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后妈的良心发现
柳柳接过青瓷碗，乖乖的喝药。这些青瓷都是男二武逸书为女主专门定制的，因为女主名叫柳瓷，小字子青。名和字放在一起，取青瓷之意。青瓷起自魏晋，盛于唐宋，是一种很是名贵的瓷器，号称“青如玉，明如镜，薄如纸，声如磬”，柳瓷的名字在小说中的意思，是寄托了怙恃的骄矜痛爱，视若珍宝。但柳柳作为作者的取意则是青瓷的百炼坎坷和脆弱易碎。
“一百零八朵。”独孤琰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哈？”柳柳抬头，迷茫的看了独孤琰一眼，又立刻低下头。她原本就挺怕他的，经过刚刚事情更是心虚，现在看他一眼都紧张到要胃痉挛复发。
“龙袍，祥云一百零八朵，你跟你的女官想干什么，能告诉我吗？”
柳柳一抖，青瓷碗差点脱手：“一百零八朵……那就是小说。”两年后无疾而终。
柳柳又抬头看一眼站在床边的男人。她能感受到，他看着自己的神色，已经尽量的温柔了，但是似乎是因为不太会表达，所以感受很别扭，照旧有点可怕。
其实，在穿越前，柳柳就已经在纲要中定下了故事的结局。最终柳瓷照旧无法面对自己爱上杀夫对头这个事实，在发现自己怀有身孕之后，终于精神瓦解，从百尺高台上一跃而下。而独孤琰则在柳瓷过世后两年，无疾而终。
独孤琰的结局，在历史上是有原型的，取自清太宗皇太极。皇太极因为爱妾海兰珠过世，伤心太过，在爱妾过世两年后，无疾而终。但是皇太极过世的时候，已经六十多岁了，这在古代来说，并不算早逝。所以史官夸耀的这份恋爱里面，难免有夸张的身分在。
但是独孤琰过世的时候却是实实在在的正直盛年，无病无灾，完全是因为相思太过，无疾而终。
柳柳其时定下这个后妈的结局，还为自己的笔下的人物洒泪了一番。虽然，洒泪归洒泪，下笔不手软，是她们这些后妈作者的一贯调性。
究竟小说人物都是纸片人，死了一把，另有一把，死死生生无穷匮也，她们虐起来完全不会意虚。但是这会儿活生生的人就站在面前，柳柳莫名的心虚。这感受就像——黑路走多了，总会遇见鬼。
想到这，柳柳的胃又是一阵抽痛，见她又捂着腹部，独孤琰立刻要叫太医。柳柳胡乱拉住他的手：“不用了，不用了，没事儿，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她可不想再被扎成刺猬了。
“真的没事？”
柳柳捂着抽疼的胃，颔首，将喝光了的青瓷碗递给他，“倒杯水就行，苦。”
等独孤琰倒了水回来，柳柳反映过来……天，她刚刚疼的上头，居然就那么自然的使唤起独孤琰来了，独孤琰居然也乖乖听话。果真，这独孤琰对柳瓷是真爱啊。
既然是真爱，那如果柳瓷改失常度，他们不是很容易就善终了？但是善终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怎么回去啊？继续虐倒是容易，男女主角都死翘翘就算大结局了。但是今天才开个小头，她就觉得自己死了一百次了，要这么虐好几年，她爽性直接去死算了。这事不能急，照旧跟南水亭商量一下再说吧。
柳柳一口干了杯子里的水，还不小心呛到了。真是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别急，你不想说，我就不问了。”独孤琰帮她顺了顺气，接过她喝空了的杯子道，“但是，以后你想要什么，就直接跟我说，我不会不许的，别再这样作践自己了，行吗？”
“……”真是百口莫辩，谁想作践自己了，谁想来这鬼地方受虐了，都是意外嘛！原来胃疼还没好，柳柳这么一想，心里一阵委屈。原本就湿漉漉的眼眸，又蒙上了一层雾气。
独孤琰见她要哭，有些手忙脚乱：“怎么了？又不舒服？”
柳柳赶忙摆手，一只手拽住独孤琰的袖子，制止他一着急又叫太医。
