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遥被他们的情绪熏染，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道：“你们干得不错。”
那山匪笑着道：“恩人路过也是缘分，不如去我们寨子里坐坐吧，保证好酒好肉伺候。”
云遥微微摇头道：“不了，我们正被流放呢。”
“啥？”山匪后知后觉看看一大排囚犯，又看看坐在马上容光焕发的云遥，差点没反映过来。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恩人在流放官差呢。
山匪浓眉一紧，硬气地说道：“谁敢流放恩人，我们这就去把他揍了。”
云遥无奈地笑道：“天子，不外无所谓了，我们只想安牢固稳的在世。”
山匪一听是天子，大脑宕机了一瞬，随后内心想法很是奇特。
天子竟然知道恩人，恩人真厉害。
云遥看出他们眼中的崇敬，有些不明所以，也不远多久，便道划分开了。
一旁哼哼唧唧起来的十几个官差见可以走了，连忙赶着囚犯往前跑，这破地方真是一秒都不敢待了。
进了甘州地界，大雪颇深，家家户户挂上红灯笼，贴着喜气的对联，热热闹闹的，很有年味。
云遥切实感受到这里越来越好，心里也踏实了。
新年第一天，他们还没到松县，云遥叹了口气，趁着众人歇脚的功夫去最近的镇子买了些吃的，有饺子，灌汤包，板栗烧鸡，梅菜扣肉，红烧狮子头，土豆牛腩等...
她在马车里摆盘道：“新年快乐，再走个七八天我们就能到松县了。”
赶了这么多天路反而被养肥了的小阿擎也说了句新年快乐，便被桌上的菜勾走了馋虫，开始动筷子了。
郁安看他这幅样子，也笑道：“新年快乐。”
一家人在这宽敞的马车里吃了年夜饭，虽然情况比在宅子里那会儿差远了，但郁安脸上却漏出舒心的笑容。
云遥还给马儿买了上好的马饲料，新年让马也沾沾喜气。
这马也不知道领没领情，用那双不行一世的圆眼睛瞪着云遥，嘴唇往上翘了翘，露出那缺了一小块的大牙。
没错，这马就是马姐，唯一能拉得动震天锤的马，云遥从丞相府买来的。
她叫了一声，低头开始吃饲料，发出一阵有节奏的咀嚼音。
“啊！我的狮子头！”云遥正饶有兴致的盯着盯着马姐进食，突然听到小阿擎的叫声，她掀开帷幔去看，就见黑蛋不知何时跳上桌子，叼走了最后一颗狮子头。
小阿擎冷哼一声，拍了下黑蛋的脑袋，倒也没多和它盘算。
又过了七八日，刚进松县地界，官差联系了县衙，就撒丫子跑开了。
这活谁能干谁干，他们是干不下去了，天天看着囚犯吃好喝好算怎么回事啊！
那头县衙只处置惩罚了户籍，基础没出来看这帮囚犯，横竖在理论上，这些人被流放到此，就再也不能离开松县了。
云遥心情愉悦地看着熟悉的景色，驾着马车一路到了甘雨镇，路过斐墨书院时听到一阵熟悉的朗读声，便情不自禁停了下来。
正常这个日子斐墨书院应该还放假才对，但如今看来是还在授课。
郁安显然也听到了，他从马车里探出头，循着声音的偏向望去。
云遥问道：“要不要进去看看？”
郁安微微颔首，从马车上跳下来，又把小阿擎抱下来，只余黑蛋在马车里睡得正香。
几人去书院门口找人传话，守门的杂役一下子认出郁安，说道：“夫子们都在上课，我带你们去顾院长的办公室等等吧。”
小阿擎一脸茫然，被云遥和郁安拉着来到顾锦书的办公室，百无聊赖地看着一书架的天书。
不多时，徐竟舟略带激动地推开门，露出那张熟悉又多了几分沉稳的脸。
他一身夫子的白袍，手上还握着一卷书，像是刚下课出来的样子。
在他后面，顾锦书略带几分惊奇地盯着几人，他早就获得郁安被流放的消息，是惊奇于郁安看起来过得还挺滋润的。
郁安看向徐竟舟，面色如常地说道：“你做夫子了。”
“嗯。”徐竟舟露出一个谦虚的笑容，说道：“原想再考一次，功成名就进京为官，可是在京都待了一阵子，才发现在这里过得最舒坦，所以就留下来教书了。”
郁安体现理解，又问道：“见到徐子毅了吗？”
徐竟舟一噎，面上带着几分灰败，苍白无力地说：“我弟在随军队收缴红婴的时候去世了，我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郁放心里一痛，想起曾经徐子毅救他的样子，一下子面色悲痛，阴冷静脸看向一旁。
空气突然变得压抑，半晌，徐竟舟先开口道：“不说这个了，说说你吧郁兄，你怎么被流放了？”
郁安唇角微勾，泰然自若地说出自己的身世，以及狗天子想要把他认回去的经过。
“厮闹！”顾锦书一把年纪，气得直跳脚：“陛下要是就地要把你斩了怎么办？”
云遥噗呲一笑道：“怎么可能，不是另有我吗？”
说着她举起她细弱的胳膊，比了个健美教练的姿势，差点戳瞎顾锦书的眼睛。
这云女人，怎么在京都待几年还傻了呢。
顾锦书不知道，徐竟舟倒是清楚得很，云遥一身功夫，有这自信太正常了。
顾锦书叹了口气，看向郁安，问道：“你愿不愿意在书院当夫子。”
郁安一愣，看了眼云遥道：“愿意的，不外我要先回家看看。”
顾锦书捋了捋胡子，笑道：“自是可以，什么时候来都行，这里随时接待你。”
郁安颔首，满身上下散发着泰然自若的气息，已经不是当初内心阴暗的少年了。
顾锦书把他的变化看在眼里，感伤这一趟京都也没算白去，亲自送三人离开了。
云遥骑到马姐身上，拉着一家子往甘雨村赶路。路上笼罩着厚厚的积雪，偶尔能看到几条轻轻浅浅的车辙印，被风吹得有些模糊。
虽然灾难已经已往，但有些痕迹是抹不掉的，原本人口就不多的甘雨村现在更是静悄悄的，一片荒芜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