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了那么多绕来绕去无非是想从差异的角度说给我听你如何不能嫁我,是想令我知难而退的。
可我就是不退,就是要笔直往前走,就是要撞个头破血流也不愿意放弃,你待如何?”
顾鹤之不是不会强势,他只是在白雪,在被他认为是白雪的孟玥面前下意识温柔待她而已。
但他真就是软柿子吗?
孟玥怕是忘了,
为了解他身上的毒,为了救他,就在适才早些时候她高烧不退,满身大汗淋漓差点一命呜呼。
她与靖王说的话,顾鹤之是在现场听见的,说到给他解毒的理由,顾鹤之能判断出孟玥没有说实话。
那时引毒入体再解毒孟玥心里头怕是也没有掌握,否则也不会临了才急急把散功丹拿出来,而不是游刃有余的去崖底她早先储蓄物资之处散功解毒,身边连个能值守的人都未曾部署。
那时候,
若不立时救我,我一定会死,是吗?
她的弦外之音,她的掩饰,她的心中所想,他听见了。
二话不说,舍命予他,
事后只字不提,
怕是想带到棺材里去,
这约莫……即是她吧。
顾鹤之话一说完,就开始忏悔了,话说重了,情绪也太过强势。
孟玥睁大着眼睛看着他,她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能精准的共情顾鹤之的情感,不是读心却胜似读心。
感受到她能支撑自己之后,顾鹤之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离开的她的身后。
在孟玥绞尽脑汁维持自己状态的时候,在她陶醉在共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她发现顾鹤之坐在床边,坐在她曾想要他在的,能用眼睛看到他的心情的地方。
孟玥看见他对她说完忐忑的看着她的反映,看着她对强势免疫,不仅没有被他孤注一志惊到,反倒流露了遇强则强跃跃欲试的战意。
和对除他之外的此外什么的……杀意?
“你的话说完了?”
送信的白鸽飞在了她的手掌之上,安平静静地期待自己的使命完成。
孟玥边拆信边看了站在面前的那堵厚重的墙一样的美男子,心事重重的拆信。
“说完了。”
“你适才吓到我了,”
说是被吓到,但语气间却无一次一毫被吓到的感受。
孟玥的嘴角微微上扬,邪魅中带着一丝妩媚,像极了她在去年生辰之时曾摆在他书肮亓那株妖娆的红色曼珠沙华。
她轻启朱唇,用一种位高权重之人才有的镇定自若对他笑得高深莫测,
“你认真知道,你想娶的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
“你可知,作甚杀人与无形?”
“你只有一次时机,仔细想一想。”
孟玥拿出孟狐狸水准的实力来,扑满而来的来自上位者的气势和碾压比值他之前的一腔热情和一时激动更像是深海的万年冰山深不行测又遥不行及。
而他顾鹤之明明白白能看获得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空气突然有些凝固,顾鹤之发现现在自己面对她,就似乎离京前最后一次面圣被问及婚约的时候一般。
似乎说错一句,便可立时万劫不复。
“你敢吗?”
“顾鹤之,我问你,你敢娶我吗?”
萧晓送信用的是请柬纸,无需拆信她便知,信上唯写“结婚”二字。
实际执掌三法司之人与小小松洲知府职位相差悬殊,若想要以结婚为幌子办案,基础无需以假话欺骗她父亲。
“你虽只字未答,但它替你允许,此事已定便不容置疑。”
“只是适才一场闹剧,或许让你见笑了。”
顾鹤之明明看着眼前人施礼,待他以国士,心中却从她的眼角眉梢之间看到却下眉头,已上心头。
沉淀下来的她不再像曼珠沙华,而像一首恬然疏阔的诗。
“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当尽力护你,用命守你,却不敢说保你周全。”
“你是这么想的?”
“该是怎么想?”
孟玥淡淡的看着顾鹤之,
“你我所思所想都如此差异,毫无默契,不如趁现在还未正式下聘,长痛不如短痛,现在就退了这门亲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是这个意思,我不会拿终身大事开玩笑。”
“孟玥,我…”
待孟玥走到洞口遥望,虽因身在崖底当是看不见,她却自信远远天边灯火通明,火炬应是连成一片。
“叶落月来了?”
孟玥一个眼神制止了顾鹤之的急于分说,
“那便好,离开前有些事情算是定下了,另一些终究是要有个结果了。”
心念一动,
一只正飞在空中的白鸽化为一条消息在林间消失又从叶落月雄师阵前泛起。
叶落月:顾少卿预料的没错,凭据审讯结果,万花楼只是个幌子,贪墨军饷的大头流入归义庄。
叶落月与雄师奔袭与旷野之上,时不时有传令兵到来,也时不时有麾下接了他的命令带着小队人马走。
见到属于孟玥信鸽到来,他阴沉了一天的脸色才徐徐缓和起来。
叶落月知道,师父向来谨慎,绝不轻易行险,除非紧要关头,当下情况已经到了不拼命就是死无葬身之地,奋力一搏尚有一线生机。
原本万花楼那点人手,师傅虽然只有一小我私家,就算中毒的不是靖王而是顾鹤之,让他带一个在万军丛中过,同样的事情他也不是没干过。
那日虽同样九死一生,却也没有像今天一样明明近乎绝境,还要盘算谋划替靖王再吸引一部门火力的境地。
但御赐的毒?
明眼人都知道七王之乱事后的整座皇宫全在隆庆帝掌控之中,人员调动部署最初照旧师父一手操办的。
毒不是陛下下的,但毒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只是看着。
这种毒陛下过往是知道的,怎么解他也一定知晓。
所以,
他是想看看师父会不会愿意为了靖王自废一身内力,继而从基础上无法胜任三法卫指挥使,想含血喷人的夺他的军权吗?
不会,这些年师父虽远走,但她的这些三法司带出来的亲卫部曲从未被收回过。
这些人本就是陛下怕师父用人不顺手,在她走了以后亲自赐的,想来是默认掩护师父的。
定是离间计!
设计之人不清楚师父同陛下亲如父女,不知六年前若非师父推辞,她差点以长公主之名临朝摄政。
是以,
对方认为陛下立靖王为储之心未灭,就想借此以君父黑暗授意为名,以下毒之机,废师父武功,相当于斩断了她的手脚,让一只没了爪牙的老虎乖乖在未来太子手底下买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