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徐爱书法,但从不下笔,说,有手疾。
每逢书法会,他必到,往往品评一二,让人收益颇丰。
于是,谈及老徐,人说,奇人,可惜这手,否则恐怕都在我们之上,唉。
一声唉,有惋惜,也有几分自得与庆幸。
老徐笑笑,依旧自顾自,乐在其中,看了又看,品了又品。
这天,老徐依旧准时,一双双眼汇已往。
一幅幅“力作”也汇已往,脸上挂着期待。
老徐戴着手套,双手接来。
老徐戴手套,冬戴厚,夏戴薄,问他,说,有手疾。
皱眉品品,再徐徐展开眉头,舔舔嘴唇,在众人的紧张中开口。
一个个字蹦出来,妙笔败笔无处潜藏。
不久,人分两拨,一拨内厅写字,一拨外厅谈论。
门一关,两相独立,互不影响。
不知何时,门上了锁,一把积木一样的锁,精致古朴,神秘兮兮。
外厅有人见了,聚已往三个。一人说,像古代益智玩具,解解看。
于是,三人你一嘴我一嘴,你一下我一下解起来。
正解得起劲,内厅着火了。
锁在那里,外面的人进不去,里面的人出不来。
三人满头大汗,锁纹丝不动。
又有人提灭火器砸锁,不见起效。
老徐说,我来,便在锁上摸索。
一群人都松了口气,退开,等老徐三两下解开,就像温习儿时玩具。
没有任何征兆,老徐闷哼一声,锁被蛮力掰开了。
众人一愣,才冲进门,灭火,抢救“力作”。
消防来了,老徐盯着血淋淋的手套,愣愣的。
老徐有段时间不来了。
有人说,老徐有手疾,本就不写字,应该不至于,不外这手劲大到奇怪了。
感应锐利的目光,那人不吱声了。
我去看老徐。
他手上缠了绷带,没带手套,露出厚厚的茧。
那是写字的位置,但又太厚,更像是重力恒久磨出。
突然,老徐没头没脑地说,都不留了吧。
到书房,一支笔悬在笔架,泛着神秘冷光。
不知怎么,我感应畏惧。
他看着我,笑笑,去吹了一下那笔。
我正奇怪,却见那笔纹丝不动,嗡嗡鸣响。
又取出什么,是字。
老徐说,用铁笔写字,治手疾。
厥后,老徐又来了,称谓倒了,徐老。
他照旧戴着手套,双手接已往,皱眉,展眉,舔舔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