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庭躺在院中的摇椅上，眼前这弯残月，透着一股子肃杀。
他脑中还闪回着白昼的情景。
一声轻柔将他拉回现实世界。晚吟端着一壶茶，放到他身旁的石桌上。
“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呢？”萧瑾庭的声音略显疲惫。
“你不也没休息吗？”晚吟歪着头打趣道。“好啦，不跟你开玩笑，我听明彦说了，今天白昼......很凶险吧。”她说后几个字时，透着些许担忧。
“是啊，差一点就被他刺中了。”他嘴上云淡风轻，心里却在复盘——第一声爆炸和那支箭是朝穆元朝而去，但之后的每一招，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那个眼神，明白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晚吟，你刺杀赫连天光时用的那支箭，是有专门处置惩罚过吧。”
“啊？”晚吟不知萧年老为何会问这个问题，但也没多想，“是，这可是我师门秘技。”
“师门？”萧瑾庭想起来，之前听她讲过，晚吟自打出生起身体就欠好，八岁的时候，卢若愚有位游方多年的挚友路过洛阳，见晚吟有缘，便将她带到山里去修行。
“我随师父上了太白山，刚开始他老人家只是教我一些吐纳的功夫，徐徐的，我感受身体状况明显有了好转，师父便开始教授我武功。原本我想着，冲着强身健体也是不错，有一天我在天池边打坐，突然挂起一阵诡异的大风，接着天池中泛起了卷起一股水柱，当地人管那叫‘龙吸水’，我便想起关于天池水怪的传说。”
“水怪？”
“对，当地人都说，天池底下有个龙宫，里面住着一条恶龙，所以很少有人靠近天池。其实，我原本不太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工具，但那天的情况确实不太对劲，我就想着速速离开，结果风越刮越猛，那条水柱也离我越来越近，我实在反抗不住被它卷了进去。掉到水里后，我拼命想往岸上游，却感应一阵阻力硬是要把我往水底拽。天池极深，阳光很难穿透到水底，所以其时四周一片黑暗，我畏惧极了，以为真的遇到了水怪。就在这个时候，我感受到一个工具抵住了我的后背，转身就看到两只发光的大眼睛，它伸出的触角缠住了我的腿，我越是挣扎它缠的越紧。我好不容易够到了靴子里藏的短刀，一把切断了它的触角，就听见它一阵嘶吼，我立即倒灌了几口水，整小我私家都快不行了。也许人到了濒死的状态真的会潜能发作，我在水里跟他缠斗了几个回合，突然感应一股真气顶到天门，奋力一搏直接把刀插进了它的眼睛里。没想到它一哆嗦反而把我弹到了水面。等我爬上岸，整小我私家都虚脱了。”
“那水怪呢？”
“不知道，也许是也许是死了，也许它回到了它的‘龙宫’。我只知道，从那天起，我的功夫进步神速，师父说，其实他第一眼见我就看出来了，我天生体质特殊，没开窍前因为内息不稳，才造成了体弱多病的假象。或许是天池底部的压力冲开了我的奇经八脉。”
萧瑾庭听完这个故事，略带回味地笑道：“别人都说，堂堂卢大教授，大靖士儒的模范，竟教出了一个会打架的女人，原来其中缘由竟是这样。”
晚吟也噗嗤一下笑了：“是呀，我在山里呆了六年，没有约束，回到洛阳之后，反倒给爹爹惹了不少祸。其实我知道，许多人因为我在背地里笑话他，可他从来没在我前面说过什么，他用他的羽翼呵护着我......可是，我却连他的仇的报不了......”她说着，搭在石桌上的手握成了拳头
“晚吟。”萧瑾庭突然握住她的手，酷寒的月光下，这只手如炭火般烘起她全身的血液。
他一字一顿说道：“你放心，你的仇，我会替你报的。”
这一声入耳，卢晚吟突觉一阵头晕目眩，虽然有些不适时宜，但这一刻，她感应了从未有过的幸福的感受。
“我另有一个问题，听你这样说，你师父应该是为世外高人，那他只有你一个徒弟吗？”
“我另有一个师兄。”
“师兄？”萧瑾庭的右眼皮跳了一下。
“对，师兄是在六岁的时候被师父捡回来的，厥后我回了洛阳，师兄继续跟在师父身旁，直到三年前，师父过世，我回山去祭祀，见过师兄一面，那时候听他说计划去云游，厥后便再没见过他。说来，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你跟你师兄的关系怎么样？”萧瑾庭追问道。
晚吟面露疑惑，他觉得萧年老今晚有些怪怪的。
萧瑾庭也觉察自己的问法似乎不太好，立马补了一句：“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就算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晚吟脱口而出，“师兄对我挺好的，他就像我亲哥哥一样。”
萧瑾庭不再问什么。他躺在摇椅上，闭着眼。卢晚吟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
这样的夜可真难得。
蓦然，萧瑾庭抛出一句：“晚吟，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骗了你，你还会相信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