“我……”另一只手，抹了一把眼泪，哽哽咽咽的说：“我不是故意的，谁知道事情会酿成这样。”早知道会穿越，她一定写个甜出糖尿病的百分之百甜文，或者大女主爽文，打死她也不会写这么虐啊。这下好了，别说回去了，一会儿怎么跟南水亭交接，她都不知道。
独孤琰却以为她在说刚刚她吓到胃痉挛的事情，“不怪你，是我太心急，吓到你了。”女子初次会畏惧很正常，况且面对的人是他。
“……”鸡同鸭讲，不外误会也就误会了，她心里想的事情，原来也没法告诉独孤琰，否则这家伙知道了自己不是柳瓷，而是作者，还给他设定了那么凄惨一结局。怕是都不用虐了，直接会把她拖去喂狗。
“独孤琰……”柳柳怯生生的唤了一句，又立刻改口，“不，陛下……”
独孤琰抚慰似的抚了抚她的发丝，“叫什么都行。”
“嗯，陛下……”照旧客套点吧，这家伙的性格设定就是个炮仗，说禁绝哪下就炸了，“我没有恶意，一点也没有，我也没有任何此外意思，我只想牢固过活。”
柳柳想试图表达一下，自己完全没有心怀叵测，也没有别有所图，只想牢固过活的态度，但是怎么说听起来都不像真话。情深意笃的老公昨天刚被眼前的人杀了，今天她就毫无怨言，乖乖臣服，鬼都不信。
“我知道你不相信，但我说的是真话。”柳柳语塞，她是个作者，不是演讲家。每个小说落笔后都要反重复复改八十遍的那种作者，不是那种出口成章的那种。所以现场发挥基础不灵。
独孤琰确实不信，但他照旧抚慰的说：“我相信你。”
“真的？”柳柳眼睛一亮，但是转瞬暗下去，“算了，我知道你不信。”
独孤琰不信归不信，倒是真的被她逗笑了，“你让我相信你，我信你了，结果你不信我，你让我怎么办？”
“……”我是让你真相信我，不是让你搪塞我。虽然，她也没胆子顶嘴，委委屈屈的颔首，“谢陛下。”
独孤琰也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她：“睡一会儿？”
柳柳下意识颔首，又突然说：“等等！陛下，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突然有灵感了！作者就是这样，灵感上头，不分时间，不分场所。
独孤琰的神色有些离奇，却反问：“为什么这么问？”
从昨天起，独孤琰的言辞和态度都显示，他之前很可能跟柳瓷认识，两小我私家搞欠好另有过一腿。但是这并不是柳柳的设定，在柳柳的设定里，两小我私家昨天是初次晤面。女主天姿国色，风华绝代，男主强占她，见色起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借此羞辱武家。但是相处下来，男主却不行自拔的爱上了女主，女主则因为男二的死和男主一开始的凌辱，一直不能原谅男主，这才造就了一对怨偶。
但是现在确定了是小说，那就证明这个设定不是南水亭背着她改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她在大结局之前临时加梗了，要么失忆梗，要么替身梗，也有可能是穿越重生梗。
不外今天看下来，穿越重生梗的可能性不大，否则她这么反常，独孤琰早该发现差池了，不行能是现在这个反映。
剩下失忆和替身这两种大烂梗，都是她们这些作者，结不了局，或者字数不够的时候最爱搞的。
其实柳柳出于作者的直觉，更倾向于替身梗，因为替身梗的话，转头在前面铺垫男主一小我私家的内心戏就可以了，操作起来相对容易。但如果是失忆梗，就要同时铺垫男女主两小我私家的内心戏。还要补个失忆的原因，想想就头疼。
但凭据实际视察，她又觉得失忆梗似乎更贴合男主的态度。所以她决定试探一下，要失忆，只可能是女主失忆了，忘记男主了。
