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正邪
众人见是莫大先生，松了口气，纷纷起身相应。
他们虽说多数是刘正风请来的朋友，但来到这衡阳城里，终究都是衡山派的客人。
衡山派掌门人亲临，这些人多数都与有荣焉，纷纷涌上去相见，想要和这位名满天下的莫大掌门结识。
这群人中也有些人知道衡山派中，掌门人莫大先生和他三师弟刘正风素来关系反面，因此刘正风甚至都不愿在门中居住，跑来衡阳城里和家小门中门生一起住在宅院中。
群雄各怀心思，静待着莫掌门说明来意。
刘正风率先起身相迎，拱手说道：“未知掌门师兄要来，有失迎迓，还请恕罪。便请师兄入座观礼。”
莫大先生冷哼了一声，道：“我来所为何事，你认真不知？”
刘正风愕然道：“确实不知。金盆洗手之事，早已知会师兄，师兄当日也体现并无异议……”
莫大先生怒喝道：“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我且问你，衡山派十大戒律，第三条是什么？”
刘正风脸上冷汗簌簌而落，说道：“衡山派第三戒，持身规则，不行结交妖邪。”
莫大指着那边角落里坐着的一老一少二人问道：“好，你还记得！那他们是谁？”
刘正风面色稳定，答道：“这是在下挚友曲洋，和他孙女曲非烟。”
群雄里绝大多数没听说过这二人，也不觉怎地，却听莫大先生冷笑一声：“那这二人何门何派，想来刘师弟是不知道的了？”
刘正风凛然道：“师哥既然问了，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曲洋曲年老乃是日月神教的护法长老。”
此言一出，满庭哗然。
正道人士如见蛇蝎，纷纷离席跃起，有的拔出刀剑，将角落中那爷孙二人团团围住。
魔教那爷孙二人却似乎没看见这些人一样，自顾自地饮酒吃菜。
那边早有人骂了起来：“老魔头，死惠临头还如此嚣张，浑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幸亏莫大掌门点破，要否则谁能想到几百人的英雄宴里混着两个魔教的妖人？”
更有些与刘正风交好的长老名宿说：“正风贤弟，这二人只怕是借着大会，混进你的酒宴当中，与你并无关连。只要你说一句话，老哥便脱手替你料理了他们，如何？”
众人一齐看着刘正风，等着他的反映。
刘正风摇头笑道：“曲年老和这位小女人确实是我的贺客，是在下请来的。”
众人扼腕叹息，刘正风一世英名，武功身份职位都是当今一流妙手境界，怎地就不知洁身自好，偏生去结交什么魔教妖人呢？
刘正风向莫大先生鞠了一躬，说道：“在下愧对师兄的期待，原来计划今日金盆洗手，再不外问江湖之事，哪知照旧东窗事发。”
莫大先生目光灼灼，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来，说道：“若非有高人指点，我险些都被你蒙在鼓里。”
刘正风眼光一扫，这封书信即是适才气山派那名门生陈洛送来的岳不群的亲笔信。
他心中荒唐可笑，这封信照旧自己遣人送到莫师哥那里去的。
刘正风哈哈大笑，心中充满了悲苦之意：“好，好！果真是前辈高人。”
现在，陈洛心中的惊异比刘正风心中愈甚。
他以为自己送的只是那封邀请各门派上青城山找余沧海评理的讨贼檄文，哪知道岳不群不知何时又塞了另一封揭露刘正风勾通魔教妖人的信进去。
自己本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左冷禅，嵩山派应该不会来搅局，刘正风家里也不会泛起灭门的惨祸。
没想到，自己竟然莫名其妙地成了岳不群的棋子，杀害刘正风和曲洋的帮凶。
刘正风道：“一切罪责，都由我刘正风一人肩负。还望师兄高抬贵手，饶了曲年老和曲女人二人。”
莫大先生原来就性格豁达，无意武林争斗，若非是岳不群亲笔写信来点破他师弟勾通魔教，他甚至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想去管这件事。
但是岳不群既然已知此事，莫大先生若不处置惩罚，他也算是同罪。未来衡山派有把柄落在岳不群手里，日子怕是越发惆怅。
莫大先生无可奈何，接到书信后，只得前来兴师问罪。
听刘正风这么说，莫大先生本意就此下台阶，便说道：“师弟，你知法犯罪，师哥也不能徇私容情。今日金盆洗手之事一了，你便随我回山门，待戒律堂为你勘治罪责，明正典刑。”
群雄又是一阵骚动，颇觉莫大先生未免有些容隐之嫌。勾通魔教妖人，证据确凿，换作寻常门派，就算不妥场废他武功，最少也要立即逐出山门。
莫大先生非但允许他继续金盆洗手，甚至还要延期回山门治罪云云。
却听角落里那老者叹道：“正风老弟，你我坦怀相待，今日因我起祸，岂能由你一人肩负罪责？”
群雄一齐哗然起来。刚刚莫大先生对刘正风说回山惩戒，众人已觉过轻，但是碍于武林同道，兼之多数与刘正风交好，便没有人作声。
但是这魔教妖人，可是人人得而诛之！
一时间群情激怒，纷纷要求就地斩杀妖人。
定逸师太说道：“刘老弟，大丈夫不怕犯错，只要能够浪子转头，迷途知返，即是英雄好汉。魔教妖人在此，你便脱手杀了妖人，我们仍当你是正道中人，当你是朋友兄弟。”
群情激怒，莫大先生骑虎难下，也只好说道：“师弟，同我们一起斩杀这二人，我便饶恕你勾通妖邪之罪。”
刘正风眼神迷惘，徐徐环视四周，突然放声大笑：“身在魔教便一定是坏人？身在正派便一定是好人？我听闻半月前，那青城派为了抢夺剑谱，诛杀了福威镖局满门一十七口，这就是正道的行径？”
“我与曲洋年老因音律而相知，每次相见从不谈论江湖之事，只是联手吹箫抚琴。另有他十几岁的孙女，又犯了什么错，也要被你们一并诛杀？”
群雄听得愈发恼怒，人群中不乏被魔教害的家破人亡者，高声叫道：“杀了魔崽子们！”
“听听他这番话，已经分不清正邪了！只怕是连他也被魔教洗脑，唤不回来了！”
莫大先生叹道：“我着迷胡琴，师弟你沉溺琴箫。咱们衡山派上下都痴迷音律，终于也因此起了祸根。师弟，你可要想好。”
刘正风肃然道：“多谢师兄。在下已决意与曲洋年老配合离去，一同归隐。众位朋友若要阻拦，便请脱手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