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这妆奁许多吗
袁少奶奶一愣：“妆奁？那两床被褥不都已经送到了吗？”
“说是秦少奶奶娘家离得远，路上延误了，今日才送到。”
众人愣了片刻，突然想起来，这个叫做秦珂的，是作为替嫁的新娘，但并不是何家女，而是怙恃双亡后赶到何家来投亲的外甥女。
各人便默认，需要来投奔，而且照旧投奔这么穷的亲戚，最后还被送来替嫁的，指不定比何家还穷。
这娘家另有人，那还要来投什么亲，替什么嫁？
这不开玩笑嘛？
一群人跟在秦珂后面，急遽往府外走。
到了门口，都被惊呆了。
府外黎民围的比昨日还多数倍，险些将整条街都给挤满了。
只中间留了一条路，十八抬绑着大红花的妆奁排列成一队，六个侍从站在妆奁旁，见到秦珂，最前头的李嬷嬷和刘蒙率先低头称谓小姐，后面四个生面孔忙随着一起喊。
显然，那四个生面孔是李嬷嬷新买的下人。
李嬷嬷上前，一本正经道：“小姐，知道您突然嫁人的消息太过慌忙，准备的妆奁简略了一些，委屈小姐了。”
十八抬妆奁，还委屈？
围观的黎民们纷纷咋舌。
陆府女人出嫁，都拿不出十八抬来——这也不乏陆家子嗣太多的原因。
能拿出十八抬的，整个镇上都没泛起过。
李嬷嬷是真心觉得自家小姐委屈，想当年，在游戏世界中，结婚妆奁的数量，都是用‘车’来作为盘算单元。
一马车能装六七抬妆奁，最寒酸的妆奁是六十六车，最豪华的另有九百九十九车，那真是把好几条街都给包了。
以秦珂当年在游戏世界的职位和累积的财富，最豪华的档次赶不上，三五百车照旧可以的。
可惜，到了这个世界，许多庄园、城堡、店肆、战宠、万年好药都没措施带过来，损失了不知几多。
偏偏到了这里，还得凭据这里的规则准备妆奁。
要体面，又不打眼。
这个度很难掌握。
十八抬妆奁的数量，在这小镇算是打眼了，因此，妆奁的内容就不能过于夸张，而是得凭据这边民俗的档次来。
李嬷嬷送上定帖，秦珂掀开快速扫了圈，
除了原本给的那些之外，多加了崭新的被褥十六床、文房四宝两套、马驹两匹。
原本秦珂只给了一匹，为了凑成双，李嬷嬷花了六十贯，多加了些钱，把别人预定好的好马给买走了。
妆奁中，必备的就是钱。
这里她也没有太夸张，陆府给了一百贯，李嬷嬷便双倍准备二百贯。
之后的就是衣物、脸盆之类的，看起来不怎么打眼的工具。
只是经历昨晚那红药价钱乌龙后，对如今的物价，秦珂已经徐徐有了代入感，难免在心底询问系统：“这妆奁，应该不会夸张了吧。”
系统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听说过北宋东京吧？】
“空话。”
——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
陈寅恪这话可不是夸张的。
外洋著名经济学家都说十一世纪和十二世纪的宋代中国是世界上经济最先进之地，名儿都传到外洋去了，能不知道么。
【你这妆奁，放到东京那会儿，都够不上小富之家嫁女的，更不用说是在这里的京都了，也就在这物价低的县城小镇上充充风物。】
“我又不在东京，况且，这个世界的京都，也不是那时候的东京。”
系统贼兮兮探头：
【那你不憧憬吗？】
闻言，秦珂心中警觉：“不憧憬，一点儿也不憧憬！”
谁不觉得那时候的北宋富贵风物？
富贵名声都传遍世界了。
黎民喜欢、官员喜欢，耐不住外敌也喜欢啊！
古时候每到朝代壮盛富贵之期，总也免不了被外敌觊觎，屡屡进犯。
北宋末年不就是没扛已往，于是有了响当当的‘靖康之耻’么。
“我只想好端端的在世，现下的经济配景我已经很满足了，系统你可别作妖！”
系统可疑的缄默沉静了许久，久到秦珂心开始发慌。
“系统！”
“系统！”
“说话！”
不知是临时有事忙去了，照旧冒充不在，总之，系统不再吭声。
