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的消息已经惊动了里面,黎夫人领着钱嬷嬷等人快步走了出来。
江庭雪含了笑,轻声对白兰说:
“也不是什么大事,天冷地上凉,你起来吧。”
钱嬷嬷心知肚明发生了什么事,也忙跪到了江启年面前。
她是随着黎夫人陪嫁进入江府的,江启年便没再多说,只对黎夫人说:
“下人们再有如此放肆的,一律打了板子再卖出去。”
说完,江启年就冷着脸背手往院内走去。
黎夫人行礼应“是”,眼神酷寒地从钱嬷嬷和白兰的身上扫过,然后马上笑着对江庭雪说:
“雪儿赶忙进屋,我特意付托厨房准备了几样浔阳的特色吃食,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芙蓉苑的那几个废物,才刚开始就敢出这种差错,简直就是活该。
一顿早饭吃的寂然无声,当着江启年的面,江庭雪愈发平静,只任由黎夫人母女尽情演出。
饭毕,江启年要去衙门,临走时对江庭雪说:
“你陪着你母亲和妹妹说说话,等你姑祖母回了信,你马上让人告诉我。”
青州虽然和洛阳相距千里,但是快马加鞭的来回送信,并不会延误太久。
对于江老太太,江启年是难得的有着几分真情感的。
黎夫人终于知道江启年为什么会一夜之间就对江庭雪态度大变,她让江庭雪和江幼薇留在屋里说话,自己照例送江启年出门,到院门口后用帕子擦着眼睛说:
“老爷,这几天越发冷了,天儿就又总是咳凑得整夜睡不着,妾身忙着照顾天儿,就疏忽了对下人的约束,以至于她们竟敢怠慢雪儿,都是妾身这个做母亲的不是。”
江启年看着红了眼圈的黎夫人,眼里的心疼明明白白地越积越浓,停住脚步对黎夫人说:
“这也不是你的错,庭雪大了,难道还能连这点儿原理都不懂?你只管好好照顾天儿,太医院那边,我已经亲自去交待过,随时都可以派人去请。”
黎夫人含着泪颔首,等看着江启年走得不见了踪影,她就冷冷地看向钱嬷嬷说:
“让人去查清楚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蔡嬷嬷和芙蓉苑的那几个蠢货都带过来见我。”
钱嬷嬷忙应了下来,她看了一眼还跪在角落里的白兰,又恳求地看向黎夫人。
她这个孙女虽说是个下人,可在江府娇养着长大,是比普通的官家小姐还要娇贵些的。
黎夫人恼的是作为源头的芙蓉苑,就淡淡地看着白兰说:
“你回家去,最近别进府了,免得老爷看见了再生气。”
钱嬷嬷祖孙两个忙磕头谢了黎夫人,打发白兰赶忙回家后,钱嬷嬷就急急遽地领着十几个管事婆子出去了。
冬月领了两个婆子回到岔路口,就发现只有英梅一小我私家神色平静地站着。
“大女人呢?”
冬月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脸色徐徐变得苍白。
一大早被江庭雪赏的宝石簪子砸晕了脑袋,她这会儿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英梅淡淡地笑了一下说:
“大女人自然是和老爷一起去正院用早饭了,怎么,冬月姐姐觉得有什么差池吗?”
冬月的身子晃了晃,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钱嬷嬷传过黎夫人的话,至少五六天的时间里不能让大女人见到江启年,须要坐实了江庭雪不孝的传言才好。
可今天才是第二天。
英梅摆了摆手让两个粗使婆子走远,然后对冬月说:
“到了这一步,我也不再瞒你,其实我家女人昨晚便已经见过老爷了,而且谈的很愉快。”
看到冬月恐惧得直打哆嗦,英梅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你纵然能在世出去,一顿狠打是少不了的,不如早点儿把自己的财物送出去给家人,也是给自己留条后路,好歹以后另有银子治伤。”
冬月的脸色清白交加,她终于明白自己是钻进了一个怎样的圈套,可也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以黎夫人和钱嬷嬷的苛刻,她这次绝对是逃不外责罚的。
看着冬月踉踉跄跄地往旧宅的偏向跑,英梅冷冷地笑了笑,又走到竹丛后面招了招手。
九儿飞快地窜了出来,英梅笑着对她说:
“去,把新宅和旧宅能见到的下人都招呼到芙蓉苑去,就说有一场好戏看呢!”
