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笔成谶

　　韩木看着面前的协议，A4巨细的打印纸上，是一行行龙飞凤舞剑拔弩张的字，约莫出自白华的手笔。

　　“……签字双方，视同认可今日所述诸事，契约建设，有效期至前述约定条件失效为止。”韩木念着上面的文字，“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抬头看了眼白华，“白总裁，你这写的可不是协议。”

　　这一纸协议，行文毫无章法，也不及花样，甚至连约定了什么都没有说。韩木不相信生意做到白华这种水平的豪商，没见过正规的商业协议和契约书。

　　“这无所谓，我随手写的。我们俩知道上面说的是什么就好。原来，这种约定就没有任何执法效力。”白华漫不经心地说。

　　“那，签这个有什么用？”韩木愣住了。

　　“仪式感咯。”美女总裁一脸地无所谓，“一看你就没谈过女朋友。”

　　被又一次暗搓搓捅刀的韩木咬牙恨恨地，拧开了签字笔笔帽。

　　落笔前一刻，他突然犹豫了。倒不是怕白华忏悔，只是有种隐隐的不何在心里跳动……

　　说起来也奇怪，自己和白华素不相识，今日首次谋面，两人却没有初见的生疏。一谈一笑毫无芥蒂，像是多年的老友。

　　就如同白华能准确窥知他的想法般，他潜意识里相信白华会信守她的允许。没有理由，只是相信。

　　这种感受太奇怪了。韩木深深地吸气，抬头。

　　白华微眯着眼，像是一只晒着太阳神情慵懒的猫咪般，注视着他。

　　“怎么，没想清楚？”白华照旧懒懒的语气，“要不要我特批你几天假，回去仔细考虑下？带薪的喔。”

　　她一点都不急，哪怕是欲擒故纵，也未免太老道了。

　　韩木复而低头看协议，但其实寥寥数十字，没什么悦目的。这种毫无约束而且神神叨叨的协议，拿去哪里别人都只会当做废纸。

　　但是韩木看待它很认真……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看得这么郑重。

　　协议的最后签着白华的台甫，落脚是今天的日期，她其实是虚席以待。

　　“没什么好考虑的。”韩木最后压下了心底的不安，“就按我们适才说的。”

　　他唰唰签上了名字，递给白华，“这样就可以了吧，还需要按指印什么的吗？”

　　白华看着韩木的字迹，露出微笑：“不必了。就如你所说，这不是什么正式的协议。”

　　“那么，约定建设。韩少侠……不，韩木左右，我们是共犯了。”

　　“共犯？”韩木接槽，“那白总你能给我个Geass吗？我想催眠我们经理，让他消了今天的迟到……”

　　“区区迟到算什么，男人就该得寸进尺，得陇复望蜀。”白华似笑非笑，“斗胆点，批你半个月的休假，人为照算。”

　　“哇白老大你要想清楚，我们离开学就剩半个月了！”

　　“资本家正式的压榨，就定在九月之后吧。”白华漫不经心，“游戏该玩玩，模型该抢抢。手机号和地址短时间没换的计划吧？我会按你留在公司的信息联系你。”

　　“听起来倒是不坏。”韩木颔首，他喜欢轻松的事情。

　　“如果你有心提前做作业，我可以找人收集下小苏的资料给你，参考参考。”白华的心情看不出是不是开玩笑，“好比说她身材三围啥的。”

　　“不了不了，不敢不敢。”韩木无法想象他拿到写着苏巨细姐三围的资料时是什么心情，白华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情的人。

　　在韩木心中，她越来越像个乐子人了。

　　“那就暂时没什么事了。或者你还准备陪我说说话？”白华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或者顺便吃个饭？”

　　“哇，共犯待遇这么好？”韩木瞪大眼睛。

　　“既然签了契约，我们就算是盟友了。”白华懒洋洋地笑，“你脸红个什么鬼。你们公司领导在怀石花传日订了位子，转头让助理给你加个座就行。”

　　“放屁！我是精神焕发！”韩木掩饰，“高层聚餐，我一个小虾米去干什么？”

　　“什么小虾米，你可是我亲爱的盟友啊。”白华微笑。“吃个饭算什么大不了的。”

　　“这是能果真说出去的事情吗！”

　　“那届时我就拉着韩少侠说，你是我失散多年的异父异母的亲弟弟，你看如何？”

　　韩木无语，白华每一句话都像在开玩笑，又像是随时可能认真的。

　　“那，既然白总你批了假……”

　　“别白总了，听着老气。”白华神情淡淡的，“叫姐姐。”

　　“呃，既然老大你批了假……”韩木硬撑，他对这个有点亲昵过头的词不习惯，“那我中午就跑路啦。”

　　他惦念着没抢成的模型，下午两点另有一批出荷。

　　“去吧去吧。”白华招招手。

　　看着韩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门咔嚓一声合上了。白华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拿起台面上的打火机。

　　火灼烁起，签着两小我私家名字的打印纸被火苗一点点吞噬，最后化为灰烬。

　　“韩木，你入局了。”

　　低声喟叹里，白华轻拍净了手里的纸灰。她的双眸低垂，眼底流动着淡淡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