秦珂脑子乱哄哄的，深呼吸几口气，将庞杂的念头抛之脑外，这才捏着定帖颔首：“差不多了。”
又把定帖拿给陆闻声看。
身为伉俪，自己具体有几多资产不能让对方知道，但至少明面上能拿出来的得给他过目，心里有数。
陆闻声顿了顿，结果定帖，掀开一看，才看了几行，便觉头晕目眩。
这下确定了，此外不提，光是自家小娘子的妆奁，都快顶整个陆府的十分之一啊！
陆府好些人都好奇定帖里到底写了什么，只是碍于面子没有上前。横竖等送进府中另有晒妆奁这个环节，之前的定帖换了，妆奁自然要重新晒过。
连老夫人都被惊动，让王嬷嬷过来看情况。
妆奁被一抬抬送到文成院，竟然将不大的院子险些挤满，打开箱笼，所有妆奁呈于人前。
看着那些精美的首饰，以及那些漂亮的衣服，华贵的锦缎，满满一大箱铜板等等，简直看的人眼花缭乱。
秦珂的心情很矛盾，看着那些妆奁，一面觉得一般，许多几何工具都没拿出来。一面又觉得，放在物价低的小镇上，已经是万里无一的打眼。
索性转身不再看。
李虎自进入陆府后，从未有一日像今天这般抬头挺胸过。
以往因为他进了文成院而看他不起的小厮丫鬟们，一个个投来艳羡的目光。
主母有钱，手头肯定会比那些没钱的要松许多。
文成院本就不大，原本就他一小我私家，活儿自然重。但今日老夫人又给添了两个下人，少奶奶自己有一个，又带了六个过来。
活计就那些，分摊下来，钱照拿，活儿却轻松了许多。
原本每个院里的基本配置是，每个巨细主子身边配一个伺候的，院中洒扫配一个。像陆闻声这种刚结婚没孩子的，都是三个下人。
这些下人的月例都从公中出。
若是自觉下人不够，想再添几个也成，自己掏腰包就成。
到时候，想添三五十都随你。
像是袁少奶奶所在的院落，她自己名下有十几亩田产和一家小绣房，每月净收入三十贯上下。加上伉俪以及底下一个孩子的月例，一共四十一贯左右。
除了原本的四个下人之外，为了面子，又买了六个下人。
陆府用饭都是自己房里掏钱，每个月六个下人的月例，加上他们的用饭问题，就得花去近十贯。
一家三口吃的好，一月吃吃喝喝少说也得十贯。
男人一月会有频频和人去外面吃，又得去了五两。
剩余五两，一个陆府少夫人，难不成不社交了？和人一起去外面走走，不买些胭脂水粉或珍珠首饰？
这样算下来，五两基础就不够花的。
这里还没算上谁家办酒买礼物的钱，礼物不能太寒酸吧，随处关系都是盘庚错节的，一月至少得送礼一回，多的时候三五回都有。
剩余十六两最后一分都省不下来。
更况且，孙辈结婚开始，公中除了月例和孩子的束脩之外，就不会管他们每季的新衣服，以及生病看病的钱。
陆闻声这么多年来一直半死不活的花着公中的钱，病入膏肓却总也不死，早有好几房看不顺眼，这才提出冲喜，即是想着结婚后，公中一年能剩下近二百贯看病的钱，这些钱分摊下来，虽然数量少，但总比没有要好。
如果袁少夫人伉俪俩没这般爱面子，只多要两个下人，吃食上没有那般浪费，一月至少能省下十贯钱来。
明明名下奁产能赚一些钱，却把日子过得跟一些手中无私产的妯娌一样捉襟见肘，都快典卖自己的妆奁来撑门面了。
不外这都不关李虎的事情。
看自家少夫人的妆奁，估摸着再买十个下人都绰绰有余。
自那日晒过妆奁，李虎的活儿骤然减轻了泰半。
小厨房被扫除洁净后，他每日只要砍砍柴、给水缸倒满水、扫扫院子就成。总的算下来，白昼六个时辰里，至少有三个时辰有空闲，晚上也能早早入睡。
要害是，每月月例照拿，少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见他干活麻利，偶尔还会给他几文钱作为打赏。
最近几日，镇上除了发生陆府孙小少爷结婚这件大事之外，还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