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离开
“走了？”顾锦两眼亮晶晶的悄悄问。
“嗯。”沈景城颔首。
顾锦长舒一口气，有些怕沈景城觉得自己对王氏的态度太猛烈，逃避似的脑袋往他怀里一钻，闷闷说了句“睡觉”，就闭眼不理人了。
说实话，骂完人后她有些心慌，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告诉她面对不公也不应反抗，可她实在是忍不住。
王氏到底凭什么呢？只因为占了母亲的身份，就可以想把她卖人就卖人，想往她身上泼脏水就泼脏水？
可她也知道不管王氏怎么对自己，在所有怙恃眼里自己骂人就是差池，没有凭什么。
可那些人爱怎么想怎么想吧，上一世吃了一辈子气，再来一次，她只想按自己的想法活，沈景城也不能拦她。
沈景城将下颚轻轻搁在她的头顶，眸底全是愉悦。
他怎么舍得说她呢？
这样的阿锦，只会让他更心安而已。
甚至，他很喜欢看到阿锦排斥顾家人的样子，这样，阿锦就是真真正正只属于他一小我私家的了。
沈景城的梦里，他的阿锦傲娇任性的谁都受不了，可唯独在他面前总是乖得如同猫儿一般，直让他兴奋的胸膛不停震动。
顾锦刚要睡着，被他不停鼓舞的胸膛给吵醒，咕哝一句翻个身继续睡。
也不知是顾昌平的警告管了用，照旧顾锦骂的太凶，从那天事后，除了顾昌平因为挑着两人的工具偶尔跟他们说句话外，就只有什么都不懂的顾三妮偶尔跑错了才会凑过来。
对于这样的情况，顾锦很满意。
既然注定以后不在一起，过多接触就是浪费情感。
只是，偶尔间，顾锦总会看到顾大妮在其他人不注意的时候，用充满怨念的目光看自己，就似乎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欠了她什么似的。
顾锦的反映，就是冲顾大妮狠狠翻个白眼。
有病，两人最多也就是姐妹，谁欠她了？
第二天，移民队伍按部就班的启程，又是几天后，他们面前泛起了一条宽约三十多米的大河，据说，这条河叫大清河，往东直通到海里，海边有朝廷的煮盐场，那里驻扎着朝廷的军队。
移民队伍就这么沿河而走，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冬风开始呼呼刮的气温骤降。寒风里，顾锦只觉得脸颊像被针扎一般的疼，身上也总是没一会儿就被吹的透心凉。
幸亏这样的日子也没连续多久，随着一天天已往，河面上开始有薄冰泛起的时候，移民们也开始一批一批的被留在各个县府区域，走进了荒芜的茫茫田野里谋生。
顾昌平一家原本是要在第五批离开的，走的时候想要带顾锦和沈景城一起，究竟官府只是不允许同姓兄弟落脚一处，却没说过女子女婿不行以，可商量的余地很大。
但顾昌平挽留的话刚出口，就被两人不约而同的摇头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谁愿意跟他们一起？
顾昌平被两人气得黑了脸，转头就去找带队的刘策了。
也不知道他怎么说的，没一会儿时间就换了另一家留下，他们一家继续随着出发。
顾锦和沈景城惊讶的瞪大眼。
这还甩不掉了是吗？
顾锦气冲冲走向顾昌平，沈景城怕她亏损，也也连忙跟上。
“你干嘛不留下，非随着我们干什么？”顾锦来到顾昌平跟前，半点不客气的皱眉问
顾昌平抬眼直接掠过沈景城，见自家小小的丫头正拧着眉头看他，眼里全是烦恼与厌恶，有些搪塞的说：“小小孩家皱什么眉头？欠悦目。”
顾锦见他不回覆自己，忍不住提高了些声音，一脸严肃的再次质问：“我问你话呢，你回覆我。
“我爱去哪去哪，你个小孩儿还想管我啊？”顾昌平看她气的兴起了腮帮子，忍不住有些想笑。
“可我讨厌你们，不喜欢跟你们一起。”顾锦被他笑的更气了。
“那到落脚地方，我离你们远远的，不跟你们一起住。”
“不——行。”顾锦气得瞪着眼严词拒绝。
顾家有那么一个王氏，那么一个顾大妮，再加上未来另有个穿越女，她只是个普通人，重来一次只想好好过日子，哪有那心思天天跟他们耍心眼。
