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珠钗
“郡主，微臣替你带上。”
当裴寂轻柔的把珠钗替少女插入发髻间，衬的本就粉雕玉琢的小郡主越发盛颜仙姿，似那坠落人间的芙蕖仙子，万载流芳。
少女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那珠钗，漆黑的发丝在风中轻舞。
美的不似凡胎。和她对视那一刻，裴寂觉得万物都黯然失色。
待他回神，少女已经开口：“首辅大人，多谢你。”
裴寂轻笑一声：“郡主喜欢就好，对了……”
他话锋一转，看似漫不经心，调子里却藏着危险的哼笑：“既然喜欢，郡主就不能摘下来了。”
不能摘下来？
魏云珠有些不理解。
裴寂洞悉了她的疑惑，不轻不重地拿话推了她一把：“这珠钗是你我之间的灯号，若是郡主在宫中摘下它，微臣就立刻进宫。”
灯号？
魏云珠醍醐灌顶，突然明白了他话中的深意——
不是灯号，而是记号，他想凭着这枚珠钗，无形中向旁人证明，自己与他关系匪浅，是他的人，无论自己如何高屋建瓴，但却照旧得为他所掌控。
亏他想的出来！
少女立刻有些恼火的瞧着他，伸手就要拽下那珠钗。
可高高扬起的腕子猛然间被男人捉住，停顿在半空中，转动不得。
“郡主”，裴寂看了少女好一会，缓慢靠近，停在了距离极近的地方，手指拨开她耳边的碎发，再划过酷寒的脸颊：“你可以试试把它摘下来。”
魏云珠脸色煞白，心蓦的一沉，抑制不住的哆嗦了一下，声音发颤：“你……你……”
男人忽而发出一声哼笑，嘴角的笑意似一把弯刀，这笑面虎，谈笑间就能将人吞吃入腹：“皇宫里遍布微臣的爪牙，但凡郡主敢私自取下这珠钗，微臣不出三刻钟便能知晓，不出半个时辰，金吾卫就会困绕整个皇宫。”
真是十足十的疯子！魏云珠牙齿打着颤。
裴寂再次单手钳住少女的下巴，强迫她同自己对视：“听明白了吗？……郡主殿下。”
魏云珠懒得和他纠缠，用力将腕子抽出，明明怕的期期艾艾，却照旧傲气十足：“明白了……小气鬼！”
疯狗！
然而这句是能想不能说的。
裴寂听到小郡主骂自己，反而松开了手，拍着掌大笑起来，笑够了，才点了点少女的鼻尖：“郡主，微臣最喜欢你智慧。”
磨磨蹭蹭一个多时辰，马车终于驶进了巍峨的宫阙。
一队着戎装的金吾卫自皇城而出，整齐的两队排开，远远的是一众云髻高裙的妇人们，她们朝着那宫门遥遥相望，翘首以盼。
刚下马车的女子，被人搀扶着，长脖怔望，数次哽咽，她不禁加速了脚步，自己的家，家人，就在前头等着。
刚刚经历了一场离别，众人再见到原本不谙世事的小娇娇，如今却越发消瘦，许是漂泊和思家的缘故，徒增了三分病弱气，叫她犹如一朵被疾雨打湿的牡丹，娇怜渐起，引得她们面缀愁色，或为抹泪。
魏云珠终于抱住了日思夜想的阿姐：“阿姐，珠珠好想你。”
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太后，也泪凝于睫，抱着怀里的人儿，柔声道：“回来便好，回来便好……随阿姐进屋。”
转头的瞬间，她眼神定格在那纹丝不动的马车上一瞬，眸中闪过一丝昏暗。
简直，裴寂太过放肆，那马车上大大咧咧的挂着首辅府的牌子，可他对着皇室一众贵胄，却是轿子都懒的下。
等进了屋子里头，榻上围坐了太后娘娘和魏云珠，下头梨花木交椅上，两边划分坐着德太妃和婉太妃。
魏云珠瞧着欢喜极了，流亡的这半年，她有太多太多的委屈，想要和家人们诉说，想告诉她们外头是如此的世态炎凉，孤苦无依的黎民，流离失所的难民，另有那些人情凉薄，翻脸不认人的嘴脸，以及……那头疯狗。
可若是说了，她们这些深宫的弱女子，本就多愁善感，尤其是婉太妃，她一定会哭的稀里哗啦，那照旧算了，多说些开心的事吧。
“珠珠儿，这半年来你过的如何？快给阿姐说说。”
魏云珠笑的天真，握住阿姐的手：“阿姐，我很好，从前在宫里，我什么都不懂，想法幼稚极了，出宫的这半年，我见了许多人和事，算作是历练，就能真真正正的长大了。”
明明她说的轻松极了，可娘娘们照旧泪湿了眼低。
最撑不住的是婉太妃，那双漂亮的大眼里，泪珠子滚落个不停：“珠珠儿，你一定吃了好些苦，否则怎么会瘦了，来，叫婉娘娘抱抱你。”
魏云珠眼眶发酸，像儿时无数次那样，半蹲着身子，脑袋斜靠在婉太妃的腿上，柔柔得叫她：“婉娘娘，我真的很好的，健康健康，无病无灾。”
婉太妃哭的停不下来：“珠珠儿，若是有人欺负你了，定要告诉我们，得把那些坏人的头通通都砍了！”
魏云珠被她可爱的语气逗笑了，双手紧紧抱着婉太妃的胳膊，久久不愿松开。
婉太妃抚摸着少女的脑袋，突然发现发间插着的那枚珠钗，璀璨醒目，瞧着是个价值千金的西域物件。
不禁好奇道：“咦？”
“珠珠儿，这是哪里来的珠钗，怎么从未见过？”
魏云珠回来后，她的一切用度都是自己亲自准备的，可没有这个莫名其妙泛起的珠钗。
德太妃也道：“是啊，那可是珠珠儿从宫外带回来的？”
太后瞧了眼那珠钗，微微皱了皱眉头。
“珠珠儿，既然是你从宫外带来的工具，虽说瞧着也是个华贵的物件，可终归是宫外的工具，如今你回来了，再戴着恐怕会有不妥。”
婉太妃接了太后的话头：“是啊，这实在是不像话，念霜，你是怎么伺候郡主的，都回宫了，怎么还戴着这玩意儿，还不快给郡主摘了去？”
这珠钗的由头，念霜是知晓的，可也只能微微伸脱手：“是奴婢疏忽了，这便帮郡主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