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浓雾危机（下）
浓雾笼罩的林区深处，枝干庞大的乔木底。
篝火“噼啪”燃地正欢，并不明亮的火光旁，围坐着几个衣着褴褛的人影。
几人身上或多或少有些伤痕，脸色泛起病态的苍白，瞳孔麻木无神。
他们呆呆地盯着摇曳的篝火，身子时不时微微哆嗦着，像是从摇曳的火光看到什么可怖事情。
撩开烦人的拦道枝芽，一道初见便给人感受稳重的身影，泛起在火光恰好触及的边缘。
在火光的照射下，他身上那红褐色的污渍，平白让这张英气硬朗的脸，多了些凶煞之气。
“这个地方暂时宁静，周围没有发现那些离奇的工具......”
“你们好好歇歇，半个小时我们再出发。”
来人在篝火旁找了个空位盘腿坐下，携带的微风惊得篝火中炸开两团火星，让原本就如同惊弓之鸟的几人，更是满身一震，相互挤了挤。
青年用干枝挑了挑篝火，眼睛不着痕迹地环视了圈，只是身旁几位师弟师妹，却是早已没了心气，满脸的昏暗和麻木。
他亦是一阵心疼得无言，奈何自己本就不善于慰藉，只能尽所能地量掩护好他们罢。
‘若是周书艺在就好了......’
虽然那家伙看上去‘柔柔弱弱’，但不行否认在慰藉人方面确实有一套，甚至比之女生还要来得细心。
简洛注视着火堆，心里恰似又想到什么，不禁懊匚啪了口气。
不在也好，以那家伙的性子，说不得体现得比这些师弟师妹要来得不堪。
噼啪，噼啪...
他往篝火中丢了几片柴火，让有些昏暗的火苗重新焕发生机，但可惜没措施点燃周围几人眼里的火光。
“简师兄，我们还能平安回去吗？”
添加柴火的手微微一顿，继而将火堆拨弄了几下，简洛抬头看着眼神已经没有生气的师弟师妹，笑着回覆道：
“可以的，我们加油些，肯定能等来救援。”
他语气坚定。
......
林区的另一端，旧时遗留下来的防空洞。
数道身影正卖力地挑衅着石块和草垛，将与外界连接的洞口封堵。
只是他们止不住哆嗦的双手，以及双眼中不时闪动的恐惧，都恰似在述说着曾遭遇过的种种可怖。
压抑的喘息声在这片寂静的情况下，显得格外突兀。
忙碌的众人之中，有两道身影只觉些许眼熟。
如果是安子和崔胖子在此，预计能立马分辨出，这即是同宿舍‘夜不归宿’的宅男二人组。
汗水如雨般从身体各处滴落，甚至已经将全身衣物浸染得湿黏不堪。
即便身体已经透支得难以提起气力，众人也都不敢停下。
他们小心翼翼地挑衅着石块，眼睛时不时扫视着四周被浓雾笼罩着的模糊夜色。
无论眼神亦是心情，里里外外都透着浓浓的恐惧。
在防空洞内，并不远处稍微宽大的区域，秦希言在微弱的火光下，柔声细语地慰藉着另外几位已经泣不成声的同学。
原本她随意散落的长发已经用干藤束起，衣袖不知被何物齐臂撕裂，身上几处还隐隐看到血液凝固后的痕迹。
“哭哭哭，就知道哭！”
“能不能平静会啊！你看看人家秦希言，不也一样这般过来的吗？”
大只佬张衡搀扶着有些脱力的四眼石头，颤颤巍巍地走了进来，身后随着一众失魂落魄的男生。
看着一片‘莺莺燕燕’，他心底没由来地一阵恼怒。
“知道当初就不应该听她的救你们几个！一个个就知道哭天抢地，把适才那怪物引来怎么办？”
他这番耿直的话语落下，也不知是否是触动众人的心弦，一时间哭喊声反而更大，还陪同着短时间停不下来的哭泣。
而刚一起掩盖入口的男生们，也没有丝毫慰藉的意思，一言不发地待在角落，亦有其中几个悄然抹着眼泪。
张衡见状气更是不打一处来，本嘴巴微动还想要作声，但被瘫倒在地的石头拉住，无奈只能愤愤地转身朝洞口去。
看着火光边缘，张衡有些落寞的身影，石头亦是满脸无奈和懊恼。
看着眼前有些杂乱、绝望的局面，他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秦希言。
“歉仄啊！他就是这样的性子，刀子嘴豆腐心。”
“你们也别怪他，他就那张嘴贱了些......”