顾昌平见她气成这样也不敢笑，深吸一口气试图跟她讲原理：“妮儿，你不懂，你们两个都小呢，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没有大人看着会被人欺负的。”万一碰上个坏心的，说不定连命都能没了。
但后一句话，顾昌平没说，他怕吓着这个孩子。
“我良人很厉害，不用你费心，反倒你们在，我还要担忧会不会又要被卖。”顾锦半点不想听他说这些。
在她这里，顾家人可比那些坏人危险多了。
“不会，有爹在没人敢再卖你的。”顾昌平说着对她抚慰的笑笑，就低头不再理她了，俨然一副盘算了注意的样子。
顾锦简直无语，这人怎么还说不通呢。
沈景城也是无奈，一边拍着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边小声慰藉。
“别气别气，他爱跟跟呗，咱不理他就行。”
顾昌平盘算注意要跟，只要搞定官差就行，哪是两人能决定他的去留，想脱离顾昌平除非是偷偷溜掉，可偷溜两人就会酿成逃民，罪罚可不轻。
顾锦这次是真被气得不轻，早知道还不如不换地方呢，虽然看着宋家人生气，但也不至于这么憋气。
两人一走，顾昌平立刻悄悄松了口气，想着跟自己我小孩儿的对话，不由觉得可笑。
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呢？
穷凶就会极恶，就这么一群要什么没什么的移民，谁能保证其中没有坏人？就她那八岁的小良人，自己一只手就能拎起来扔河里的小崽子，还厉害？能有多厉害？
移民队伍就这么继续往东走，顾锦两人一直没离开队伍，顾昌平带着顾家人也就没离开。直到移民们徐徐只剩了二十来户，到了移民的最后一站，济水府最末尾一个叫东津县的小县城，县城再往东一百多里就是海边，就是军队驻扎的地方的了。
刘策带着这最后二十多户移民，到县衙交了这些移民的户籍册子与官府文书就走了。
知县对这些移民的处置随意的很，找了两个衙役将二十多户人分成两队，其中一个衙役带着一队移民从县城出发直接往东而去，另一个衙役则带着沈景城这一队移民出了县城往南过河而去。
沈景城一行人随着衙役坐船过了大清河，又沿着河岸一直往东走了小半天，才在一片荒无人烟的原野里停了下来，在这里衙役告诉了他们三件事。
第一，从这里往东，他们可以随意选择地落脚，但选定落脚地后要到官府存案，并提前起好落脚地的名字，也就是村子的名字。
第二，他们单独落脚或结伴落脚都可以，但不能悄悄走掉，否则户籍消除按逃民论处。
第三，随意开荒，谁开出来的荒地就属于谁，三年不收钱粮，但开出来的荒地要实时上报，官府会存案并发放方单。
至于这些人住哪里、吃什么，如何生活，如何开荒，开荒工具从哪里来，衙役一概没说。
摆明了移民除了不能离开统领区域外，是死是活，爱咋咋地，横竖官府不会管。
衙役交接完就裹着棉衣走了，只剩下二十几户移民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冬风咆哮，一人多高的荒草被刮的乱七八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谁都没能说出话来。
但人到穷途末路，总会有急智，没一会儿移民们就你一言我一语的商量了起来。
“要不咱们就落脚在一起吧，人生地不熟的，也好有个照应。”
“也行，那咱们落脚在哪里？再走走看，照旧就在这里？”
“这得看看哪里的地块适合种粮食吧？”
“对对，咱们是来开荒种地的，得先看地块好孬……”
“……”
人们商量的热火朝天，俨然一副不计划离开的样子，沈景城和顾锦对视一眼，在移民们嗡嗡的议论声中，找了个野草浓密的挡风处蹲了下来，耐心等着移民们的商量结果。
原本两人是想，如果这些人跟他们前世经历的一样，计划三五成群的结伴落脚，那他们就尽量随着一些人品过得去的人家，究竟就像顾昌平说的那样，两个孩子单独落脚确实很容易失事，如今倒是省了两人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