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尉迟恭长槊一挥,身后一千五百名玄甲兵齐刷刷取出黑漆漆的角弓,搭上箭矢。
先来两波箭雨再对砍?夏雨推测道。
果真,相距八十步时,玄甲兵放出了第一波箭雨。
半空中,立时黑压压一片,连阳光都为之一暗,昔人说的箭幕,或许就是这个意思。
“嗖嗖嗖——”
无数箭矢尖啸着,雨点般密集坠落。
只穿着轻便皮甲的南军轻骑虽然努力用圆盾上下遮挡,但照旧有许多倒霉鬼中箭。
虽然箭头无锋,但中箭者照旧骂骂咧咧的被迫勒马、退出了战斗。
只这一波,损失便不下二百人。
夏雨忍不住道:“南军骑兵何不还击?”
“没用。”李世民淡淡道:“玄甲兵全身重甲,除非是大型弩机,寻常弓弩难以洞穿。”
“而玄甲兵所用,却是一石二斗的强弓,除明光甲,皆不能挡!”
好吧,这玄甲兵妥妥的美帝范啊。夏雨耸了耸肩,很是同情南军。
丘行恭简直很恼火,但装惫亓差距,他无能为力,只能加速马速,准备和敌人近身肉搏。
五十步时,玄甲兵第二波箭雨又至。
南军轻骑又遭暴击,再次损失二百人。
丘行恭越加抓狂。
身为高级将领,他自是穿着明光甲,不怕箭矢,但如果部下都死光了,他还打个屁!
然而,就在两军相距三十、即将肉搏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尉迟恭这位猛将兄一拔马头,率领部下斜切而走,竟然是溜之大吉了,那是半点武德都不讲!
而且,玄甲兵一边转向,弓却不停,转眼又放出了第三波箭雨。
迫近的南军又被暴锤,锋线险些被密集的箭幕扫荡一空,校场上一片骂天骂地之声。
丘行恭气得大发雷霆,放声痛骂:“尉迟老黑,你算什么英雄,有种别跑!”
尉迟恭却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
不仅如此,一千多玄甲兵顺利转向之后,转眼又转身射出了第四波箭雨,于是,南军轻骑又悲剧的挂了一片。
校场上,丘行恭又是气得哇哇怪叫,真是被虐得欲仙欲死。
“扑哧!”夏雨看得大乐:“尉迟将军这战术,有点猥琐啊。”
嗯,像极了若即若离的渣男。
另外,跟后世纵横欧亚的蒙古骑兵‘曼古歹’战术,也有一点相似。
李世民也是莞尔:“这才是智慧人的打法。敬德虽然粗豪,战阵上,却也知道发挥自己的优势。”
“军师别急,后面更精彩。”
夏雨来了兴趣,于是静观其变。
校场上,尉迟恭一路后撤,转眼间又放出了第五波箭雨,似乎要将猥琐进行到底。
而经历了五波箭雨的蹂躏,南军左翼轻骑损失很是大。
原来的两千人,竟只剩下千余,更糟的是,士气被射崩了,阵型乱作一团,进退两难。
夏雨见状,却是一点也不奇怪。
在古代,拼到全军淹没、也血战不退的事情,其实很少发生。
大多数情况下,军队伤亡到达一成,就会瓦解,伤亡到达三成才败逃的,那是精锐。
只有少少数王牌劲旅,才气忍受更高的伤亡比率,好比玄甲兵、岳家军、戚家军,以及现代那支用钢铁意志武装起来的人民军队。
究竟,古代的士兵缺乏信仰,大多只是投军用饭,你指望他们拼到最后一人,想啥呢?
也就是说,伤亡近半才瓦解的丘行恭部,体现已经很不错了。
然而,尉迟恭却还要落井下石。
见时机成熟,这货一拔战马,又兜了回来,一众玄甲兵默默收起角弓,拿起无锋的长槊。
这是要乘隙收割胜利果实了。
南军左翼完了!夏雨半点也不怀疑,他现在体贴的,只是屈突通和柴绍如何来应对。
电光火石间,尉迟恭率军突入敌阵。
以玄甲兵的恐怖战力,蹂躏一只士气瓦解、阵型杂乱、人数还处劣势的敌军,有难度啊?
