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乔家闹剧

　　这边，乔芸忙着赚钱。

　　乔桦与郑氏则赶在大雪把路冻实之前回了老家白荷村。

　　对于老三回家，吕氏自然是很开心的。她嫁到乔家几十年，为乔家生了二男一女，最得她心的即是三儿子乔桦和小女儿乔枣花。

　　乔桦是她最后一个儿子，打小就智慧，吕氏一直做着诰命夫人的春秋大梦，于是便一直榨干了家底儿供乔三念书。

　　说起乔家，村长都要叹口气，好好的一家子，就成了这个样子！

　　白荷村背靠山林，乔大当初也是村里出了名的身强力壮，狩猎赚来的银钱怎么说也够一家人吃饱穿暖了。

　　偏偏所有交到吕氏手里的银钱被她一分为二，一半儿拿去填乔三这无底洞，剩下的还要给那待嫁吃钱财的乔枣花贴补妆奁。

　　也正因如此，别看乔老爷子在世的时候乔家能盖上村子里最结实的土坯房，屋子上不是茅草顶而是瓦片儿顶；别看乔老爷子在的时候家里偶尔就能吃上一顿猪肉，甚至还能偶尔买些点心给孩子们打打牙祭；别看……管他乔老爷子在的时候怎么样，现在还不是全家勒紧裤带过日子？

　　但乔桦确实是念书那块料子，他今年刚二十，前年便中了秀才。

　　要知道，村里另一个秀才可是五十四岁才考上！

　　乔三伉俪俩回来的时候，乔家老二乔林正在外头打障子。

　　看见乔桦回来，乔林停下手里的活计，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三弟回来啦！”

　　随后朝屋里高声吆喝：“娘，三弟回来了！”

　　乔枣花第一个跑了出来迎接：“三哥，你可算回来了。这次又给我带了什么好工具呀？哎呦，这么大个篮子，沉不沉？我来帮你提。”

　　她看到乔三手里提的用蓝色麻布盖着的篮子，笑得脸上的肥肉把眼睛都挤没了，抢着把篮子提到自己手里。

　　她就知道，三哥每次回来都市给她带好吃的！

　　郑氏悄悄翻了个白眼。

　　她就很看不上小姑子这幅做派！她带点儿年礼回来孝敬婆家没什么，可为什么每次小姑子都一副这所有工具都是孝敬她一小我私家的心情呢？

　　吕氏也随着出来了。

　　“哎呦，我的儿，回来就回来，还提这么些工具。”吕氏心疼乔三，她看了一眼郑氏，刚朴直想质问郑氏为什么让自己儿子提这么大的篮子，抬眼就看见郑氏怀里抱着自己的孙子，这才没话说了。

　　篮子已经让乔枣花接已往了，她便只是上前扶住儿子的手：“快快，进屋来。阿娘给你煮了糖水鸡蛋呢。”

　　郑氏懒得搭理这一家子，满眼都是自己怀里的宝物儿子。

　　到了屋中，吕氏和乔桦几人都在炕上坐下，郑氏才抱着儿子，走到吕氏下首，行了个礼：“媳妇和见过阿姑，给阿姑请安。”