所以，柳柳起了一个容错率很大的开头，“我也不知道。我生过一场病，全愈后似乎忘了一些事情，也似乎多了些奇怪的影象。这事情除了阿萌，我也没告诉过旁人。”阿萌就是南水亭穿越过来的女二号，正好也借此解释，她跟南水亭之前为什么要数祥云，“厥后我偶尔会做一个梦，梦里有小我私家穿着一身龙袍，龙袍上绣着一百零八朵祥云。”
这也可以解释，她为什么嫁给武逸——认错人了。
哼哼，失忆梗，魂穿梗，预知未来梗，全包了，又全半藏半露，她真是个小天才。如果是失忆梗，正好借此相认；如果是替身梗，爽性将死，你的真爱魂穿我了，只要开机重启，立刻就能投入使用，我以后就是你真爱了；如果两者都不是，本作者临时加梗，预梦未来，两心相印，古代人都好这口。
呵，想跟作者斗。我看另有谁？！
独孤琰看着柳柳，喜怒难辨，“你觉得你梦里的人是我，或者武逸书？”
柳柳摇头，做出丝丝怅惘，丝丝失落的神色，“怎么会呢，南柯一梦而已，妾身怎么敢胡乱臆测。”是的是的，在找梦里人，那人就是你！
独孤琰虽然对柳柳的话有些怀疑，但是也很奇怪，柳柳为什么一副完全不记得他的样子，于是问：“你什么时候生的病，什么病？”
“就是普通的风寒，昏睡了两天，或许十四岁那年吧。”不能是大病，否则一查就露馅，风寒伤风这玩意，谁一年不得个两次，基础没得查。至于年龄，柳柳有些冒险的身分，她基础不知道柳瓷跟独孤琰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不外时间应该是在跟武逸书定情之前。而两小我私家既然有情分，哪怕是独孤琰片面的，起码也要情窦初开的年纪了，所以十三四岁，应该比力宁静。
见独孤琰态度没有明显变化，柳柳觉得自己的回允许该暂时宁静。
独孤琰又问：“你觉得自己忘了什么？又多了什么影象。”
柳柳有些茫然的摇头，“不知道，就是模糊的人影，似乎穿着玄色的暗纹绸缎衣衫，似乎另有桂花……”
独孤琰除了玄色险些不穿其他颜色的衣服，连今天的龙袍都是纯黑的，所以柳柳才敢说衣服的颜色。至于桂花，黄河以南哪没有桂花，不管是江南，照旧独孤家的老巢西南，都有桂花。连现在的国都，再往南百里，都有桂花。说了即是没说。
原来柳柳还想说，人影很亲切，但是转念一想，万一是独孤琰单相思，就欠好圆了，说多错多，照旧少说为妙。
“为什么嫁给武逸书？”就因为一件龙袍，一场梦？荒唐！
“……”这个话题转的有点快啊，而且相当危险，赤裸裸的送命题。基础没法回覆。
柳柳看了独孤琰一眼，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她感受获得，独孤琰挺心疼她的，似乎很怕她哭。而且她穿来这才不到两天，心里委屈大了去了，基础不用装，一想就能哭出来。
“你要我回覆你什么？！我贪慕虚荣，想当皇后！”柳柳尽量让自己哭的梨花带雨，而不是涕泗横流，“刚说了相信我，现在又来逼问我。”
“……”独孤琰也意识到自己太急了，她才刚敞开心扉，愿意跟他多说几句话，哪怕真假难辨，他就想要她立刻跟武逸书撇清关系，投入自己的怀抱。
他平素也不是这么不冷静的人，但是在她面前就莫名的控制不了自己。
他从怀里掏出帕子递给柳柳，“别哭了，我不问了。”
柳柳却不接，背过身不看他，颇有点怄气的意思。其实心里慌得一批，也不知道独孤琰这个疯子对她的容忍度能有多高。
独孤琰伸手轻轻抚了抚她的背脊，“乖，别哭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哎呦，认错了，柳柳心里蹦跶起来了。看来另有空间，可以继续探探底。
她带着绵软的哭腔道：“那你以后可不行以不要凶我了，我畏惧。”
“嗯。”
呵，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允许得倒是挺痛快。自己笔下的人物，柳柳还能不知道，他那脾气一上来，不尸横遍野就不错了，能忍住才怪。
看来另有空间，柳柳继续提要求：“你计划怎么安置我？”
