阻碍，看到了油灯下的某小我私家，正一边看着手中书籍，一边奋笔疾书。
时而，他停下笔，皱着眉，露出思索神色。
时而，他抬头凝神，挥手间有光点亮起，演绎着种种变化。
老夫子笑了笑：“倒是个勤快的人，纵有疾风起，人生不言弃，呵呵，这话说的挺好。
宁疯子，你看，这人是不是和你很像啊？”
说到最后，老夫子的目光已经落到了手中的这本红木密录上，苍老的手掌摸索着，他似乎又看到了一个意气风发的人：“同样的天资纵横，同样的心有挂碍，同样的永不言弃，同样的天不假年。
你们着实太像了，像到我看见他，就似乎看见了你。
那就这样吧，将你的传承给他，或许能祝他一臂之力，又或许能完成，当年你都未能完成的奇迹。”
说着，说着，老夫子突然将手中的书扔了出去，行动不大，速度也不快，书只是扔出去很短的距离，险些就要落地。
但等了很久，落地的声响都没有传来。
再看，那虚空中似乎有奇异的空间扭曲泛起，书籍落在扭曲中，就已经消失不见。
藏法楼，一层，某处都已经积累了不知几多灰尘的角落里，有奇异的扭曲泛起，一本书籍从中掉落，啪的一声砸在了书堆中。
很诡异的，此时的书籍变得很大，很厚，就似乎是暗红色岩石镌刻而成，长宽都足有一米的样子。
它刚刚泛起时，还显得突兀，如佼佼不群。
但徐徐的，似乎又融入了四周的情况中，很是普通。
直到这时，才有一个秃顶年轻人举着颗发亮的夜明珠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被响动所惊扰，但来来回回巡视了许多几何遍，愣是毫无发现。
最后，他只得挠着瓦亮的秃顶，犹疑的离开了。
……
在期待的这段时间，莫成君自也没闲着，他开始了混元气的修行，并开辟了上丹田，凝成了属于自己的第一缕法力。
无论是武道修行照旧仙道一途，最初时都得引气入体，而引气入体的最简朴要领，其实就是呼吸。
是的，就是最普通的呼吸。
换句话说，哪怕是凡人，每天都市吞吐天地灵机，只是他们不会利用，而修仙者和武夫，找到了正确利用的要领。
天地灵机充斥与天地间，险些无处不在，只是有的地方浓郁，有的地方则单薄了许多。
而云间城，不管怎么说也是星河剑宗的外围，其灵机浓度是不用怀疑的。
至于莫成君的天赋也不差，感知更是敏锐。
他在掌握了正确要领，并努力调整呼吸节奏后，很快就察觉到了进入身体内的灵机。
在他的视察中，这灵机就和空气中的其他气体一般无二，会在呼吸时，经过口鼻进入肺部。
若是凡人，这灵机就和二氧化碳一样，在体内转一圈就排了出来，也感受不到。
但若是修行者，则能感知到这灵机，并如氧气般加入身体循环。
又可以通过意念驱使，凭据特定的路线在庞大的筋脉图中不停流转，直到某一刻，纳入上丹田时，就形成了法力。
在这个世界的理论中，经脉窍穴都是流通的，不流通的都是死人了，但流通不代表着灵机形成循环容易。
这不仅仅极其消耗精力，更需要足够的专注，否则循环不能完成，灵机就照旧灵机，转化不成法力，只是散去。
而且，就算灵机循环完成，又得看有几分灵性能转换成法力，也是有考究的，还得牵扯到了另一个专业名词——身体对灵机的粘性。
也称谓为灵机的渗漏现象。
这也是天赋根骨检测极为重要的一项。
若是粘性高，自然修行就快，若是粘性低，甚至泛起大规模的渗漏，那修行起来自然事倍功半。
好吧，这其中牵扯的专业知识极多，而他出了名的专业知识浅薄。
于是，莫成君做了一个决定，他要完成自己作为外门门生的所有课程，至少要将自己的基础打牢。
只是，没等他有所行动，四季剑尊沈锦绣那里就有消息——事情办妥了。
自今天起，莫成君已经成了藏法楼内的一位洒扫小厮。
是的，不是图书治理员，
而是保洁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