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三号的声音很小，奈何她八卦的人是二号台，两人一个一人宽的过道相隔，声音再小照旧会被听到。

　　于是二号台怒了，小小的个子似乎要发作出超身世体的能量，精致的面容拧巴在一起，双眼紧盯着四号，她近乎咆哮：“谁说我是被辞退！我是自己告退不干的，是哪个王八蛋造谣我！”

　　“嘿，你瞪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说的！”四号一点都不怕的回腔。

　　“不是你说的你怎么这么清楚？整天一张烂嘴叭叭的乱喷，也不知道是茅厕去多了嘴才这么臭，照旧口香糖嚼多了，才这么爱嚼舌根！”二号的嘴也是毒，什么难听说什么，乖张的很。

　　“我呸，我看你就不是人，倒像是古墓里爬出来的丧尸，嘴这么毒，驱邪预计都不会管用！”四号也是恼了，和她互怼起来。

　　两人论嘴毒也是不相伯仲，眼看又一波国学就要出口。

　　谈清辞有些看不下去，究竟四号台先前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况且起因本就是她，无论哪一点，她觉得自己都不能就这么坐视不理。

　　女人正要开口，这时前面一个穿事情制服的小女孩推着一个很大的垃圾桶迎面走了过来。

　　而此时二号和四号都在发怒，但似乎相互有忌惮，都不敢先脱手，二号的脾气显然要更火爆，她不敢真的招惹四号，但看到推着垃圾桶的小女孩过来，

　　于是就把气撒在她身上。

　　小女孩看着年龄很小，十八九岁的样子，人呆呆的，她很小心的推着大号垃圾桶，心无旁骛，但正当她从旁过的时候，一只手却猛然将她连同垃圾桶一块推了一下。

　　这一下力道很大，直推的女孩一个趔趄，要不是谈清辞见势不妙扶了一把，身体瘦弱的女人，预计会连同垃圾桶一块倒地不起。

　　“嘭”的一下。

　　垃圾桶独自歪倒滚在一边，里面倒出烂掉的菜叶和坏掉散发恶臭的逾期水果。

　　耳边是二号收银员的咒骂：“连个垃圾桶都推欠好你还会干嘛？脏死了没用的工具，又聋又哑就不要出来上班啊，还学人家事情！你也不看看你做的好吗？”

　　女孩似乎真的是又聋又哑，她只能通过收银员的嘴型来判断是在骂自己，于是张了张嘴，想发声却没发出，最后只能低下头无声的哭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看着让人很是同情。

　　谈清辞语气发冷：“这位小姐，我想请问一下又聋又哑怎么就不能出来上班了？这女人我适才看她似乎做的是理货员的事情，她不吭不响认真整理货架，碰到蔬菜区的同事要资助，人家不说二话就允许了，她这么勤恳努力的事情，小心维护着同事关系，哪里输给正凡人了？”

　　她虽然一开始是跟她们在说话，但是余光瞅到了里面的情形，所以才这么清楚。

　　二号被说的怒火中烧，讥笑道：“呵，是不输正凡人，也就是整天倒垃圾而已。”

　　谈清辞扶好了小女人，将人扶在一边，拍了拍以示慰藉。

　　靠近二号，她自己就长得高，现在离近了，就有些居高临下。

　　谈清辞徐徐道：“她只是不能听不能言，但她有手有脚还能做事，她比任何人都懂自己不是一个正凡人，可她也正在努力的过着正常的生活。

　　任何人都没有权利说她，包罗你，而且比起她的不能听不能言，我更觉得你这种能听能言的比她不如，你仗着自己的优势欺负别人的弱点，并以此取乐，但殊不知你已经是输得那一方。”

　　又聋又哑怎么了，都一样的努力生在世，不想靠任何人，即便只能默默的做着理货员的事情，可也偶尔想和同事搞好关系，面对欺辱，因为命运给的禁锢，他们没法很好的做出回手，只能默默蒙受。

　　可没有人是应该这样的，明明他们也是不得已，但似乎不是每小我私家都明白。

　　小女人似乎知道眼前的姐姐在为自己说话，于是扯了扯她的衣摆，努力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默默的去收拾一地狼藉。

　　没有人为她说话，没有人为她不平。

　　她没有还击，即便知道伤害自己的人是故意的，但却无能为力。

　　谈清辞叹了口气，没有再帮她，她可以帮下当下，却改变不了她的未来，那就不如让她自己学碰面对，学会接受和还击，这是给以残缺的人想要完整生活的最好尊重。

　　这个世界，有他们努力的生活，也正如我们努力的过活，有些人残缺的只是身体，可是另一些人残缺的却是心理，我们替前者心痛替后者伤心，但同时也不要忘了尊重他们。

　　女人去超市买了几瓶水，回来付款，特意到的二号台，对方吹胡子瞪眼，她无视的彻底，心安理得的享受着属于上帝的服务待遇。

　　——就喜欢你恨得牙痒痒又拿我没法的样子，哈哈哈。

　　谈清辞内心忍不住小小的邪恶了一下。

　　※

　　从超市门口出来后，本想着中午要无功而返。

　　只是没想到的是，正当谈清辞准备去推车时，却看到那个小女人已经倒完垃圾回来，但却不进门，人就坐在街道的绿化树下，大号垃圾桶放在一边。

　　直走的脚步顿住，突然就拐了个弯，谈清辞几步到女孩面前，递了一瓶水已往。

　　小女人犹豫了一下，忙乱接了，又手忙脚乱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老式的触屏手机，在上面敲字给她看：“谢谢。”

　　谈清辞有些惊讶，她也拿脱手机打字：“你还识字？而且还会用手机，很棒！”

　　她以为她是天生聋哑，农村早年没有好的条件，这边也没有专门的学校，像这样的人，一般是没法送去学校念书的。

　　不外细想也是，如果不识字，她又怎么到的超市做理货员呢？

　　小女人看到很棒这两个字，有些怕羞，她腼腆又骄傲的又打出一行字：“字是哥哥教的，手机也是他买的，他还很耐心的教我怎么用。”

　　原来如此。

　　那一定是个很好的哥哥。

　　谈清辞笑起来，打字回复：“你哥哥也很棒！是个很好的哥哥！”

　　小女人看到这句，似乎是比先前夸了自己还兴奋，一个劲的颔首，她急促的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给她看。

　　谈清辞看到，忍不住摸了摸对方的发顶。

　　老式的手机屏上，寥寥几字：他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