“虽然嘴里说着不救，实际上适才照旧他拉上我。”石头自然帮衬着张衡，他解释的话语顿了顿，增补道：“说实话，我其时已经慌神了。”
“连腿都是软的，连跑都费劲更别提救你们了！”
石头毫无血色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眼神中的恐惧已近溢出来，之前发生森林中的一幕幕，如同剪影般，在脑海不停涌现。
他用满是灰尘和血渍的双手捂着脑袋，语气有些绝望地嘶哑，“歉仄，我也很畏惧啊！也很怕死啊！”
“......我们是不是......得永远留在这里？”
火光有些阴晴不定，石头的声音散发着无助和恐惧，绝望的情绪如同漆黑深邃的防空洞深处，吹来的酷寒砭骨寒风。
即即是一旁生闷气的张衡，也只是低着脑袋，身影在火光下显得有些艰涩。
没人说话，连哭泣的声音都显得压抑。
半饷，寂静的防空洞内才气响起秦希言平静的声音。
她轻轻拍着倚靠在怀中的女生，像回覆着刚刚的问题，又像慰藉着自己，“别放弃，我相信奇迹总会发生的！”
火光还在，像亮了几分。
......
“啊，啊！救命啊！”
“神啊，上帝啊，佛祖啊！妈妈，快救救我！”
浓雾笼罩的森林中，两道微弱的电光不停剧烈摇晃着，随之而来的即是两道不停胡乱奔袭的身影。
他们脸上写满恐惧，眼神每控制不住往身后瞄一次，恐惧便更深几分，似乎身后有着洪水猛兽在追逐着。
“help me 啊!”
崔胖子边哭丧着，边迈着小短腿，随着安子慌不择路地飞驰着，时不时灵活躲避着身后飞驰而来的石块、树枝。
“安子啊！安子慢点，我没力气了，你别丢下我啊！”
跑在前头的安子紧闭着双唇，他可没有崔胖子这般强悍的‘能量’储蓄，自然不会白费气力回覆这些空话。
他气息急促且有些气短，神情虽然有些忙乱，但依旧没有放弃寻求脱身之法。
身后，那些看着像是要将自己撕碎吞噬的‘猴子’愈发迫近，甚至已经能感受到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浪。
“妈妈呀！我崔浩今天要栽在这鬼地方了。”
“我还没女朋友呢！我还要结婚！我照旧个处男啊！”
“啊！！别咬你爹！妈啊！”
安子算是服了，莫不是这胖子照旧个话痨？平日里怎么就没有发现？
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着，脚下的法式丝绝不乱，眼睛同时还在不停循着灯光找寻，似乎已然有了目标。
‘应该是这边！快点，再快点！’
‘没错，看到了！’
远远便感受到清新气息扑面而来，同时前方视野逐渐开阔，安子不由眼神一亮。
就在身后那些凶残的猴怪，满是血污和肉糜的双爪抓向崔胖子后背的一刻，安子转身奋力拉了前者一把，急声吼道：“胖子，跳！”
崔胖子满脸横肉上写满恐惧，尽管紧闭的双眼看不见安子所见的前路，但照旧本能地随着猛然朝前一跃。
豁然开朗！
刹那间，强烈的风声灌入耳膜，失重感让他本能地睁开双眼，紧接着便被河水无情灌入。
“扑通，扑通！”
两人一前一后相继重重落入河流中。
崔胖子双眸猛睁，四肢拼命往上不停挣扎着，像极了那只憨憨的可达鸭。
不知被灌入几多河水，终于在抓住安子递过来的木头后，两人均从河流中探出头来。
浮在平缓地河水中，劫后余生让两人一时忘乎所以，贪婪地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全然掉臂岸上恼怒得朝自己无能狂怒的‘猴子’们。
“嗬嗬！TM的......TM的!”
