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老祖宗腹泻不止
李宴中毒不浅，吃了药都不见好转，这副身体，另有旧疾缠身，军伤刀伤，身上另有致命伤。
明白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怎得将自己活成这副模样。
李宴洗了把脸，换了身洁净清爽衣裳，从镜中望自己。
同名同姓不说，就是这副面容，也与从前的自己有个八分像。
眉目间少了些英气即是。
眸光煞是灵动，这张脸倒真也是寥寥无几的澄澈出尘模样，双手时常练武，却也年轻洁净，手背白皙，手心也还透着红润。
只待调养好身体，一切都是重头来过。
李宴在屋内给自己扎针放血，小丫鬟在帘子外头碎碎念。
“女人，管家说不若就把二少爷炖的那鱼汤，锅里还剩了小半碗，再送去国公府好了，晚了待汤凉了可就不鲜了。”
李宴放完血，擦洁净了手，挑了帘子出来：“用不着送，你把那剩下的鱼汤端来梧桐阁，且让我吃了好快活。”
“啊，啊？”
李宴喝着鱼汤，小坐垫上，看案上这些天与人过往的文书。
管事来传话，又捏了一把细汗：“女人，街上的铺子又关了几家，庄上佃户的细银一时也发放不起，这个还能再拖一拖，可那明阁今日说要来要账，现下，人已经到正门门口了。”
李宴放下汤碗，擦了擦嘴，继续看肮亓文书。
这笔钱，据说是当年家中大令郎买官时欠下的旧债，还了这么多年没还清，如今远在西北大营的李屈，又因冒犯了县主侍卫，被打伤不说，不日还要送去大理寺候审。
李宴从案牍前堆叠的细账本中，抽出一本，扔在管事脚下。
“债多不压身，这笔沉年的旧账，你急个什么劲。”
管事捡起那页小本本。
“啊呀，女人，不是我要急，是对方急眼了，简陋是听说了大令郎丢职的事，一下子找上了门，就在门外叫嚷着，说再不还钱，就在门外叫上个几天几夜。”
李府没落，亏得有这祖宅避身，否则以家中主事的郎君，不外才做到西北大营一个小小的指挥佥事，何至于能在京都最繁荣的余名巷落脚，还能与魏国公府比邻。
“让他们叫，叫累了自然会收声——”
咕噜——
肠道翻涌。
坏了，那碗鱼汤。
两炷香功夫后，李宴第三次从雪隐室出来，满身无力，那碗鱼汤简直比下了泻药还要威猛，身体本就虚弱，是叫她站都站不稳。
躺在凉塌之上，丫鬟喂她喝热汤，她捏着绣枕，若现在那位睁着眼说瞎话的世子爷就在她面前，她定要将他捏出个姹紫嫣红。
外头催债的人果真来了。
一连串的叫喊都传到了内院。
“欠债还钱，天理难安！”
管家擦着粗汗又站在了她身侧：“如今法子都用尽了，大令郎那里还等着用钱，这下可如何是好。”
李宴躺在塌上追念，李府确实清贫，府中的用度已较以往缩到十分之一，倒是那成姨娘。
“我瞧着成姨娘身上还穿着蜀绣簪的罗裙，头上别着两根翠绿步摇，府中亏债，她哪里来的额度享用。”
“成姨娘吃穿不愁，是因成姨娘来时带了不少妆奁，她是扬州盐商家的小姐，身上很有些积贮，就连京中那间号七十二名的正店，也是她的私产之一。”
眼神一动，管家就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
“女人，切莫要再打成姨娘的主意，她是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的人，先前就借了她十两银子没法送还，她已然投过一回井，这事还闹到了官府衙门。”
李宴单手捏着两侧额头，上半身被丫鬟扶起，眼神凶狠：“穷得叮当响的李府还怕一条命案不成，去把成姨娘的卖身契拿来，这点羊毛她不出，就找个牙婆子，把她发卖了还债。”
“啊？”这话主母在时都不敢说，“女人，成姨娘寻常可是最得主君痛爱……”
李宴眼神泛冷：“用什么手段，你清楚，只当是借姨娘的钱，这事办欠好，你且等着被我发卖。”
管家受吓：“这就去，这就去。”
一时，管事带着七八个壮汉去了成姨娘的小院，进门二话不说，翻了柜子拿了工具就走。
只同成姨娘道：“这都是替大女人借的，有借有还！”
成姨娘晨时受吓，身体还虚得很：“强盗啊，有没有天理，你们这帮腌臜货，抢钱了，抢钱了！”
一时间，后房的小院闹得比前头正门还响亮。
李宴喝了热汤，除了身体发软，这会儿精神好了不少，听着，正门那处催债的似乎静了。
管事又惊又喜地跑进来回话：“走了走了，催债的人走了，门口的小厮说，这帮催债的流氓流氓，闹声惊扰了魏国公府的老太君休息，那边派人来，给了银钱替我们了了事！”
算着时间，那寿安郡主这时人已经没了，国公府的老太君心烦意乱倒是能理解，李宴撑着丫鬟的胳膊：“扶我起来。”
李宴穿着鞋起身。
外头小厮急慌慌找到门房传话，门房进来和管事禀报，管事双眼睁大：“女人，大令郎的岳家戴家派人来退亲了！”
认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半天都没个安生。
戴家派人来退亲，是听说大令郎李屈丢了职，冒犯的照旧朱紫，就怕连累到自家，这才迫切火燎地来撇清关系。
李宴和管事一同去前厅，才刚出了梧桐阁内院，便被哭天抢地专门跑来叫丧似的的成姨娘一把扑倒。
李宴现下体虚，被成姨娘蛮劲一推攘，半点力气也使不出，径直就倒在了地上。
对于自己能摔倒，认真是惊到神色接近扭曲，如今，她是连个妇人也搪塞不了吗。
“成姨娘，你竟敢扒拉我家女人！”丫鬟气急松弛极了。
李宴被管事扶着起了身，不想这成姨娘竟然有些劲。
“李宴，你不得好死，你擅自发卖主君的家宅不说，现在还来抢我院中的银钱，你泼辣，狠毒，阴险，我要去官府告你，我告诉你，这辈子，你也别想嫁出去！”
李宴被她的大嗓门吼得头疼。
终于能明白原主为何说现下的路难走。
就怕这成姨娘上来再扒拉她一下，满身骨头都快散了架，往退却了一大步，对管事道。
“还愣着干什么，把人给我敲晕了，给我送回去，成姨娘疯病犯了，你是想她闹到前厅让戴家的人看笑话吗。”
“好啊，你竟然还敢谋杀我——”
成姨娘话没说完，被李宴身边的丫鬟一掌敲到后脖颈，就地就晕了。
丫鬟也没想到自己偷学女人这招还奏效了：“女人，她，她，我，成姨娘……”
“放心，死不了，只会晕上个把时辰，管事，先把人带回去。”
“是。”
戴家今日派来的是宗中叔伯，并两个宗中子弟。
一众人看见是个女人来主事，还冷笑了一声。
“怎么，李府如今竟要一个女人来话事了吗，你们家二郎呢，让你们能做主的主事人出来说话。”
若真叫李朝出来，怕是他连话都说倒霉索。
李宴在主座上坐下，适才入前厅，看见戴家的人是将昔日结亲的礼和大雁都送了回来，两位来的戴家子弟，气势也甚为嚣张。
喝着她们李府待客用的茶，还吐了回去：“这什么沉年破茶，就拿这个招待令郎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