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喧华
王煜的回覆显然出乎苏轼的意料,眉目之间颇为俊雅潇洒的男人难免有些怔愣,其实原本苏轼去问那乡绅时,对王煜派人送给他的证据是嗤之以鼻的。
但是就在苏轼期待乡绅的回信时,他等来了王煜批阅过的奏疏——其中对他关于国子监的建议提出了许多肯定,哪怕赞美之词只有寥寥数语,也能看出王煜也是个文采斐然之人。
而且末尾,王煜居然直接让他去担任国子监祭酒的职位,这更是出乎了苏轼的意料。
很快,乡绅的回信也到了,苏轼知道了真相之后,更慨叹于王煜的胸襟。
居然真的有人默默地为他做了那么多事,还不告诉他的。
而他……似乎对着王煜就是一顿骂。
苏轼又瞥了眼桌案上展开的奏疏,一时心情庞大。
王煜看到了苏轼的眼神,那奏疏本就是他没有收起来,便了然一笑道:
“苏先生文采斐然,字句珠玑,这文章写得大气磅礴,让人看了勾魂摄魄,我就没舍得把奏疏返给你。”
苏轼有些欠美意思的轻咳一声,“大人喜欢留下即是。”
王煜抿了口茶,颔首道:
“虽然喜欢,只是,你这样的奏疏,写给我的还好,若是写给旁人,怕是又要被贬官。”
苏轼无奈的轻叹一声:“贬官嘛,习惯了。”
王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苏轼,决定让苏轼了解一下残酷的真相:
“要是没有我给你撑着,你这样的奏折最多只能写出来三本,就得丢官掉脑袋。”
苏轼:……!!
王煜看着苏轼震惊的眼,淡然增补:
“你当高俅、赵高、赵匡胤,都是心胸宽广之人?”
苏轼心下了然,他之前那些奏疏,他心里都有数,完全可以说是见谁怼谁,但是他最多也只是被贬到了九品,一直在六品到九品之间重复的升官被贬,连一个板子都没挨过。
怼到王煜的不必多说,苏轼这番见过了王煜,也自然可以看得出来,王煜是何等胸襟开阔、惜才爱才之人。
那那些和王煜政治阵营上对立的呢?
绝对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吧?
苏轼忍不住有些庆幸,还好有王煜明里暗里的授意,他才不至于丢官掉脑袋。
王煜淡笑,看着苏轼的眼,坦坦荡荡道:
“我一直也没有让你升到六品之上,你可有怨我?”
他不提还好,一提,苏轼就觉得自己的脖子有点凉。
他写写奏疏,怼他们几句,就已经要掉脑袋了,要是官至五品,上了朝堂……
苏轼扪心自问,他绝对管不住这张嘴。
到那时,他可能有十个脑袋都不够掉。
王煜看他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也不含血喷人:
“朝堂势力庞大,你朴直不阿,心直口快,虽然只是仗义执言,可是,却是很容易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苏轼心下已经了然,闻言笑道:“多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了。”
王煜无奈的摇了摇头,
“等国子监建成,你即是国子监祭酒了,也是正一品的当朝大员,可不能再像从前那般了,知道吗?”
苏轼震惊且无奈的点了颔首。
王煜莫名的看出一丝委屈的意味,只得笑道:
“你有什么话,只管和我说即是,想当朝怼人时的说辞,只管全都写到奏疏上给我,切记别直接呈交给女皇陛下。”
这倒是让苏轼有些意外,但很快,王煜就解答了他的疑惑,“女皇陛下身边的眼线众多,只有我呈交给她的奏疏才是确认无误的会送到她手上。”
“谢大人提点!”
苏轼颔首如小鸡啄米,王煜莫名的想起他和王莽之间专用的信鸟,那小胖鸟在他桌案上吃糕点时就差不多是这样。
王煜大手一挥,直接叫了苏轼的字:“子瞻不必拘礼,直接唤我君清即可,我身上带伤,只能喝点药酒,子瞻若是不介意,咱们小酌几杯如何?”
苏轼也是个爱喝酒的,立即大喜,“那下官就敬重不如从命了。”
“来人,上酒!”
……
这场推杯换盏连续到半夜,才堪堪结束。
王煜几不行察的叹了口气,单手支着眉心轻轻的揉,抬手唤来暗卫,让暗卫把睡得人事不知的苏轼抬下去。
苏轼这酒量还真不是盖的啊。
王煜有些无奈苦笑,还好孙尚香给他送来的药酒度数似乎并不高,否则他早被苏轼喝趴下了。
但饶是如此,王煜照旧有点上头,觉得眼前的世界都在晃,连视线都有些模糊。
用一句话来形容,或许就是——“墙走我不走”吧。
义妁刚推开门,就先被满屋子酒味呛得皱起了眉。
然后她就看到了趴在桌案边上,似乎已经喝傻了的王煜。
义妁:……
她早晚得扎的他不敢再喝酒。
却照旧轻叹一声,无奈的摸了摸他的脉。
见不仅没有异常,似乎另有好转的趋势后,义妁的神色这才缓和了些,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王煜挪回榻上。
翌日,王煜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王煜揉着眉心,抬手召来暗卫,
“是何人在喧华?”
即便孙尚香送过来的药酒后劲儿并没有那么大,也不会头痛,但是醒太早了照旧会晕乎乎的。
王煜有些不愿睁眼,只听暗卫不带一丝情感的回应:
“是貂蝉女人养的花,被此外婢女折了,她们二人就闹起来了,红芸去苍霖院部署宇文宏骏的事宜,暂时不在府中。”
“嗯。”王煜应声,一时心情庞大。
是他破例让貂蝉在外院打理植物,红芸不在府中,此外能管事的婢女,也不敢管听竹苑之内的婢女,暗卫只受令盯着貂蝉的行事,但是却是不能随意加入的。
王煜坐起身,看着自己身上明显被换过的衣裳,随口问暗卫:
“昨天我喝醉之后都有谁进来了?”
“是义妁女人,她过了一会儿之后还让婢女来收拾桌案。”
暗卫看着王煜马上就一言难尽的脸色,没敢说话。
王煜暂且把义妁来给他换过衣服的尴尬弃捐,听着外面愈演愈烈的喧华,不情不愿的起了身,“走吧,随我去看看。”
王煜带着暗卫出门时,貂蝉正在内院门口四周,和另一个婢女争执的面红耳赤。
貂蝉手上捧着一个花盆,但是上面只残存了几个花枝,显然是被人折了。
“大人!你给奴婢做主啊大人!”
一见王煜,刚刚还柳眉倒竖的貂蝉面上马上满是委屈,捧着花盆,又柔又媚的桃花眼里漾满水光,可怜兮兮道:
“这花奴婢可是精心照顾了好些天,想带来给大人的,哪成想竟被她毁了去!”
那婢女立即反驳道:
“你当大人什么来路不明的花都要吗?万一有毒怎么办?”
这不仅在讥笑貂蝉照料的花,也是在讥笑体现貂蝉的身份,和她最近获得的进入听竹苑外院的特权了。
王煜有些头痛,原来昨晚就喝了太多酒,大清早的又被喧华,再好的脾气,也有些架不住。
送早膳的婢女都还没来呢,这俩人先在他门口吵上了!
而且,这俩人的身份,可都不简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