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轰隆。”
闪电和雨点交替落向大地,把土地变得泥泞,把空气变得湿润。
雨水打的树木不住的摇晃,如同海中的孤舟。
“咔嚓。”
一道粗壮的闪电落下,正巧劈在一座无名孤坟之上。
本就充满岁月痕迹的石碑瞬间炸裂开来,泛红的石碑碎片飞起又落下,与地上的泥浆混在了一起。
至此,墓主人在世间最后一丝痕迹,也今后消失殆尽,他被历史长河所埋没,被世界所遗忘。
可闪电落下的那一瞬间,有什么工具随着它一同钻进了孤坟。
…
暴雨越下越大,洗刷着这片大地,泥浆就像小溪一样聚集又流淌下,把大地冲刷出一道道沟壑。
这时,在碎裂的孤坟上流淌的泥浆之中,泛起了一个小小的漩涡,不停的旋转,扩大。
漩涡不停的扩大,泥浆已经来不及聚集便被吸入漩涡之中,孤坟中的泥浆越来越少。
“咔!”
又一道闪电跨留宿空,再一次劈在孤坟中的漩涡,泥浆翻涌溅出,连带着几块石碑碎片。
“嘭。”
一只满是淤泥的工具拱出了泥土,从大地之中伸了出来,就这么举着不动,它任由雨水不停的冲刷。
徐徐的,淤泥被雨水刷掉了一些,这工具露出了一丝形状。
是一只手,而且,像是一只人类的手。
“咔!!!”
比前两道闪电越发粗壮惊人,白色的闪电自乌云之中落下,再次落在了孤坟中。
震耳欲聋的霹雳声与令人目盲强光之后,孤坟简直被翻了过来,泥浆已经飞溅出去,中心只剩下还未来得及被完全打湿的泥土。
而那只手臂,如同被打了肾上腺素的病人,再次拥有了活力,扒着大地,想将身体拉出地面。
闪电翻松了泥土,却没有对手臂的主人造成什么伤害,反而像是叫醒了它。
随着手臂的用力,一颗同样占满泥土的头颅泛起在了地面之上,紧接着是另一条手臂,胸部,腰部。
虽然满身泥泞,但不难看出人形。
泥人用尽全力撑着身子,将两条腿拔出了地面,彻底挣脱了被掩埋的命运。
泥人跪在地上,似乎用尽了所有力气,但却没有丝毫喘息,仔细看,它的脸上依旧满是泥土,连五官都无法看清。
不外看起来他并不需要呼吸。
也不需要眼睛。
泥人将两只手伸出,放在眼前,趁着天空中时不时的闪电带来的些许灼烁,茫然的视察自己的身体。
“我?”
泥人的嘴没有动,也不知有没有嘴,但声音就这么出在面前,只是很快被雨声淹没。
“手?”
雨水不停冲刷他的身体,却依旧没有露出泥土之下的身影。
“泥土?”
泥人的脑子浑浑噩噩,无法思考,待机了一般。
“我是谁?”
泥人望着天上的乌云闪电,陷入沉思。
“我是…”
“殷凡?”
如同决堤的江水,影象瞬间流通无阻的涌入他的脑海。
怙恃,爱人,挚友,一份份曾经的影象被找回,他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
一对恩爱的怙恃,一个温柔的女友,几位知心的朋友,组成了他二十二岁之前的人生。
福无双至,祸不光行,短短两年,殷凡经历了世间所有的苦痛,大起大落就像命运的嘲弄。
刚刚本科结业,正准备开始崭新的人生时被查出脑癌,癌细胞在他的脑子里活跃,永远没法治愈。
晴天霹雳不外如此。
殷凡没敢告诉怙恃,说了也没有什么用,自己也不想让他们看着自己一点一点死去,对于一位怙恃来说,这比世间最恶毒的刑罚都要痛苦,和怙恃吃过最后一顿饭后,主动收拾掉了碗筷,待怙恃睡着后,简朴收拾了一些行李,留下一封信,离开了家门。
用恶毒的语言编辑了一条分手短信,发给了女友,这时她应该在熟睡,并没有回信,看了看几个朋友的手机号嘛,想了又想,最后照旧什么也没有说,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殷凡开着车,驶在柏油马路上,漫无目的的行驶,他的心情逐渐从漠然到瓦解,再到麻木,最后重新挂上了漠然。
就这么一辆车孑立的行驶在路上,不知开了多久。
“滋啦。”
一脚地板刹。
车子横在了马路上,殷凡握着偏向盘,心脏砰砰跳。
因为面前,没路了。
车的面前,柏油马路齐齐断开,往下看,就像开到了悬崖边,马路的尽头只有黑暗的深渊。
“这是什么?”
疾病已经被抛在了脑后,内心升腾起深深地恐惧。
往深渊的劈面看,亦是黑暗,看不到边际。
捡起一块石头,让其自由落体。
石块向深渊之中落下,消失在黑黑暗。
十分钟。
没有声音。
未知是恐惧的来源,殷凡此时亦是如此。
“难道我泛起幻觉了?”
想了想,照旧先把车上的警告牌摆在后边,防止其它司机落入深渊。
自己的手机已经丢了,没法报警或求助。
往回走几步,身旁只有疏弃的土地,没有什么标志的修建物。
上车,打火,殷凡此时清醒了不少,准备照旧先往回走了,这无底的深渊太邪乎,先找人看看再说。
掉了个头,殷凡往来时的偏向前进,看着反光镜中渐行渐远的警示牌,心理踏实了一点。
…
车静静的行驶在路上。
沿途依旧是一成稳定的荒原风物,没什么可看的,另有些吓人。
“滋啦!”
地板刹。
又一道刹车的黑印在马路上泛起。
殷凡无心顾及其他,死死的盯着车前,冷汗直流。
警告牌。
殷凡死死握住偏向盘,按耐住狂跳的心脏。
“深渊…又回来了…”
掉头,往回开。
…
十分钟后
殷凡目呲欲裂,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警告牌。
他已经用光了所有油,没有再实验的时机了。
“荒原…那边,对!”
殷凡的车上没有棒球棍,拿了灭火器防身,往两侧的荒地跑去。
殷凡撒开两腿,捧着灭火器狂奔,哪怕拿着它很费劲,也不愿意抛弃这个唯一能给他带来点宁静感的工具。
荒地坑坑洼洼,并欠好走。
深一脚浅一脚,殷凡跌跌撞撞的跑了二十分钟,肺部像是气球一样快要炸裂,双腿恰似灌了铅。
不外在恐惧之下,殷凡在肾上激素的资助下无视了这些痛苦。
跑了半天,荒原也似乎没有尽头,没看见任何修建。
“啪嗒。”
灭火器摔在了地上,殷凡最后一丝侥幸都被破灭。
他的面前横着一条马路,马路上面有一辆敞着门的车,车前摆着一只警告牌。
殷凡的心反倒慢慢平复。
他走到了深渊旁…怔怔的盯着无尽的黑暗。
“我知道了…”
殷凡自言自语道。
随后
一跃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