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义还真就给他出了一个难题。
虽说简直不是凭卷宗画相貌,但难度也差不了几多了。
无证定案,想想就难于登天。
除非,那人是傻子。
“可以屈打成招吗?”苏玄眨了眨眼,试探性地问道。
对此,高义赏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想要屈打成招,本府还用你来?”
也是。
高义这人,虽然品行不怎么样,但却十分正直。
让他枉法,下辈子吧。
“上次户部侍郎失窃案,你不也是无证定案吗?”
高义勉励道:“这或许就是你的强项呢?”
这次和上次那能一样吗?
上次是两个嫌犯,还可以用“囚徒困境”诈一诈他们。
但这次只有一个,他要是咬死不开口,还真就无可奈何。
苏玄皱了皱眉道:“敢问大人,赵武的不在场证明是什么?”
“人证。”
高义解答道:“案发当晚,有人和他在酒楼一起喝酒,直至天明。
“两名酒客,一名掌柜,一名小二,都说可以为他作证。”
“一直在喝?”苏玄追问道。
“一直在喝。”高义颔首道。
那就排除快速来去作案的嫌疑了。
看来,照旧只能劈面审问一番事后,再伺机而动了。
念及此处,苏玄朝高义拱了拱手道:“大人的意思,是让属下全权处置惩罚此案吗?”
闻言,高义看了苏玄一眼,颔首道:“是。
“不外记着,不能有任何违背律法的举动。
“尤其是不能屈打成招。”
“遵命。”
语罢,苏玄大手一挥道:“来人!”
话音未落,书房门口的青袍文吏即是快步走了进来。
他先是看了看高义,见后者颔首之后,刚刚拱手道:“主事大人请付托。”
苏玄命令道:“去,让狱卒准备一下,我要提审赵武。”
“是,主事大人。”
“等等!”
就在青袍文吏转身离去之际,苏玄突然叫住了他:“告诉狱卒,不要过堂,就在赵武的牢房里讯问。”
“是,主事大人。”
“另有。”
苏玄增补道:“在我到那之前,让狱卒一直给赵武泼冷水。
“必须保证他的身上,没有一块干的地方。”
“主事大人,这是为何?”青袍文吏不解道。
苏玄轻声一笑道:“照做就是了。”
“是,主事大人。”
待到青袍文吏出门,苏玄转身拱手道:“大人,这不算屈打成招吧?”
“不算。”
高义摇了摇头,好奇道:“但本府很想知道,你这么做的原因。”
苏玄解释道:“大人不是说过吗,赵武是军中老兵。
“那究竟是见过刀山火海、血流成河的人。
“他的心志,绝非寻常黎民可比。
“要是带他过堂的话,必会让其戒心大增,反倒问不出结果来。
“但如果提审的地方,在他熟悉的牢房里,那自然会轻松许多。”
“原来如此。”
高义点了颔首,追问道:“那泼冷水又是为了什么?”
“照旧为了降低他的戒备。”
苏玄继续道:“这不马上要到午饭的时辰了吗?
“牢房里阴暗湿润,几盆凉水下去,赵武肯定啼饥号寒。
“这时,我们再给他送上一碗热菜热汤。
“而且告诉他,回覆一个问题,就可以吃一口。
“大人说,他会怎么做呢?”
闻言,高义恍然地睁了睁眼,颔首道:“自然是迫不及待。
“所说之话,来不及思考。”
语罢,高义马上斜了苏玄一眼,摇头轻笑道:“你这小子,歪主意倒是不少。
“也不知是跟谁学的。
“找你过来,果真是对的。”
听到这怪怪的一句话,苏玄也是微微一笑道:“那我就当大人是在夸奖属下了。”
……
一个时辰之后,京兆府大牢。
赵武监号前,苏玄负手而立。
他平淡地看着蜷缩在角落里,发尖还在不停滴水的赵武。
而反观赵武,则是一边瑟瑟发抖,一边戒备地与苏玄对视着。
良久,苏玄招了招手道:“来人,上饭菜。”
“是,大人。”
不多时,两名狱卒划分端着几碗热气腾腾、香气扑鼻的饭菜走了过来。
“给他吧。”苏玄扬了扬头道。
“是,大人。”
两名狱卒走进监号,将饭菜统统放到了赵武身前。
望着地上丰盛的佳肴,赵武冷冷地看了苏玄一眼,愣是一根筷子都没动。
不愧是经历过生死的老兵,一般手段还真唬不住他。
苏玄一改严肃的神情,轻声一笑道:“放心吧,这不是你的断头饭。
“你只要老老实实回覆本官的问题,面前的工具,随便吃。”
闻言,赵武马上往前扑了一下,但他照旧抬头望向苏玄道:“大人此话认真?”
饥与寒,人之所不能控也。
人饿到一定水平,连至亲之人都能下得去口。
赵武可以做到如此田地,已经算是定力十足了。
“本官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苏玄清冷道:“不外,你每回覆本官一个问题,才气吃上一口。
“否则,你吃的就不会是饭菜,而是他们两人的鞭子了。”
赵武转头看了看两名神情凶狠的狱卒,拱手道:“大人请问。”
苏玄注视了赵武几息,缄默沉静了许久,突然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杀死那对母女?”
听到这个问题,赵武还没开口,两名狱卒反倒先是一愣。
他们奇怪地看着苏玄,满脸的疑惑不解。
眼神深处,甚至另有一丝挖苦。
哪有人这样审问的,傻子才会说实话。
这不是平白送赵武吃的吗?
如此下去,赵武要是不冷不饿了,就真的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他们二人虽然只是狱卒,但常年在这大牢里,也算见了不少办案的世面。
亏他们一开始还以为这位主事大人有些手段。
现在看来,不外是瞎猫碰到死耗子,凑巧而已。
果不其然,赵武仅仅只思考了一息,便开口道:“小人从未杀害过任何人,小人不知道大人在说什么。
“大人,我可以吃了吗?”
苏玄没有忏悔,点了颔首。
见状,赵武急切地端起那碗热汤,喝下了一大口。
见此,一名狱卒连忙上前,抢夺道:“行了行了,说了只许一口。”
苏玄转头看了一眼那名擅自行动的狱卒,皱了皱眉。
看来即便有高义的允准,自己的威信照旧不够呀。
他们以为是在帮自己调停。
殊不知,这才是坏了他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