九儿笑着应了,摸了摸冻得发红的鼻子跑远了。
钱嬷嬷一行人到达芙蓉苑的时候,里面正闹得不行开交。
刘氏和秋纹正抓着冬月撕打,又骂她偷盗主子财物,要拿她去见黎夫人。
冬月被打得披头散发,脸上另有好几道抓痕,挣扎着高声哭喊:
“这镯子和宝石簪子都是大女人赏给我的,我没有偷。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昨晚就合资偷了大女人的不少现银,还到外面定做和大女人一样款式的假首饰,为的就是偷换大女人的工具。”
院里院外都挤满了被九儿招呼过来的江家下人,各人窃窃私议地纷纷议论个不停。
夫人这给大女人部署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竟是一窝子的贼。
做贼不说,还都是些又蠢又放肆的工具,这明显就是没把大女人放在眼里。
钱嬷嬷气得咬了牙,高声付托跟她来的婆子们把刘氏和秋纹、冬月都给绑到正院去。
蔡嬷嬷也闻讯赶了过来,看到儿媳被塞了嘴巴拖走,她身子晃了晃,差点儿就栽在地上。
无论刘氏、秋纹和冬月如何争吵,可事实终究是事实。
黎夫人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碗,付托人把刘氏和秋纹、冬月各打三十板子。
江庭雪含了泪,给黎夫人行礼说:
“母亲,女儿不孝,都是女儿约束下人不力,刚回来就惹你生气。”
呵呵,说自己约束下人不力,又说自己刚刚回来。
这不明摆着就是在说是黎夫人故意派人算计她的吗?
江幼薇看着江庭雪,只觉得自己的耐心正在被快速侵蚀。
这个下贱的工具决不能久留,她太有心计了,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情。
“母亲,女儿虽在乡下小城长大,可也知道脸面有多重要,所以无论如何,女儿也不能再留她们三个了。”
江庭雪说到这里就抬起了头,看着黎夫人说:
“母亲,我自幼生活的就简朴,只有郑嬷嬷和英梅伺候就足够了,况且我在来京的路上还又捡了一个哑女。
所以请母亲把刘氏和她带到芙蓉苑的那些下人一并请走,只留下粗使的那几个就行,否则再有传言说女儿养了一窝子贼,怕是连父亲也要责怪我了。”
这就是在拿江启年威胁自己了。
黎夫人心里冷笑,人却是已经站了起来,把江庭雪搂在怀里说:
“都是我的不是,只顾着照顾你二弟弟,竟没有挑好伺候你的人。
这几个贱婢自然都是要赶出去的,至于剩下的那些个,只要是你不喜欢的,也都一并赶出去吧。”
黎夫人疼爱地抚摸着江庭雪的头发,又徐徐地说:
“可你才回京城,对京中诸事都不了解,以后我和你妹妹还要带着你出门,你若两眼一抹黑,说不定就会被人笑话了去。”
说到这里,黎夫人就对低头站在角落里的蔡嬷嬷说:
“你一路伺候雪儿回来的,相处的又好,以后你就去雪儿院子里伺候。
你务必尽心尽力地伺候雪儿,也算是赎罪了。”
蔡嬷嬷忙跪下磕头应了,又跪在江庭雪面前说:
“大女人,老奴的儿媳是个拎不清的蠢货,老奴以后定会尽心伺候您,以赎她今天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