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问题剖析
韩木不动声色，看着这两突然凑上前来的男生。无需多言，他能看到对方眼中不加掩饰的敌意。
虽然韩木并不明白，自己只是组队加入了个数模，何需这般如临大敌。
他想起竞赛名单宣布的时候，他们宿舍还大惊小怪了一阵。
“老三前程了呀，”王江看着报名表，大张着嘴巴在乐呵，“一小我私家Carry两大美女，牛的。”
“韩哥你重色轻友——”老四郁舟拖长了调子。他也报名了数模，没抱上心目中的大腿，心有不甘。
而忙于跟通讯录里诸多妹妹联络情感的老二金明，嘴巴嘁了声，做出很不在意的样子，被子一掀翻身睡了，心里却是暗恨错失良机。
一句话，无论其他人参不加入，对于韩木这等跟美少女近水楼台先贴贴的福气，羡慕者有之，不忿者有之，就是不把他当做正常行为看，似乎韩木组了队，转头就要轻薄美人。
“霍声，你们俩是做完题了么，这么闲？”叶知棠显然跟这两人认识，却没什么好气。
名叫霍声的高峻男生对叶知棠倒是和颜悦色，此时嘿嘿一笑，“哪能呢，进度也就将将过半。可是这不是坐久了脖子疼，想来看看叶大主席，讨论下思路，也好开阔开阔嘛。”
叶知棠没好气地剜了他一眼，转头低声对韩木说：
“别理这两货，也别受他们影响，就照咱们进度，做题做题。”她皱着悦目的眉毛，“他俩是恶心人来了，拿过一次美赛M奖，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数模美赛，全称灯塔国大学生数学建模竞赛(MCM/ICM)，M奖获奖率在6%左右，与国赛的国一差不多。
“叶学姐，这你熟人？”
“锤子的熟人，”叶知棠唉声叹气，“这个霍声是学生会学习部的，前段时间问我要不要加入他们队伍，我给谢绝了。”
原来如此——韩木心里透亮，霍声找叶知棠唠嗑是假，跑她面前来夹枪带棒，顺便显摆自己是真：
你叶大主席是牛，看不上咱这区区美赛M奖得主。可是现在我们进度都一半了。而你叶知棠拒了我们，新找的队友似乎不太给力啊？你看这小脸呆滞得啊，目光发直了都，是不是还在第一问兜圈子呐？
霍声瞥着叶知棠的脸色，心里偷着乐。
叫你不选老子，叫你不选老子！
爽得差不多了，他伸着个头去瞄韩木的仿真，“韩学弟，代码搞得怎么样了？哟，你们也选B题呀，勇气可嘉！”
他很搪塞地伸了半个大拇指，随意地比了比，然后懒懒地提醒道：“韩学弟第一次参赛吧？记着总共就三天72小时啊，这都已往九分之一了，你们可得抓紧啊。”
那还用你说！
叶知棠翻了个白眼，基础是懒得理他。
苏玥打完电话回来，看见桌子前围了几个陌生人，有点不自在。
他们是谁？她用嘴型无声地问着叶知棠。
区区二货，别在意。叶知棠以嘴型回复，无声地咬牙切齿。
“哟，这是……小苏学妹吧？”霍声对学妹，和对学弟的态度迥然差异，笑容满面，目不转睛，“哎呀初次晤面，我是数学系的霍声。”
说着他摊开蒲扇般的巴掌，作势要握手。
苏玥快速颔首，满脸“知道了你可以走了”的心情，显然是阿宅社恐发作，不太应付得来霍声这般热情洋溢的现充。
霍声坐在原地，在逗着叶知棠说话。人没理他，半晌他讪讪地告辞了，临走前还不忘来一句：
“叶主席，实在没思路，也可以找我们讨论的嘛。我们就在隔邻207。”
咬打火机都不找你们！叶知棠对着他的背影发狠。
“小苏，韩木，你们是不是搞定第一题了？”回过头，叶知棠劲头十足，“接下来交给我，我来写论文！”
她可不能被霍声这种人看扁了！
韩木坐在电脑前，有点恼火地转着笔。被霍声突然地滋扰，他有些接不上之前的思路了。
太阳穴突突地疼，他忍不住摘下眼镜，揉了揉发胀的脑袋。
最近，他已经徐徐适应了开启黄金瞳时的大脑的疼痛感。
这时苏玥轻轻碰了碰他手肘，递过来一张纸。
“韩木，你看，第二问的话……我们是不是该先用之前的DP算法，盘算出全部1024种天气情况的最优战略，然后视察统计结果……”
女孩细声细气地说着，全然没有注意韩木此时，流淌着淡金色辉煌的眼瞳微微睁大了。
苏玥的草稿纸上，是B题第二问的详细拆解。上面条理清晰地罗列着所有的可能情况，写了满满一张A4纸。空隙的地方，她用红色签字笔简略写着一些算式、推理思路。
算式很马虎，有些地方还存在跳跃，但是落在韩木眼里，却是全然差异的光景——
原本寂静的数字此时都流动起来，最后组成这方寸纸面的浩荡军队，似乎千军万马踏阵而来。
它们是铁流，是海啸，是火山喷发熔岩汹涌，大地之下火焰奔行。
海潮般的信息量，久违地淹没了呆立原地的韩木。
为……为什么？
韩木怔怔地拿着苏玥递过的草稿纸发呆。
原题明明……
看到原题的时候他同时看到了答案，可是也只有答案。
这张详细拆解原题题干的A4纸……
韩木悚然动容——原来，他的超速解析能力还可以这样用！
想象一下，在婴孩时期牙牙学语时，怙恃教他的每一个音节，都是缓慢而清晰的。
bo-a-ba，爸爸！
学得真快，乖儿子！再跟我说，mo-a-ma，妈妈！
那个时候的韩木，对语言的认知是音节，是不行再划分的最小原子单元。
等他年岁稍长，可以流利地背完《千字文》，一字一顿，吐词清晰。
而现在，他甚至可以语速飞快、不带停顿地在网上跟人对喷。一连串夹英带日的祖安方言，随心所欲，滔滔而出。连读、跳读、倒装、倒序，基础不影响他遣词造句的准确性。
而再要他回到婴儿期，一个音节一个音节地吐词，不是做不到，而是适应了快，就会觉得慢下来很不舒服。
他的推理也是如此，他只需要让大脑习惯慢下来。
而这个慢下来的方式，就在眼前苏玥这张演算的A4纸上！
韩木注视着满纸的算式和批注，目光炯炯，嘴角扬起微漠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