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黄金瞳
韩木猛地从床上坐起。
是梦？他一身冷汗，高空下坠感还让他惊魂甫定。
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此时房间一片漆黑。
韩木扫了眼时钟，时针指向了9字。脑袋照旧昏沉沉的，他挣扎着起来，给耗尽电量的手机充上电。
开机音乐里，浅蓝色的背光照亮了韩木的脸。
一条未接来电。
“喂，姑姑。”韩木回拨，“……喔，我，不小心睡着了……嗯，不外去用饭啦，谢谢姑姑。”
放下手机，韩木无声地叹了口气。姑姑一家对他算是很好了，比起对自己不闻不问的老爹，和杳无音讯的老娘来说。
肚子咕咕地叫，可是韩木懒得转动。一小我私家的家，冷冷清清，自己做饭折腾半天也吃不了几多。
拆了包薯片啃着，地上花花绿绿的宣传单吸引了他的视线——是不知何时从门缝里塞进来的小广告，韩木看了一眼上面印刷粗劣的宣传画，就随手把它们塞进了垃圾堆。
他突然意识到差池。
自醒来后，他没有开过灯。屋里，依旧一片漆黑。可是他摸索着给手机充电，翻找薯片，看广告单，却熟悉自然——屋里的一切，在黑黑暗历历在目。
韩木扑到盥洗室的洗手台前，镜子里的自己双目炯炯，一脸惊恐。
而他的眼睛，不知道何时化作了岩浆般明亮耀眼的烈金色，黑夜之中，特别慑人。
他突然想起之前的梦境。
……难道，那一切并不是梦？
他闭上眼睛，再用力睁开。纵然是睁大得让他觉得有些疼痛，不得不罢休的时候，那双眸中的光焰也未曾熄灭过。
这异象令他战栗。手指下意识伸向眼眶的时候，韩木才觉察自己没戴眼镜。
用哆嗦的手戴上眼镜的时候，令他惊奇的事情发生了——他眼中令人不安的光线瞬间消失，视野也变得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韩木坐回沙发上，计划好好理清事情的来龙去脉。
首先，从眼镜开始。
他记得梦境里他修改数据之前，是正好摘下眼镜的。是否正是如此，那个不行思议的修改器，仅仅影响了他的裸眼视力？
其次，除了夜视能力之外，另有什么？
韩木走到阳台，摘下眼镜。劈面同一楼层的邻居客厅开着灯，阳台门开着。他绝不费劲就看清了那家人看的电视剧内容，甚至字幕也清晰可见。
韩木知道对楼离自家阳台足足有五十米远，但现在他的心中毫无惊奇，因为这还并非人类目力的极限。
手机电量充了小半格，韩木犹豫了一下，揣起手机穿鞋出门。他改主意了，决定去楼下的小馆子吃碗面。
楼道黑漆漆的，一路上没碰上什么人，直到他跟一个穿着黑马甲的男人擦肩而过。
韩木停住脚步，黑马甲男人没有看他，径直走进电梯。但是韩木感受汗毛猛地炸开了——经过的瞬间，他清晰地看到对方怀中藏着一柄寸余长的水果刀！
那小我私家身上散发的阴冷气息让他不寒而栗。
他想起之前在新闻上看到的一起报道。
新闻说的是，两个关系很好的女生相约一起出国留学。因为东京房租很贵，她们合住一间屋子。
其中一个女生和男友闹分手后，挟恨的男友尾随着她返回出租屋，尔后发生争执。
争执中，男友掏出刀子捅向她，而舍身救她的朋友身中十几刀，绝望的呼救中，无人伸出援手，最后伤重不治。
韩木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突然想到这个新闻。
或许是因为那个男人与报道中凶手相似的凶戾气息，又或许是那篇报道字里行间透露的绝望，让他不忍卒读。
韩木曾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其时他在现场他可以做些什么。
而现在……
他必须去确认此事！
韩木盯着黑马甲搭乘的电梯，那上面幻化的数字最后在某一层停下不动了。这一刻他猛地转身，扑向了另一部电梯。