独孤琰没有正妻，之前只有几个小妾。但是一开始他给女主的名分却很低，就一个小小的四品美人，连他的几个妾室都不如，羞辱之意不言而喻。
“你想如何？”独孤琰问。
柳柳听不出他什么态度，试探着问：“我守过二十七日丧期，然后听你部署，行吗？”
昔人所谓的父孝三年，父孝一年，只是一种简约的说法，事实上准确来说，父孝是二十七个月，夫孝是九个月。像她跟武逸书这种，刚结婚对方人就没了。若掉臂及对方是天子，她守九个月那是她够意思；守一辈子，那是吃错药了；守过了一个月丧期，直接回娘家，找下家再醮，旁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她又不是柳瓷，跟武逸书可没有情感，守的什么丧啊。但是她的态度转变总需要一个时间做缓冲，否则很难取信独孤琰，而且她和南水亭密谋也需要时间。所以拿丧期当借口，让独孤琰给她点时间，应该不算太过。再说，如果她对前夫太无情了，太没心肝了，这样的女人，独孤琰应该也难免觉得齿寒吧？
这个想法，在一般人哪里确实合理。但是她忘了南水亭对独孤琰的评价——神经质病娇男。
思维基础不行以常理推断。
独孤琰一听她想给武逸书守丧，立刻妒火横生，恨不能现在去把武逸书挫骨扬灰。但是念着刚允许了柳柳以后不凶她，他攥着拳头，青筋暴起。
柳柳不转头，都感受到背后森森地狱般的气场。
柳柳立刻回过头来，一边继续掉眼泪，一边怯怯的说：“我不守了，你别生气。”
要是哭管用，这路子她熟，究竟一个虐文小说作者，写起来故事来，照旧要带点真情感的，南水亭只知道粉丝群里天天有读者哭到后半夜，却不知道，她自己写起来，也是一边写一边哭，一边哭一边写。越哭越虐，越虐越哭，那叫一个爽，整个一抖M。所以如果哭对独孤琰管用，那柳柳能每天花式哭，不带重样的。
但是这次柳柳的眼泪明显用错地方了，独孤琰看到她泪水涟涟的眼睛，还以为是为了武逸书，他终究照旧没忍住脾气，捏住柳柳的下巴，质问：“你就这么旧情难忘吗？”
刚刚是装的，这会儿是真吓哭了，独孤琰这家伙明显有暴力倾向，虽然在她的设定里，独孤琰很疼惜柳瓷，绝对没有家暴行为，但是谁知道她来到这里会不会蝴蝶效应，把独孤琰搞立室暴男。况且现在大结局前另有一些她不知道的定时炸弹。
“你又凶我……”柳柳弱弱的控诉，又赶忙解释，“我才没有旧情难忘，我跟他原来也就那样。但是如果连个丧期都不守，肯定会被人看不起的，昨天武落衡还讥笑我奴颜婢膝呢。”
独孤琰的手松了一些，但是出口依然如雪山之巅的寒冰：“不许守！一天也不许守！病好了就给我侍寝，等你有身孕了我就给你封爵。”
“……”柳柳咬牙，侍寝，我可以忍。但有身孕了是什么鬼？直接跳楼大结局吗？
“手松开，你又弄疼我了。”柳瓷的肌肤白皙如雪，随便一碰就是个印子。独孤琰这么一捏，她她下巴就红了一片。独孤琰一看就心虚了。
柳柳给柳瓷这个一碰就伤的设定，也是带了点淫词艳曲的身分。因为小说中，有时候独孤琰气的狠了，就会在床上折腾柳瓷，故意在她身上留下一片一片的痕迹。总之局面很那啥。
柳柳试图讨价还价：“侍寝之后我就要封爵。”后宫的品阶直接决定生活质量，还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生活质量一定要保障。
“嗯。”
又有空间了，再探探，“我不搬出凤仪殿……行吗？”
凤仪殿是皇后住的地方，若是独孤琰允许，就算初次封爵不是皇后，品阶也不会低。她可不想跟柳瓷一样，受独孤琰那些小妾的欺负。
独孤琰笑了：“能住在哪，就看你体现了。”
“……”柳柳愣了一下，立刻脸颊一阵潮红。呸，男人果真都一路货色，色胚！
柳柳一把扯过被子，蒙住头，冒充怕羞，然后在被子里面蓊蓊郁郁的说：“我累了，要睡了，你让阿萌来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