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钱花哪儿哪儿好啊！”胡氏笑道，“一开始我看全福给了人家三块大洋，心里确实心疼。不外现在看见这些相片，照得这么悦目，花恁多钱一点也不亏！”
“娘，以后就每年给你照一张相片吧？”柳全福说道。
“那可不敢！”胡氏连连摆手，“今年是配了俺孙儿的福，老婆子也照了两张相，我这就心满意足了。”
“娘，没事。”龚氏笑盈盈地说，“每年这个时候，都让你儿子领着你跟你孙儿去照相，你们娘俩一小我私家照一张，也花不了几个钱！”
胡氏摇摇头，“那不中。全福一个月挣几块钱，咱得攒着未来买二亩地哩，可不能在照相上花恁多的钱！就是咱庄东头唐麦囤家恁有钱，他家的人也不是年年都去照相啊！我去他家，就看见墙上挂了两个相框。以后我不能再照相了，多花钱啊！”
几小我私家正说着，从南面大雷祖传来了一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
“俺大雷哥家这时候放炮干啥啊？”柳全福有些受惊地问。
“这个时候放炮会有啥好事啊？”胡氏说道，“肯定是你永发大伯老了，你大雷哥在院子里放了一挂炮！”
“另有这样的规则啊？”龚氏问道。
“咋不是啊？”胡氏答道，“家里的老人走了，子弟在院子里放一挂炮，就是跟街坊邻居说这个事了。”
她又对儿子说：“全福，你去你大雷哥那院看看吧。‘红事央，白事慌’，你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
“娘，我到大雷哥那院哭不哭啊？”全福问母亲。
“你得哭两嗓子。”胡氏说道，“虽说咱两家纷歧个姓，可相处得也跟亲人一样。你先去吧，等一会儿我也得已往看看。”
柳全福感伤地说：“俺永发大伯这些年整天吃药。夏天还穿着厚褂子，走路一步三摇晃，没想到还熬了这么长时间！”
“可不是。”龚氏搂着儿子说，“上一年咱大雷嫂子就说她公公纷歧定管吃着年下的馍，这不都吃上了嘛！”
“你永发大伯这十来年都病恹恹的，一到冬天就整天在家里不出去，咳嗽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没想到他管活过七十岁，真是药罐子熬过柏木桶啊！他死了也好，死了就不受罪了。全福，你赶忙去吧。我梳梳头，梳好头我也去！”
柳全福急遽从堂屋走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胡氏交接儿媳妇几句后也急遽前往大雷家。
胡氏来到大雷家的院子，这时院子里站着几小我私家，堂屋里也有一群人，屋里还传出大雷媳妇的哭声。
“婶子，你过来了。”站在院子里的小丙跟胡氏打招呼。
“小丙你们几个也过来了，我去屋里看看。”说着，胡氏就朝堂屋走去。
堂屋里，大雷正跟族里几位尊长说着什么，全福也坐在一旁。黄永发的遗体被放在堂屋贴东墙的一张小软床上，全身被一条玄色床单蒙着，大雷的老婆坐在床边痛哭不止。
胡氏跟大雷的几位尊长打过招呼后，含着眼泪问大雷：“昨儿下午侄媳妇去我家，她说永发哥晌午吃了一大碗面片，我还说能吃能喝是好事啊。咋今儿个他就老了？”
“今儿下午，他跟小强一块去放羊，我不让他去，他非得去，说在家里也没有啥事。半下午，他俩牵着羊回来了。俺爹说他累了，喝了半碗茶就回他屋歇着去了。天快黑的时候，小强他娘烧好汤了，小强去喊他爷爷起来用饭，咋喊他爷爷都不吭声。他赶忙把他娘喊过来，他娘过来一看，俺爹早就气绝了......”说着，大雷已是泣不成声。
“人生七十古来稀。”胡氏劝慰道，“你爹活这么大的岁数，走的时候也没受罪，这是他的福气，也是你们弟兄几个的福气！”
大雷捶着自己的头说：“早知道今儿下午我就不去地里干活了，俺爹走的时候，身边连一小我私家都没有！”
大雷的一位堂叔拉住他，“大雷，别这样说了。你两个兄弟都没在家，你跟你媳妇对你爹没啥说的，这些俺都看着哩。别哭了，咱商量商量咋着办你爹的后事吧。”
“有人去通知二雷、三雷没有啊？”胡氏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