电梯里，韩木抬头直对着监控的摄像头，扬起手机，一条报警电话与他适才录好的语音，随着无线电波在同一时间流传出去。
尔后他摘下眼镜，揣进兜里。
电梯门开了，韩木直奔楼梯间。那里挂着个干粉灭火器，年头有点久了，也不知道报废了没，韩木拆它下来的时候满手是灰。
沉甸甸的钢瓶在手，韩木心下踏实了一点，四下寻找男人的踪迹。
这时，他听到了一声女人的哀鸣，刺破了夜幕的宁静。循声而去，韩木看见一扇防盗门大开着，光从里面透了出来，一并传出来的，另有男人野兽般兴奋的喘息和咒骂：
“你这个臭女人，胆敢甩老子，给我死吧——！”
他提着灭火器冲进门里，见到那个黑衣男人正把一个妙龄女子压在身下，手中冷光闪烁，正要刺入对方小腹！
也是同一瞬间，韩木觉得大脑的烧灼感又一次鲜明起来。无法压制的剧痛里，像是有无数看不见的算式在他脑海中海潮般涌现。
冲到对方身边阻止暴行，韩木已经来不及，可是他另有手中8公斤重的灭火器瓶。
多年前看到报道时的恼怒，出乎意料地与他此时的心境重合了。渴望做出改变，渴望制止暴行，渴望拯救——他此前和往后习惯的平和日常。
黄金瞳狞亮，光焰般燃烧！
在看到黑马甲施暴的刹那，通过目测得出的相对距离、高度差和角度数值一并浮现在他意识深处，大脑于瞬息间建设的抛物盘算式，也同时解答完毕。
一切的一切，并非出于他主动的意识，而是发自机体本能。
身体的姿势，手臂的力度，发力的角度，在这一刻趋于完美，一如盘算式中的预期。
像是无数精密齿轮相互咬合，他的身体犹如一把张满的劲弓。
继而是发作般的瞬间着力！
钢瓶旋转着砸向黑衣男。就在对方来得及愕然转头的刹那，灭火器重重地砸在他的胸口。
“什么——？！”男人只来得及吐出这么一个词，他的惊恐压在了喉咙里。
下一秒，极重的撞击声里，他被砸得倒坐在地上，吐出一口血，不知道是不是有肋骨被砸断了。染血的水果刀脱手，当啷一声落在韩木脚边。
韩木看着一地的血，捂住额头。太阳穴突突地跳动，这种见鬼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有点晕血！
天可怜见的，韩木活了十八年，甚至没有亲自动手杀过鸡。他强撑着俯身捡起了刀，转向另一边面色苍白的女人。她惊恐地缩在角落，按着腹部，那里正不停地涌出鲜血。
韩木看着她的脸，略略有些印象，似乎是新搬来的住户，坐电梯时偶有颔首之交。
铃声响了，韩木从衬衫兜里摸脱手机，接起电话，同时密切注意着地上捂着胸口困兽喘息的男人，“嗯，是我报的警。XX小区X栋X楼，请马上来。另有，请最近的医院派一辆救护车来，有重伤员。”
三十分钟后，韩木坐在公安局的办公室里，在录证言。
黑衣男人落网，交接自己是因为女友提分手后因爱生恨起了杀心，怀揣尖刀伺机抨击。女人腹部中了一刀，送去医院抢救了。笔录的警官告诉韩木，因为他报警实时，避险恰当，受害人没有生命危险。
韩木带着眼镜一副乖乖学生仔的模样让警官们很是惊奇，都好奇这个一眼死宅的少年是如何阻止手持利器的凶徒的。
无机质的镜片后，浅淡的金色光线隐去了，除了韩木自己，没有人知道他在梦境中获得了什么。
最终韩木的晚饭一ㄇ在局子里吃的，局长掏腰包请他吃了个开封菜全家桶，笔录到后半夜，才送已经疲乏不堪的韩木回家，算是将事情暂时告一段落。
沉甜睡去的韩木并不知道，他这次小小的见义勇为，在上第二天报纸之前，录像早早地送到了白华手机上。
美女总裁暂停视频，看了眼垂手侍立的司机老秦：
“……没想到另有这出。”
“韩木少爷确实侠义心肠。”
“也是难得。后面的事情，就顺手替他收拾一下吧，好歹是高考完的暑假。”
“明白，已经部署人去打点了。”
白华又一次看向手机，不甚高的码率让视频很不清晰。饶是如此她照旧对着画面露出淡淡的微笑。
“日后相助愉快，韩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