“蠢猴子们，来抓你爹啊！叫什么叫，老子就喜欢看着你们干不掉我的蠢样子！”
“哈哈哈，来啊来啊！”
崔胖子仰着头扑腾着河面，激得岸上一阵鸡飞狗走。
安子就静静地看着，并未出言制止。
看着岸上成人巨细般的‘猴子’龇牙咧嘴，暴跳不止着，他内心亦是不停泛起心悸。
若是被这些怪物抓住，下场恐怕真的是‘烂’命一条。
等到两人气消，在岸上‘猴子’们沿途的热烈“欢送”下，两人扒拉着木头，借助其浮力慢慢地朝河对岸游去。
虽说河水流速平缓，但两人照旧泯灭了九牛二虎之力，刚刚爬上了岸。
瘫在有些刺人的草地，看着四周窜动的红色雾气，也不知谁先笑开了声，之后两人便如同宣泄般哈哈大笑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崔胖子的笑声开始有些哽咽，徐徐酿成压抑地哭泣。
“嗬嗬！老子都以为自己要死了......套你猴子，老子照旧个处男呢。”
看着身旁已经不能自制的崔胖子，安子眼里尽是歉意，想要说句慰藉的话语，却是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欲盖拟彰地从草地上爬起，直身笑骂着句窝囊，不知说得是自己照旧已经泪流满面的崔胖子。
安子心里堵得难受，却又不敢如崔胖子这般，只能借着冒充视察四处来压制心中悸动。
所处情况与先前一般无二，草地、森林均被浓雾笼罩，只是靠河岸乔木稍少些许。
印象之中，澜江的分支却是流经红星林场，而且一路流淌汇入南洋，要害是沿途会途径渝州所辖的地域。
换言之，两人只要顺着河流往下，如何都能找到回去的路。
想到此处安子悬着的心也放下了少许，无需再为迷路而苦恼。
只是，现在还不是离开的时候……
恰在这时，安子蓦然察觉到离奇的不安，还似有股莫名的清凉缭绕在心脏周围，继而蜂拥着心脏猛地一抽，他身形毫无征兆地朝旁边扑倒。
“咻！”
尖锐的破空声擦着他的头皮掠过，深深地没入前方泥土之中。
扑倒在地的安子，心有余悸地看着还在晃动的刀柄，他内心就像是被万千根针狠狠地扎着，一时间竟忘记呼吸。
突如其来的异动，再次揪紧两人紧绷的神经。
横肉上还残留泪痕崔胖子惊慌地爬起来，豆大的眼睛死死盯着射来尖刀的树冠，即便雾气缭绕无法看清。
也不知是恐惧亦或是恼怒，他肥硕的身体不停哆嗦，丝毫没有刚刚被变异猴群追赶得哭天抢地的懦弱模样。
匍匐于地的安子，那明亮的双眼早已变得清冷，他身子如同野兽般弓起来。
唤过逞强地挡在自己身前的崔胖子，他高声怒喝道：“左右跟了我们一路，就算有什么恩怨，也不应在这种时候下狠手吧！”
树冠之上没有传来回应，只是模糊看见一道矫健的身影一跃而下，径直落在两人面前。
夜色深沉，浓雾缭绕，竟无法分辨是人是物。
那身影踏地无声，朝两人徐徐走来，速度却是越来越快，逐渐从踏步而行酿成飞掠而至。
浓雾从他（她）身边急速滑过，如果在此时配上应景的BGM，这可能是崔胖子这辈子见到的最帅进场。
夜色中，忽地银光乍现，却见刚刚还深深插入泥土中的匕首，眨眼间便紧紧地抵住咽喉。
刀锋处酷寒的触感，让安子瞳孔微微放大，满身汗毛倒竖，身子僵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身后崔胖子更是吓得瘫倒在地，硕大的身子不停倒退。
安子下意识地吞咽下口水，看着跟前一身运动装妆扮的短发女生，讪笑着轻声开口。
“小姐姐有话好说，何须弄刀弄枪。这原来就不是你们女人家常见的风范。”
“再说了，你既然大方脱手救了我俩，想来我们之间也没有啥深仇大恨吧。”
“就算是有，那都是误会！”
（“她啥时候救的我们啊，安子你在说啥。”身后的崔胖子小声发出无人理会的疑问。）
只是，眼前这长相英气的女生恰似并不吃这套，她发作声轻蔑的冷笑，“呵，果真如话本中般油嘴滑舌，你这是当我手中的刀在开玩笑？”
她手中匕首抵更紧了些，安子甚至能感受到表皮割伤的疼痛。
“小姐姐从营地就随着我们，想必也和我们抱有一样的目的。三人协力终归比单打独斗要好上些吧！”
“况且同为渝大的校友，同学之间何须动那么震怒气，你说是不？”
任由安子如何说得‘天花乱坠’，短发女生依旧没有动摇，只是平静地注视着安子，看不出喜悲。
“你和我想象中一般讨厌，如果现在杀了你，以后应当会少个祸殃。”
她用平淡的语气带出的话，让两人一阵心惊肉跳。
但安子听着满是腻味，他照旧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冒犯过眼前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