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三更，小心火烛。”
更夫沙哑的声音在巷弄里回荡着，一盏灯笼映照着四方灼烁。
在灯笼照不到的地方，世界仍旧一片昏暗。
昏暗之下，有蛰伏的腌臜摩拳擦掌。
黑夜似流水，月黑好杀人。
陈默指尖一动，睁开双眼。
黑暗窥伺的人走了。
在仵作房周围，遍布着米粒巨细的纸人，这些都是陈默监控四方的线人。
大理寺外，仵作房一条街，原本就不怎么来人。
因此，一旦有人长时间在周围转悠，便很是显眼。
即便黑暗窥伺的人很是小心，但在陈默散播出去的纸人眼皮子底下，照旧显得太过刻意。
否则，陈默也不至于连着好几日都待在大理寺中消磨时间。
昨日里换了一人，半夜就来了一具碎尸，简朴推理，就知道其中不简朴。
刚刚窥伺的人走了，当是回去通风报信。
看来这几日功夫，自个儿藏身大理寺内，让幕后黑手难免焦急。
好不容易找着时机，接下来的行动自然会越发迅速且猛烈。
坐起身，未曾点灯。
一品已经能够黑夜视物，虽说没白昼里看的那般真切，但眼前的黑夜，不是真的黑夜，总归有些光线。
感受着纳灵术带来的强大能源储蓄，陈默咧嘴一笑。
以前得手的压箱底本事，现在总算有些用处了。
手中有枪，心里不慌，怪不得伟人曾说枪杆子里边出政权。
有这玩意儿，那就是底气！
等会儿，这要是在房间里打，坏了仵作房可咋整？
不成，得去外边，要打也不能坏了自个地方。
陈默起身，打开门，看着这无星的夜。
妙啊，待会儿黑吃黑，谁也不知道是他动手。
……
“姐姐，我怕。”
瓜宁红着眼睛，盯着手背上的大扑棱蛾子，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前些日子去街上买了条鱼，回家不知怎的，手上就多了只大扑棱蛾子，瓜宁还以为是犯了什么病，瞧过医生，都说没什么问题。
要不是今日里衣清川来这，她还不知道原来自己是被贼人惦念了。
“莫怕莫怕，有姐姐在，不会有事的。”
衣清川看一眼瓜宁手背上的大扑棱蛾子，双眸微微一眯。
那小仵作被盯上了不打紧，可这小女人手无缚鸡之力的，飞蛾教这些疯子居然也盯上？
这要不是她发现得早，瓜宁可就叫人给害了。
“姐姐，要不咱们报官吧。”
“不用担忧，那些个狗官才不管这些事呢，你好好休息，事情交给姐姐处置惩罚。”
衣清川柔声道，微微使了些手段，瓜宁很快便陷入甜睡。
啧啧，今晚衣清川倒要瞧瞧，飞蛾教来的是什么货色。
来至小院中，坐在石桌旁，衣清川静静等着。
今夜无风也无月，四处蝉鸣蛙唱，掩盖着一些细微的消息。
不外在衣清川眼中，周围皆有如白昼，庞大庞杂的声音，分门别类的接收进耳中。
嗯？空气中飘荡出一丝极淡极淡的血腥味儿。
鲨鱼可以相隔数十公里，闻到海水中一滴血的血腥味儿，而六品妙手，对于这些气味也颇为敏感。
声音或许会作假，但这气味儿可做不得假，即即是最好的调配师，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的还原。
更况且，来人有几分肆无忌惮，显然是视察过瓜宁的配景。
呵，这群飞蛾教的疯子，连遭攻击之后，终于是没那么头铁了。
衣清川轻轻敲着石桌，不多时，便有人飞跃至墙头。
没戴面罩，脸色苍白，长得也不咋地。
来人一扫，眉头一皱，这院子里竟然有个女的，长得倒是俊俏。
奇怪，刚刚自己明明仔细探知，竟然没有发现院中有人。
苍白脸眉头一挑，缓慢的神经忽的反映过来。
糟糕，眼前这人不行匹敌！
这要是不去看，光是凭着三品的感知力，眼前这女子便像是隐身，真正做到灯下黑。
反映已然慢了一拍，苍白脸满身冷鹤咦吖，也不敢有其他非分心思，立即便要从墙头跳下。
腿部肌肉哆嗦，纵身一跃，苍白脸长舒一口气，院中女子似乎并没有杀人的意思。
诶，那身子怎的这般眼熟？
啧啧，这血可真滚烫嘿。
苍白脸被溅了一脸的血，伸手想要去抹，手不见了。
紧接着，世界天旋地转，有极速坠落之感。
那是我的身子？
苍白脸后知后觉，耳边传来啪嗒声响，大地在眼前转动。
黑暗笼罩一切，地面身首疏散，血喷了一地。
院中衣清川，只是勾了勾手指，有些乏味的打了个呵欠。
受伤的三品，啧啧，不如狗啊。
正要回房，衣清川忽的一扭头。
远处天际，光线耀眼。
那是上千道剑意引发的模样。
原本昏暗的黑夜，忽而间多出来一道剑气银河，光线璀璨，绚丽无边。
衣清川依稀看见，有一人高高跃起，还未曾落地，便被上千道剑意肢解成齑粉。
啧啧，这又是哪个倒霉蛋，这般飞跃接剑意的创举，实在是稀有的很。
另有这上千道剑意，又是哪位高人？
有这般实力，境界不会低于六品。
衣清川虽说没这么花里胡哨的招式，但也知道剑意引发不易，不仅需要一定的感悟，还需要体内庞大的天地能量催动。
看来这高人是动了怒意，一次上千道，可得消耗不少。
衣清川没去凑热闹的心思，各人实力差不多，这时候去，用心不明，少不得要争斗一番。
京城里卧虎藏龙，谁知道藏了几多高人。
虽为六品，但也并非无敌于天下。
嗯，照旧抱着瓜宁睡觉去吧。
……
仵作房一条街，陈默看着眼前的消息，瞪大了眼睛。
刚刚有人高高跃起，举着一把鬼头刀就要杀来。
他只是催动天河剑意，尔后只见得上千道流光飞出。
尔后，那人就消失了。
啧啧，可真不禁打。
陈默试了一下，感受一番纳灵术的存量，啧啧，直接去了三分之二。
这天河剑意长得怪悦目，威力也不差，但也太消耗天地能量了。
舒展一下筋骨，陈默回了仵作房。
刚刚这般大消息，肯定会有人来检察，照旧先溜为妙。
看一眼手背上的大扑棱蛾子，嘿，还真消失了。
啧啧，这波不亏，没人惦念我了。
陈默嘿嘿一笑，关门上锁，往冷榻上一躺，睡觉。
……
翌日，阳光正好。
仵作房一条街这边，来了不少公门中人。
陈默一瞧，这样式还挺熟悉。
差点忘了，上回见这般衣饰，照旧在被背刺死的朱雄明身上。
啧啧，看来大理寺坐不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