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十里红妆

　　今日的尹府来宾满堂，都翘首楚盼的等着新嫁娘上门。

　　嫁女儿的姒府也同样门庭若市。

　　送嫁的，贴妆奁的络绎不停。

　　尹家大令郎月初时在望仙楼出糗一事，众人都还记在心头，许多的人都想看一看这傻子是怎么迎亲娶媳妇的。

　　十里红妆。

　　沿路的街道，被围的水泄不通。

　　高马上的鲜衣少年，高挺着身姿，目不斜视的直视前方。

　　似在看那锣鼓喧天的热闹，又似在看前方被观礼的人群，围的水泄不通的前路。

　　围观的人数众多，却无一人与那高马之上的谦谦君子，对视。

　　反倒是落在他后头不足一丈远，杏眼桃腮，粉雕玉琢的尹家二少爷，人气高涨。

　　不停的有贺喜声，从围观的人群里传出。

　　一席篮纹白衣，缀在自家年老的身后尹幕海，微笑抱拳一一回应着众人的祝福。

　　众人皆知他今天的任务，就是要陪着自家的傻年老，去姒府过三关斩六将，把未来的嫂子请上花轿。

　　然后，再完成这必不行少的十里游街的大任。

　　哪怕是重伤未愈，也不影响他翩翩世家令郎的形象，是几多未出阁的世家小姐，芳心暗许的工具。

　　躲在姒府高门内的姒卿雅如此，与她同岁的柳天珺亦是。

　　“二小姐，柳小姐，我们要不照旧回去吧！若是老夫人知道了，就欠好了。”跟在二人身后的，是一个衣着没那么鲜明的姒雨禾。

　　“雨禾姐姐莫怕，九姨说了，今日大喜，姑祖母开心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罪？”

　　柳天珺不爽的拍开姒雨禾拉着姒卿雅袖口的小手。

　　二人同为寄人篱下，但是柳家虽不及姒家这般大，但也是天门城数一数二的世家。

　　所以吃穿用度与堰城世家没有明显上的区别。

　　置办一些当季的新衣，照旧绰绰有余的，哪像这个昨夜连夜进府的旁支女，那身衣服虽然另有八成新，却是好几年前的旧款了。

　　“雨禾姐姐说得对，嫡姐已经走远了，我们先回祖母的院子吧。”

　　姒卿雅收回那望向已经走出视线的伟岸背影，只看得送亲队伍末端的视线，亲昵的拉着姒雨禾的手，转身离开。

　　母亲说得对，姒家如今子嗣凋零，主家已无可作联姻女，唯有旁支可以帮衬一二。

　　所以要和这些旁支姐妹搞好关系才是。

　　至于，柳天珺……始终是姓柳。

　　有阿娘和祖母在，柳家自然是不需要费心的柳家早已跟姒家连在了一起。

　　被姒卿雅冷落的柳天珺，摸了摸鼻翼，若无其事的跟了上去。

　　她虽然知道姒卿雅是故意下她脸，有意抬举姒雨禾的。

　　谁让她最近深得姑祖母痛爱呢！

　　柳天珺明知姒卿雅对她有芥蒂，却不得不主动讨好，柳家想举家迁入堰城，少不得要倚靠姒家的资助。

　　“啧！啧！啧……世态炎凉，欺人太甚呀！”

　　围观，纷歧定要去拥挤的人群堆里，肩比肩，足抵足。

　　一些不缺钱财，又不失身份的围观者，会选择闹市两侧的酒楼茶室。

　　一边品尝着佳肴美酒，一边品头论足。

　　“可不是吗？话说这花武宗也真是够惨！人才刚走，独女就这样任人欺辱！你说当初她为何要嫁去姒家？图啥？”

　　推测是一回事，亲眼目睹花轿上的人是姒卿鸢时，不少崇敬花倾城的人，嘘声一片。

　　恨不得立马上前去把人抢走。

　　可，站在姒府门前送嫁的梅姨，没有向众人求助。

　　被喜娘扶上喜轿的姒卿鸢，也未曾反抗。

　　一切显得众人的不甘，像是一场笑话。

　　梅姨做为自小跟在花倾城身边，走南闯北的人。

　　武道上的成就，虽然不是很高，却因为深得花倾城的信任，在江湖上也是颇有声望的。

　　倘若真遇上了麻烦事，向众人求救一声，愿意脱手资助的人肯定不少。

　　可她不仅没有求救的意思，就连陪嫁去尹家都未曾。

　　不舍的把姒卿鸢送上花轿，梅姨含泪转身，回了姒府后院。

　　“娘，梅姨好可怜喔！我要去陪陪她。”

　　姒卿沄，望着一夜苍老了许多，就连背影都微微驼着的老者，心里很不是滋味。

　　“去吧！她也不容易。”背负了太多。

　　姒家六婶松开了牵着女儿的手，放任她追随着梅姨的身后，进了姒府。

　　梅姨身为花倾城的侍女，却非奴非婢。

　　因为当年花倾城在嫁入姒家之前，就已经还其自由身，帮她办妥了良民证。

　　只是梅姨，却执意要守在花倾城的身边。

　　价钱却是终身不得离开姒府。

　　外间的热闹是几何，姒家姐妹心思又是几何？

　　姒卿鸢一概不知。

　　就连被人扶上了花轿，嫁进了尹家，她亦是毫无知觉。

　　此时的他刚吞噬了一颗未知的魂球，成了名副其实的噬魂老祖。被人叫了千年的噬魂老祖，第一次与魂体在识海里屠杀，局面别提有多惨！

　　姒卿鸢环视了一圈动荡的识海，狼藉一片，原本就单薄的壁垒，伤痕累累，就连神魂也因自焚，而缩小了数倍，如今只剩指甲盖般巨细。

　　再也经不起一丝风浪。

　　“哈……哈哈……哈……痛快。”神魂飘在动荡的识海中，获告捷利的姒卿鸢发出一阵阵痛快酣畅的笑声。

　　死里逃生，怎能不笑？

　　若是那个魂球再坚持一刻钟，那现在六神无主的人便要成了她。

　　追念这场博弈，真是凶险，若不是在最后关头，她隐藏的潜力大发作，她又怎能成为胜者？

　　姒卿鸢不知，那个她误以为是自己潜力大发作而迸出的力量，并非来自她自己，而是柳姨娘喂下她的丹药。

　　“唉！真不知原主哪来的胆子，敢贸然动用上古秘法，也不知到底有几多个孤魂野鬼被困入了这具身体，若是再多来一两个……她恐怕就要没了生路了。”姒卿鸢叹息着，退出识海。

　　入眼的是一片红色，此时的她正坐在大红色的拔步床上，周围全是身着大红色衣物的喜娘和侍女。

　　“比翼今后添双翅。”

　　“连理于今有合枝。”

　　“琴瑟和鸣鸳鸯栖。”

　　“同心同结永相系。”

　　“旦夕相伴形与影。”

　　“神仙艳羡好朋友。”

　　床边蹲着的胖喜娘，嘴上咏唱着恰到利益的新婚贺词，把两位新人的下摆打了一个漂亮的同心结。

　　寓意着伉俪同心。

　　然后又与另一名干瘦的喜娘，伺候着姒卿鸢和尹幕川对饮交杯酒。

　　“……”这就嫁了吗？

　　饮酒之时，四目相望，姒卿鸢从傻子的黑瞳中看见了兴奋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