答案是:没有。
只见玄甲兵所过之处,如破浪而行,敌骑要么落马、要么溃逃,毫无半点招架之力。
转眼间,骁勇无比的尉迟恭率军便杀透敌阵。
他一转头,校场之上,南军左翼两千众,竟只剩下不到二百,而玄甲兵,损失寥寥。
看着身边仅剩的小猫三两只,丘行恭这个唐唐悍将,欲哭无泪。
尉迟恭太缺德了,就知道用装备欺负人,好不容易两军肉搏了,竟还无耻的躲着他打。
他想报仇,都没有时机啊。
远远的,尉迟恭勒住马,疯狂的讥笑丘行恭:“老丘,你是自己投降呢?照旧某家送你一程?”
丘行恭气得发狂,破口痛骂:“尉迟老黑,你个遭瘟的孬货!有种放马过来,某家砍不死你!”
“有种!兄弟们,送丘将军一程。”
尉迟恭一声令下,众玄甲兵欢呼一声,泰山压顶般碾了过来。
结局毫无悬念。
残敌二百人瞬间死得死、逃得逃,丘行恭也被尉迟恭和翟长孙两大猛将围攻,战不数合,便被某无耻男一槊捅下马来,庆幸‘战死’。
看着丘行恭站在地上恼怒的跳着脚,骂天骂地,夏雨忍俊不禁。
“殿下,丘将军倒是勇气可嘉,宁死不降。”
李世民也笑了,颔首赞道:“行恭忠勇,孤一向知道,但实力差距,非小我私家所能挽回。”
夏雨点颔首,绝对的实力碾压,是最让人憋屈的阳谋。
但是,看着南军一动不动的中军和右翼,他有点奇怪:“殿下,屈老将军他们怎么不为所动?就这样坐视丘将军被扑灭?”
“怎么动?”李世民反问。
是啊,怎么动?夏雨也语塞了。
尉迟恭和丘行恭对磊,那是骑兵间的战斗,屈突通中军可都是两条腿的步兵,怎么帮?
跟后面吃灰吗?
要知道,步兵反抗骑兵,最大的倚仗就是严整的阵型。
步兵一旦轻动,乱了阵型,那简直就是自寻死路,土木堡之变中,大明战神朱祁镇就是这么挂的。
柴绍右翼倒是骑兵,但问题是,他敢动吗?
别忘了,秦琼、程咬金还率玄甲兵左队押阵呢,柴绍若是敢动,即是丘行恭第二。
夏雨叹了口气:“虽然很残酷,但屈老将军他们不动却是对的。”
见夏雨头脑清醒,能觑破战场虚实,李世民暗自颔首。
如果夏雨只是长于战略,那便用其谋划,但如果另有统兵天赋,未来或可独挡一面。
量才适用,是一个英明统帅最基本的素质。
这时,扑灭了丘行恭所部的尉迟恭却没有冒然再战,一拔马头,便返回了己方军阵。
“尉迟老黑,老翟,干得漂亮!”远远的,程咬金便兴奋的高声嚷嚷。
“哈哈,老丘被某揍得灰头土脸。”尉迟恭很自得:“秦兄弟,老程,下面看你们的了。”
“好嘞。二哥,咱们冲吧?”程咬金磨拳擦掌,已是按捺不住。
“好,兄弟们,咱们找柴驸马晦气去。”秦琼也挺起长槊,呐一声吼,率左队蜂拥而出。
尉迟恭则招呼着:“兄弟们,换马。”
右队之人立即换上备用战马。
要知道,玄甲兵人、马俱穿重甲,攻击力虽然恐怖,但对马力的消耗也是很惊人的。
一轮冲锋下来,就必须换马,否则,随时会趴窝给你看。
换好马后,右队立即接手左队掠阵任务,随时准备再战。
看到这里,夏雨心中已是洞若观火,微笑道:“殿下,秦将军他们这是要如法炮制啊!”
这时候的他,已经汗颜的意识到,自己照旧低估了玄甲兵的强大。
只要如法炮制,逐步蚕食,屈突通一方,输定了。
李世民也笑了:“是啊。打仗吗,本就是要抓住敌人的弱点,绝不留情的杀死他们。”
这话很残酷,但在战场上,这是真理。
果真,帅气的柴昭柴驸马,在秦琼、程咬金凶狠而猥琐事的战术下,很快也顶不住了。
只吃了四轮箭雨,柴昭部便趋于瓦解。
这时,屈突通忍不住了。
如果坐视柴绍也被扑灭,那他这一万中军,在玄甲兵面前,便丧失了任何的主动性。
玄甲兵有一百种要领,可以慢慢吃掉他。
他打不外,也跑不掉。
但屈突通也是堂堂传世名将,这位老将军显然不能接受窝囊死的结局,他要搏一把。
哪怕是输,也要输得硬气。
于是,他派出了手中最强悍的王牌——陌刀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