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钓鱼山与重庆府
赵二牛常年在山上狩猎，自然知道虎跃涧，那是穿过钓鱼山往北去的必经之路。
“草民知道，知道，”赵二牛呆呆的点了颔首。
“起来，带我们已往！”宁武声音酷寒，传入耳中恰似带着杀意。
“军爷......小的上有老，下有小......”赵二牛险些快要哭出来了，他可听城里说书的讲过故事，但通常给这些官军带路的，岂论事情做得好与坏，完事之后杀人灭口是一定的结果。
赵二牛不知道眼前的兵卒是官军照旧献贼，但是归根结底，对于黎民来说，没有区别。
“这是十两金子，”宁武一挥手，一锭金灿灿的元宝落在赵二牛眼前：“拿着吧，带我们已往，只要事情办成了，就放你回去。”
看着赵二牛依旧抖似筛糠的样子，宁武尽量使得自己的语气温和些：“我们是官军，不是伏莽，贼寇。”
“官军？”天可怜见，赵二牛心里，官军更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工具。
不外赵二牛也知道，自己如果拒绝的话，恐怕立刻身死就地，带他们去另有一条生路......
“草民，这就带老爷们去，”咬了咬牙，赵二牛从地上爬了起来，刚要带路，又低头看了看丢在地上的金子......有些犹豫要不要去捡。
“拿着吧，”宁武恰似看穿了赵二牛的心思。
“嘿嘿嘿，”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和鼻涕，赵二牛珍而又重的将金子收了起来：“多谢老爷。”
“带路吧！”
转头望了望山下偏向，乡村已经隐约冒气炊烟，狠了狠心，赵二牛回过头，恰似已经下定决心：“官爷，随小的来！”
言罢，赵二牛便一马当先，率领众人向着山林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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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始，顺庆府和重庆府之间二百余里之间，波谲云诡，暗流涌动。
六月六日，顺庆府外，隐约泛起了小批量明军斥候，而重庆府也开始调兵遣将，孙可望的平东王府不停发出一条条调军的将领，而成都府发来的旨意，也在敦促了孙可望前去救援顺庆府。
六月七日，石柱宣慰司雄师出动，一路王命大纛开路，刘文炤总督大旗招展，似乎在向所有人宣告：顺庆府，明廷志在必得。
六月八日凌晨，成都府的张献忠发出大西天子诏令：分出三路雄师，东出与明军大战。
六月九日，重庆府，平东王府。
“王爷，这是皇上的第四封调令了，”作为孙可望心腹照料，吴先生现在也知道事态紧急：“必须做出决断了！”
短短半个月时间，张献忠连发四封调令，命孙可望率领雄师前往顺庆府救援。
厅内，四位副将也在期待着孙可望做出最后的决断。
孙可望站在门庭前，恰似在欣赏池塘中摇曳的荷花。
“传我军令，雄师分四路，以正常行军速度北上前往顺庆府，前锋先行，骑兵紧随，中军在中，射手步兵断后！”孙可望早就做出了决断，现在将手令发给四位副将。
“末将遵命！！”四位副将互看一眼，皆是会意，划分领了军令退下召集各营荟萃。
不多时，厅中只剩下孙可望和其心腹照料吴先生。
“大人已经决定投靠明廷？”吴先生想要最后再确认一番。
“大丈夫在世，总要立功立业，追随义父，以吴先生的见识，想必能想到我最后的结局吧？”孙可望背着双手，依旧是静静站在那里，语气中带着一种别样的萧瑟。
究竟，叛逆这个词，并不容易背负。
“呵呵，”吴先生摇了摇头：“吾不是神仙，哪里能知晓后事如何，要紧的是现在，是到了正式决裂的时候了吗？”
“时机转瞬即逝，我不想忏悔，”孙可望伸出右手，接住了一片落叶：“究竟，刘文炤给的实在太多了。”
孙可望想要趁着张献忠没有反映过来的时候，拿下顺庆，联合明廷一起向着成都进发，以云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困绕。
只要拿下成都，自己有明廷支持，那么大西政权，也就是手拿把攥了。
“如果功成之后，刘文炤过河拆桥呢？”吴先生再次开口。
孙可望扭过头，看向吴先生：“那就看谁的拳头硬了，相互利用而已，本王也不会完全信任他！”
吴先生闻言点了颔首：“只要拿下顺庆府，重庆温顺庆以东，就完全落我们手里，到时候，也不怕他刘文炤忏悔了。”
无论如何，只要自身拳头够硬，说话也就有底气。
“我带军出发之后，家里的防务就交给你了。”
“王爷放心，现在整个川蜀的注意力都在顺庆，我们这里宁静得很，”吴先生捻着胡子，胸有成竹。
孙可望紧紧按着腰间长刀：“成败在此一举！”
申时刚过，重庆府，来福酒楼。
“孙可望雄师出发了？”太史延看着眼前的自己的手下。
“四路雄师，一刻钟以前，出城北上，向着顺庆去了。”那手下一身灰色粗布衣裳，看起来颇为粗壮。
“城内另有几多守军？”太史延摩挲着手中的精美烟壶。
“从王府中的消息来看，孙可望只留了其照料吴先生留守家里，守军不足三千人。”
“让家中兄弟都准备一下，这两天可能要做事了，”太史延放下手中的烟壶。
“掌事大人，我们只有三百人，”手下犹豫了一下。
“够了，”太史延绝不在意：“到时候只需要控制平东王府即可，不用太多人。”
“小的明白了，”那手下躬了躬身子：“我这就去通知下去。”
此时，远在百余里之外的钓鱼山，已经被层云所笼罩，阴霾之下，恰似感受到杀意一般，飞鸟都不再盘旋，整个山麓显得异常昏暗和寂然。
“......自从上山以后，二牛已经四天没有消息了，”赵二牛的老母亲坐在院中，不时的向着门口望一望，恰似下一瞬间自己的儿子就能回来一般。
以往赵二牛上山狩猎，虽然也会留宿，但是最长两天时间就会回来，这次......老母亲心头的恐惧和担忧险些压抑不住了。
哒哒哒！！！
赵老汉将手上的烟杆使劲在台阶上磕了磕，黑成一团的烟灰掉落出来，老汉脸上的皱纹沟壑纵横一般，半晌极重一叹：“明天我和他二叔上山看看去。”
“可是......”老母亲正要劝说什么。
嘎吱一手，半扇木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位老人扭头看去，失踪数日的赵二牛，现在衣衫褴褛，一脸疲惫的站在那里。
“二牛，你......你这两天去哪里了！”老母亲站起身来，急遽上前。
“官军和献贼即将在钓鱼山大战，我们现在赶忙走，再晚就走不了了，拿上两天的干粮，剩下的什么都不要拿！”赵二牛进了院子，没有多解释什么，要带着怙恃离开村子。
大战将起，遭殃的只会是黎民。
宁武给自己的十两金子，足够一家三口去别处过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