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四十大限
四季剑尊一开口就展现了她的智珠在握。
她可不仅仅只是耳食之闻而已,更有详细的视察,有冷静的分析,有对于人心的掌握。
莫成君微微一愣,但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而是整理了一下思绪,就将自己的研究所得一一道来。
以对于修道一途的理解而言,莫成君差了这位剑尊十万八千里,但他从不以自己的浅薄稚嫩而羞愧。
不仅仅侃侃而谈自己的种种想法,更是边说边演绎,手中地火风水以基础术法演绎,居然也显得有模有样。
他这是妥妥的‘关公面前耍大刀’,纯粹的蚍蜉撼树,但沈锦绣也并没有打断,反而听着听着,眼神越发现亮。
她发现,对方绝对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甚至对于某些基础知识的理解都极为浅薄,有明显的偏差。
但这依旧无法掩盖他言语中的亮点。
似乎,就是因为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他反而很有自己的想法,术法中演绎有种种奇思妙想,充满了灵性。
更难能可贵的是,许多几何地方明明是错误的,又或者与知识不合,但最终的结果居然是好的。
这就有些不行思议了。
又听了数分钟,沈锦绣忍不住在某个明显的认知错误处,打断了莫成君。
她并没有不耐烦,而是开始了细细解说,以她的实力职位,讲这些基础的工具,自然是一针见血,而莫成君也听得津津有味。
许多时候学习就是这样的,拐入了某个死胡同后,怎么都出不来,但旁人的一点提醒,就会给你名顿开的惊觉。
眼看这位清冷的女剑尊居然愿意教导,莫成君自然越发不愿放过,而是将平时积累下的种种疑问一股脑的都丢了出来。
他不知道这位女剑修平时教授徒弟是怎么的,但这一刻,她体现的很有耐心。
事实上,作为四季宫的宫主,沈锦绣其实已经很久没有真正教授过门生了。
而这一次教学,纯粹是心血来潮。
可她突然发现,哪怕是她说的,莫成君都并非全盘接受,而是带着质疑的去分析理解,甚至不停的以术法做着种种推演。
而她,堂堂星河老祖的第三门生,四季峰的宫主,登仙境的大剑修,居然在这种种实验推演中,有所收获。
这绝对是一种很奇怪的气氛,有学习,有解说,有推演,甚至另有辩说。
又是足足半个时辰后,双刚刚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
主要是莫成君的知识储蓄太少,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他回去吸收很久了。
这一刻,沈锦绣才回过神来,她都有些不行思议,自己居然能和一个凡人‘讨论’这么久的术法。
这一刻,她终于相信了,就是这个连丁点法力都没有的人,在要害时刻的一击‘火鸦’,为若离解了围。
拿起茶盏,沈锦绣微微的抿了一口,掩饰着自己的庞大心情。
尔后,她看着莫成君,轻启朱唇:“很难想象,这些都是你数个月内的收获!”
莫成君也没了最初的紧张,他大口的喝着茶水,缓解口干舌燥的唇舌,苦笑道:“笨鸟先飞,我这也是没措施的措施!”
沈锦绣微微叹息:“可惜的是,关于你的问题,我也没有更好的解决措施。”
莫成君心中一沉,骤然抬头,问:“您也不行?”
沈锦绣再次开口:“你的天资特殊,更兼有自己的想法,如果可以,我很愿意给你些资助。
但是,这方面并非你想的那么简朴。”
顿了顿,她迎着莫成君探寻的目光,再次开口:“我纠正你一个看法,许多人都以为年过四十再去修行,只是蹉跎了时间,是寿元不足导致的。
其实,这看法差池!”
莫成君目光一凝:“那另有其他深条理的原因?”
女剑修微微颔首,又徐徐摇头:“自大玄代夏,修行天资卓越,却没能第一时间入道者,自非你一人。
事实上,宁州太上道宗的那群疯子就曾收过一位年过四十,但天资极其卓越者。
因某些原因,他们投入了极大的资源和宝材,种种丹药险些是不限量的提供,为的就是让他入道。
但最终的结果依旧是蹉跎数十年年,仍在引气境巅峰彷徨。
这事儿当年闹得很大,也让各人关注到这一点,尔后又有不少宗门做过类似实验,但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无所获。
时至今日,这其中具体缘由,还未有个明确的说法,但事实就是如此,可以说千年已降,无一人能打破这个桎梏。
而我们,称谓这种情况为‘大限’,四十即为修行大限!”
“四十大限吗?”
莫成君微微失神,好就之后,又带着些玩笑的意味开口:“奇迹,总是需要人缔造的,我觉得我会是那个缔造奇迹的人。”
沈锦绣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摇头吐出三个字:“难!难!难!”
莫成君再也无法维持自己的心情,开口:“所以,您最终的决定呢?”
“和悟道殿相同吧!”
莫成君发问:“就是让我入外门?”
