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被迫停业
越走路越窄，幸好一直能容马车通行，两人不必踩在垃圾中行走。
又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
一间破破烂烂踏，塌半边的小院子，其中堆满了各式各样女性的杂物和衣饰。
里面哭声震天。
小花马上变了脸色，拔腿快步冲了进去。
清熙和顾瑟瑟面面相觑，同样跟了上去。
这是一间极其逼仄的房间，里面只摆了一张床，一个柜子，却挤满了七八个垂泪的女孩儿，一个满面病容的女人躺在稻草铺就的木板床上，气息奄奄。
小花握住她的手，泪流满面。
女人吃力的睁开小花的手，小花脸色苍白，突然又冲出来跪在清熙面前，哭道：“我姐姐病的很严重，求两位美意的小姐救救我姐姐！我，我偷偷跟在你们身后听到了，你们是医生！愿意救治女伶的医生！求求你们，只要能救我姐姐，我什么都愿意做！”…
顾瑟瑟义不容辞。
她上前诊脉，缄默沉静半响。
床上的女人轻声道：“我得了这个病，一定是活不了的，家里小孩不懂事，给您添麻烦了。”
她也很瘦，面色蜡黄，透着死气，玄色的眼珠却温润的像一潭清泉，透彻清明。
顾瑟瑟梗着喉咙，说不出话。
清熙道：“我们会尽力的。”
女人声音虚弱，却依然听得出婉转感人的腔调，“若是两位不嫌弃，可以叫我一声韵娘。”
韵娘道：“两位都是好人，不应到这藏污纳垢的烟花地里来，惹的一身烦乱。”
清熙略略皱眉，“我们是想要救人，不在乎挣不挣钱的。”
“两位就是太美意了，才没有人敢和你们做生意。”韵娘轻轻一笑，道：“我们这些下九流，奉信的真理就是无利不起早。”
清熙等人一去青楼走动，险些所有的花楼都获得了消息，哪怕是她家这样快要过不下去的小花楼。
同样的，各人的反映都是排斥，没有人愿意与她们相助，韵娘病的快要死了，却依然尽力约束手下的女人，绝不允许去找清熙。
“两位无私无求，她们只当背后藏着更大的陷阱，更不敢和你们相助了。”
她不信这世间能有任何的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有得必有舍，她病死了，还不了的，别人会找她手下的女人讨。
何须祸殃这些可怜的女孩？不如就这样死了。
可小花违背了她的意愿，请来了两人。
这两人竟然还真就只是天真，想要凭着一腔热血，救一救她们这些风尘女子。
韵娘很愿意提点这些活在蜜罐里，养出无用善心的女孩。
清熙一时默然，顾瑟瑟怅然若失，半响却道：“我不会放弃的。”
“谢谢姐姐教我，”顾瑟瑟道，“不知道姐姐可否愿意与我的慈悲堂相助？”
顾瑟瑟就地更改了之前商定好的议程，将诊金改成了束脩，“我为姐姐和妹妹们治病，请姐姐提点我这些规则。我们慈悲堂是恳切要济世救人的。”
“我愿做别人不愿做的事，我愿为别人不敢为之事。”
清熙和顾瑟瑟将这几个女人全部带回了慈悲堂，安置她们在堂里住下。
本就门可罗雀的门庭越发清冷了，路过的行人恨不得绕着慈悲堂的大门走，甚至有人找上门来，要求慈悲堂不得收留乱七八糟的人。
清熙将这些人顶了回去，可他能拒绝这种灼烁正大的要求，却绝不了暗地里的使绊子。
甚至有人在墙的另一边往慈悲堂里砸石头。
韵娘病重无法离开，其他女人却不愿再留在这里，自请离去。
顾瑟瑟爽性的拒绝了她们，“你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病，现在都另有得治，如果停止治疗，病情恶化，只有死路一条。”
“可我们做着这样的事，早晚都是会患病的。”女人小声道。
“我岂论以后，只看现在。韵娘交了诊金，我便一定会将你们治好。”
这是完全出于本心的允许，清熙为顾瑟瑟自豪。
可是情况却越来越糟，甚至连顾瑟瑟诊脉的贵女都少了许多。
清熙极重道：【绝对有问题。】
系统小小声的“强调”：【宿主，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清熙徐徐道：【我听到有人在说谎。】
但系统这个态度，就是在告诉清熙，八成是慕容裕搞的鬼，系统一直都很护着男主。
这个时候，顾瑟瑟去造访了卢大医，云锦城中最好的女医，她很是欣赏顾瑟瑟，此前多次下帖邀请顾瑟瑟谈论医道。
顾瑟瑟告诉清熙，“卢大医告诉我，是朝堂上的人在对我下绊子。”
懂了，就是慕容裕。
顾瑟瑟一看她的脸色知道她又在构陷慕容裕，笑道，“应该是太医院的老大爷们，我开慈悲堂，是动了他们的利益呢”
她和顾瑟瑟回到慈悲堂，发现门前围了一圈的官兵。
顾夫人站在门前，唯唯诺诺颔首哈腰的赔笑，“我们东家不在，很快就回来了。”
穿着官袍的士人一脸倨傲，鼻孔朝天。
旁边配着刀的侍卫替他把话讲了，“什么阿猫阿狗都配我们家老爷等的吗？你转答即是了！”
一行人转过身，便与她们撞了个正着。
顾夫人连忙小步跑来，小声道：“官爷说咱们慈悲堂违背了大盛律，要处罚咱们，医馆也不让开了。”
顾瑟瑟缄默沉静一瞬，轻声问士人：“请问，慈悲堂是违反了什么律法呢？”
“这是我们户部左侍郎，海老爷，”带刀侍卫先介绍了领头人的身份，才回覆道：“这大盛朝从来没有女子经营医馆的先例，这治病救人是大事，断然不能让一个小小女子来肩负！”
顾瑟瑟道：“宫廷有女医，卢大医也是女子，她的医术连当今天子都赞不停口。”
“你也知道人家那是天子都夸口赞美的医术？”官兵讥笑道，“你有吗？”
清熙就听不得别人比她还阴阳怪气，她哼道：“我们瑟瑟有当今天子的妻子皇后的哥哥的女儿的盛赞！你凭什么说她不行？”
左侍郎海老爷眼一咪，终于开了尊口：“你是镇国公的女儿？”
清熙抬头挺胸，“不才正是在下。”
“我给崔小姐一个面子，便多嘴劝你们一句，”海老爷道：“这医馆，自古是男人的领域，冒冒然一头撞进来的女子，没有好结局。”
“慈悲堂，必须停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