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

　　明月照高楼，流光正彷徨。

　　睡梦中的乌蒙，突然睁开了眼，他眼神有些涣散，嗓音略有降低，他说：“小二，你在外可好？”

　　言罢，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小师妹的手指顺着他脸的轮廓，慢慢画下，最后停在他的唇边。湿漉漉的眸子，带着怨恨：乌蒙，你从未爱我，又因何娶我！

　　我望着他们，我静默无言。

　　远方有美人，念尔在黄昏。

　　我是六月，是一个梧桐树灵，只能看着世界的兜兜转转。

　　那被某人念叨着的小二，正端坐在那青石台阶上。长发飘飘，一袭浅蓝色长裙，她托着腮，满脸落寞，手指在台阶上俏皮的画着圈圈：师兄，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

　　明明我更悦目。

　　你为什么要娶小师妹。

　　卷帷望月空长叹。瞧着、看着、瞅着，我也带了抹忧愁———小二啊，你这是智慧反被智慧误，你师兄哪里知道你是个女子？

　　一段痴情，三人成伤。

　　小师妹，抹把眼泪，起身点烛。

　　微微叹息，我闭上眼，不忍见她这满目颓然。

　　我叹口气，眼角扫过那褐色的书案，打出掌风鸠拙的想把这纸张刮落一旁。

　　偏偏，纸张从书案上，翩翩起舞。翩翩起舞。

　　对不起，对不起，透明的我轻轻又叹了口气。

　　伸出纤细的手指轻盈一握，借着昏黄的烛火，小师妹蹙起了眉。她幽的松手，纸瞬间跌落。

　　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小二。

　　小师妹迟疑的走向书桌，翻弄的书卷哗啦作响，那一张张小二的肖像，纷纷落地。

　　苍白的脸色，小师妹的眼里全是恼恨，拍的书桌“砰砰”作响！

　　“小二，小二，小二！自结婚以来，你满脑袋都是小二！可偏偏，他是个男子！你违背纲伦！你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熟睡的乌蒙，被这喧华，吓的坐起。他垂眸看了眼地上的纸张，起身徐徐的捡起。

　　“乌蒙！你醒醒，你醒醒。小二是个男人，是个和你一样的男人！”小师妹双手用力的捶打着乌蒙。

　　我懦懦的看了一眼：喂，你家男人没有违背纲伦，其实，小二是个女人，是个女人。

　　呜呼，我只是个透明的梧桐灵，他们听不到我，看不到我。

　　“我思及师弟安危，每日辗转多时，方能入睡。怕是委屈小师妹了。”他这话说得没有一丝情绪起伏，手指紧紧握着那一张张的小像。

　　皱眉头的小二、眉开眼笑的小二、不知所措的小二……最后是生气的小二，那天他很生气，他说：师兄，我喜欢！我喜欢你啊！

　　小师妹面色冷淡的抢夺这些小像，哭的歇斯底里，拿着小像就往烛火上扔：“难道是我还不够美吗？”

　　乌蒙一声叹息，喃喃自语道：“是美，不外却不及他。他有自己的骄傲倔强，断然不会做你这歇斯底里的模样。”言罢，起身离去。

　　我伸手摁住自己的心口，月色之下，寂静已久的心跳似乎动了一下。我飘至那青石台阶旁，我说：小二，乌蒙爱的人是你……

　　小二托腮听不到我，她望着幽幽的月光，满心满眼的沮丧。

　　乌蒙抱着酒坛，看着夜幕里的弯月，“可是哪里来的退路。我又如何做这违背纲伦之事。”乌蒙的声音，带着沙哑似悲似痛。“小二，你却满身骄傲倔犟的连头都没有回……”

　　我转头望他，只见他红了眼眶。

　　微微叹息，我闭上眼。

　　青石台阶上的小二，嘴里细细呢喃着执念：“师兄，不喜欢我。”

　　我立在梧桐树下，静静的望着月色朦胧。

　　一种相思，两处闲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