“是,这照旧看你天资着实可贵,给你的机缘。”
莫成君难掩自己的失望之情,但微微沉吟后,照旧站起来,躬身道:“能入星河剑宗外门,已是不知几多人渴求的仙缘,我自然也是如此。
但我这情况特殊,不知能否给些其他便利?”
“你想做些什么?”
莫成君终于说出了自己的诉求:“我想入藏法楼!”
星河剑宗很大,人也许多,而人多了就得有组织的进行治理,否则只会杂乱。
偌大的外门由外务殿统一治理,而内门的种种堂口就更多了。
好比说颁布任务,发放奖励,获取孝敬点的宗门大殿。
好比炼制灵丹妙药和培养灵植的炼药峰和灵药园。
再好比专门铸造剑器和种种法器的炼器堂。
另有维持秩序,执行门规的戒律司。
虽然,以上这些,莫成君都是只闻其名,他唯一接触过的唯有,悟道殿。
其作用就相当于他熟悉的教育部,主管的就是宗门门生的选拔,培养,晋升和功法传承。
藏法楼就是悟道殿下的一个部门,收藏着星河剑宗这么多年来获得的种种功法文籍,神通秘术。
换句话说,这就是个超大的图书馆。
而莫成君,就想当个图书治理员。
“藏法楼?”
女剑修神色微楞,又有些了然,她想起了莫成君强大的思辨能力,开口:“你这是想自己研究解决之道?”
莫成君耸了耸肩:“求人不如求己,我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个了。”
“所以,你照旧不愿意放弃?”
莫成君想了想,又直视女剑修那悦目的眼睛,道:“我曾经听过一句话,很是喜欢,也时常以此警醒自己。”
“什么?”
“生如蝼蚁,当立青云之志;命如纸薄,应有不屈之心,大丈夫生立于天地之间,当以梦为剑,不负韶华。”
莫成君的声音不大,但语气中的决绝,恰似在这竹屋内回荡。
沈锦绣目光微凝,她活了许多年,也见过太多人,已经很少有人能让她的心有所波涛。
可眼前这人,似乎总能带给她些许惊讶。
“不负韶华,好句!好决心!”
沈锦绣笑了,目光中都带上了欣赏,如果说之前,她只是因若离才有了接见的兴趣。
那么现在,她是真的开始有些欣赏这人了。
只是,她依旧没有允许,而是思索片刻,才道:“对于一个宗门而言,藏法楼事关传承,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无论是其中看门的,值守的,镇守的,乃至于缮写的,都是宗门嫡系中的嫡系。
而你,实力险些没有,来历还不明晰,你想入藏法楼?
只一个字,难!”
这是女剑尊今天说出的第四个‘难’字,事实上对她而言,这也是少少的体验。
但话锋一转,她又道:“不外,这件事我可以为你运作?”
莫成君欣喜:“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等等,你先别兴奋的太早,有些事情照旧得先说清楚!”
“您请说?”
“这第一点,悟道殿有悟道殿的规则,藏法楼也有藏法楼的制度。
你就算是真的进了,或许这人生自由将受到一定水平上的限制,尤其是你还来路不明。
这一点,我希望你有所准备?”
莫成君点了颔首,体现自己已经知道了。
“第二点,你实力太低,忠诚也有待考验,就算是能进,预计也只能在一二层彷徨,更上面,你是进不了了。
而一二层的文籍,虽也算的上富厚,但高深的可不多,对你是否有用也很难说。
这一点,我希望你也要明白?”
莫成君依旧颔首。
“那好,这件事我就应下了,你且回去等我消息吧?”
莫成君起身,恭顺重敬的行礼,道:“门生谢过四季真君,以后,若您有所驱使,力所能及之内,无有不从。”
沈锦绣摆了摆手,丝毫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而是开口,道:“不需要以后,现在,我就有件事情想请你资助?”
“什么?”
“若离正在闭关,所以,有个工具需要你帮她照顾一二?”
“小事儿!”
莫成君二话不说,拍着自己胸膛就允许了。
只是,几分钟后,他就忏悔了!
……
数分钟后,竹园内,莫成君看着那被小女童牵来的一头驴,有些摸不着头脑。
“沈真君,你让我资助照看的就是这个?恩?这是若离仙子的……驴?”
话音出口,还没等女剑尊回覆,就有一个贱兮兮又带着嚣张的声音响起:“屁,谁特么说老子是那女人的?
老子可是大妖,大妖啊,你们这群人类,别给老子抓着时机,否则,否则……”
说着说着,他居然唱起了戏腔:“看前面黑洞洞,带俺上前,杀他个干洁净净!”
莫成君已经不是刚来的小白了,半年多,能说话的妖怪他也见了不少,并没有何等惊奇。
只是,这头驴一开口,一股熟悉的感受袭来。
他再仔细望去,就见着这头驴虽身量不高,看起来也就到莫成君的腰间,但皮毛丰满,满身肌肉轮廓明显。
更主要的,它竖在脑后的,是四支耳朵!
莫成君似乎想到了什么,结结巴巴的开口:“这,这是那头四耳驴妖?”
直到这时,女剑尊才幽幽开口:“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