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璎作揖道:“见过珠大嫂子。”
“璎兄弟,不用客气!请坐吧。”
贾璎谢过,便在劈面的椅上坐下,丫鬟碧月立即送上茶水点心。
李纨的双眸在贾璎身上审察一眼,那日她身子抱恙,早早从贾母处回来,故此照旧第一次见到贾璎。
只见贾璎正襟危坐,一副文质彬彬的温润模样,尤其是身上的书卷气质,让李纨模糊间有种看到亡夫的感受,心底难免受到些许触动。
贾璎的目光自然也落在李纨身上,欣赏这位正处在青春年华的美丽少妇。
以他的心理年龄,让贾璎去欣赏迎、探、惜三春、林妹妹和晴雯这些小萝莉,只会觉得可爱。
而这和他心理年龄相近的李纨,却是有种别样风情。
不外也只是欣赏而已,没有什么其他念头,夫子都说过「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孟子》里亦有「告子曰:食色,性也」的话,可见这爱美之心,是人皆有之的。
陷入感伤的李纨看着贾璎那双澄澈的眼睛,想来不会知道这十三岁的少年会在心中叹息着她的容颜。
两人缄默沉静少许,李纨收起那抹幽怨思绪:“璎兄弟不妨再坐一会儿,环兄弟今日带着兰儿出去顽了。我派了丫鬟去寻,想必很快便会回来。”
“既然兰哥儿不在,这条记交给嫂子也是一样。我也就不延误嫂子休息,先告辞了!”目光扫事后帘的贾璎起身告辞。
他倒是想再聊会儿,只是余光又看到那双灵动双眸,便知三春和林黛玉怕是也在这里,便欠好再待下去。
“璎兄弟慢走,以后另有多多教导兰儿的课业了。”此时,李纨的语气才变得柔和一些,起身带着丫鬟媳妇们送至院门外。
等李纨回到堂屋,看到四个妹妹已从内室出来,四人围在炕上桌几前,目光都在看着那本条记。
李纨语带疑惑道:“几位妹妹这是?”
探春闻声,抬头望向李纨,双眸中还残留些激动道:“大嫂子你快看这首诗!”
“嗯?”李纨闻言,莲步轻移,只见那封面上写着: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工具南冬风。」
看完诗,李纨脸色也是变化不停,口中惊讶道:“这是璎兄弟作的?”
三春和林黛玉自然没有回覆不了这个问题,她们也不知道贾璎的学识究竟如何,只是听小厮丫鬟们说过贾政对贾璎的格外看护。
今日一见这首诗,可谓让她们对贾璎的颖资才情倍感钦佩了。
平日几人中学问作诗较好的林黛玉和探春对于这首诗,心中更是惊叹不已。
只是探春虽觉此诗气势不俗,但她更关注的是贾璎这手书法,她也临摹过种种名人法帖,其中最喜即是这颜鲁公的字体,几年临摹下来,自觉也颇有些火候。
但与贾璎的比起来,差距就有些多了,心中难免生出请教之意。
而林黛玉的一双剪水秋眸中波光闪动,从这首咏竹诗中联想到贾璎的身世,暗道这人看上去谦和,却在诗中流露出一种顽执和倔强。
让她感受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高风傲骨,与自己平日所做的诗词意境情怀截然差异,让她有种豁然开朗,振聋发聩的感受。
迎春自也能读出诗中那萧萧风竹的坚韧无畏。惜春虽小,诗中气魄足以看出三分。
贾璎自然不知道他习惯性在条记封面上抄的诗,就让三春和林黛玉如此赞美。若是知晓,怕是也难以解释说这是几十年后的郑板桥所作。
三春、林黛玉和李纨正谈论的时候,只听外面传来脚步声,随即就听到素月的声音响起:“奶奶,兰哥儿回来了!”
贾兰进来给四位姑姑和母亲请安,李纨看着小脸通红的儿子道:“兰儿,你璎三叔把你要的条记送来了!”
闻言,贾兰一脸惊喜道:“儿子还以为璎叔忘了呢。”接过李纨递来的条记又道:“连先生都说璎叔做的条记比他讲的都要好呢!”
这时,屋外却又是进来一人,这人一身黄色嵌青纹提花缎棉袍,腰系同色腰带,乌发束起,头戴玉冠,脚踏皂靴,刚进来便道:“林妹妹到大嫂子这儿,怎么不叫我?可让我一番好找!”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纨起身相迎道:“宝兄弟快快来坐!”
贾宝玉一脸笑容地坐到几人身旁。
不提贾宝玉随着姐姐妹妹在李纨小院玩闹,刚走出荣国府角门的贾璎,却是碰上了一人。
这人约二十岁,面如冠玉,唇红齿白,看上去颇为英俊,一袭华美锦袍,只是眉宇间透着一股轻浮的风骚气质,贾璎推测应是那还没见过的贾琏。
贾琏见了贾璎也是颇感惊奇,一旁小厮见状,赶忙凑到贾琏耳边低语几句。
贾琏便知道这是那打了蓉哥儿,还被政叔父十分亲近的贾璎。
两人相互恭维几句,贾琏就有些替两人说和的意味:“常听二老爷提起璎兄弟,今日难得一见,果真是个俊秀少年!
等忙完这两日,为兄请客,再叫上宝兄弟、蓉哥儿,咱们好好聚聚,也让我们见识一下我贾家的念书种子!”
贾璎眉头微挑,心道这贾琏是想干什么?把他和贾蓉邀请到一起,是想替贾蓉找自己的麻烦照旧……?
心中思忖着缘由,贾璎脸上依旧保持淡淡笑容。
“我也是常听政伯父说琏二哥管家有方,能力卓越,今日见了果真名不虚传!”
两人相互一番恭维,贾琏的心中更是开心,觉得这贾璎倒是个可交之人,心中盘算主意要替两人说和说和。
只是欠幸亏门前久站,相谈几句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