　　这么一下，吕氏十分受用。戏文里的诰命夫人不都是这样的吗？自己这么一坐，媳妇孙辈们都得给自己这么请安！

　　郑氏让她提前尝到了做诰命夫人的甜头，她这才想起郑氏可不是村妇，是县城里的念书人家的娘子！

　　吕氏忙咧开嘴笑了起来：“哎呦？这是做什么？还不快起来，仔细磕了孩子！”说着忙伸手去扶着人坐回炕上。

　　二房乔林的儿子乔宝儿正是满院子跑的年纪，他也随着乔枣花冲了进来。不外他提不动篮子，便一把扯掉了盖在篮子上的布。

　　只见篮子里能看见的是两条腊肉、两条冻鱼、二十来个鸡蛋、两块叠得整齐的尺头，一匹白色的一匹橙色的。

　　那尺头鲜明亮丽，是绸缎！虽说是纯色的平纹绸，没什么花纹，不值几个钱，耐不住这是极为鲜亮的橙红色，隆冬腊月里叫人眼前一亮。

　　乔枣花的眼睛马上红了，她长这么大还没摸过绸子呢！

　　吕氏对郑氏的满意水平又上升了几分。

　　这媳妇儿多好啊，逢年过节就米面油菜的往家里拿！另有这好尺头，给枣花放到妆奁里，转头到婆家了顶涨脸面。

　　寻凡人被给了这么好的绸子定然会谢谢涕零，但乔枣花与旁人差异。

　　这算什么？三哥和三嫂在县里青砖大瓦房地住着，娘又总给三哥送那么多钱，他们家里肯定鸡鸭鱼肉吃得都不爱了！今年过年回来就带这么点工具，去年可是还捎了一只县里那家大酒楼的葫芦鸡呢！

　　她审察了一眼郑氏，见郑氏身上穿的照旧简朴的粗布衣裳后心里才舒服了点。

　　自古以来小姑子跟嫂子都差池付，尤其是小姑子照旧这么个贪婪刻薄的，这下俩人更没可能处好了。这点郑氏心知肚明。

　　幸亏这婆婆是个知足的，她带这么些工具回来，不外是为了笼络住婆母，好让自己过年这些天在婆家住得舒坦一点。

　　乔宝儿见了这些还不知足，又伸手去篮子里翻，一不留心便把篮子打翻了。

　　那么大的篮子骨碌碌从炕上滚到了地上，里面的肉啊绸子啊都掉到地上沾了灰，鸡蛋滚了一地。

　　篮子里还掉出了几包点心。

　　乔宝儿眼疾手快的抓起一包打开，马上嚎叫起来：“阿奶！我要吃点心！”

　　乔枣花一看见那纸包，眼都直了。那白白的点心是不是羊乳糕？用羊奶兑了饴糖、面粉熬出来放凉了的，浓郁香甜，入口即化！

　　乔桦和吕氏赶忙去扶篮子，眼瞧见篮子里的都还好好的，只是有一两个被磕裂了缝，吕氏心疼极了，慌忙拾起那两个鸡蛋。

　　这可是两文钱呀！

　　“败家玩意！死迷粗眼的淘吃鬼！成日里就知道吃！没点成色，不外是一包点心，你就成了饿死鬼投胎的？”吕氏一个箭步冲上去，一巴掌扇在乔宝儿脸上，响声清脆，乔宝儿马上号啕大哭起来。

　　裂了缝的鸡蛋就不能久放了，只能中午做了吃。

　　吕氏憋了一心急火地扶着篮子，耳边乔宝儿杀猪一般的嚎哭更是推波助澜一般，她起身又一巴掌甩在他屁股上，扯了嗓子痛骂：“烂了心眼的！大年前嚎你娘的丧！三房的，还不快把你养的死崽子拖出去！”

　　李氏闻声而来：“死兔崽子，净会给你阿奶添乱！你也不看看，你大伯你大娘还在，就伸手去扒拉人家的工具，丢人现眼！打你不亏，你还哭个屁！”

　　先是不痛不痒地骂了自家儿子一顿，然后才赔笑脸说好话：“娘训得好，他小孩子家家懂什么？就该您这么教教他！不外说来可怜，您这孙子一年都没吃过零嘴儿了，您就给他掰一点儿尝尝味儿吧。”

　　吕氏这会儿也有点忏悔刚刚揍乔宝儿的两下，乔宝儿是她的长孙，她平时也是疼的，只是刚刚实在是心疼极了那两个鸡蛋，才下手没了轻重。

　　郑氏知道吕氏想的什么，所以纵使她的脸已经黑如锅底，对没教养的乔宝儿厌恶至极，可为了讨好婆母，便也不得不不等吕氏发话，打开另一包油纸包，从里面掰出半块糖饼，塞进乔宝儿手里，笑道：“小孩儿这么大的年纪都是馋嘴儿的，一点点心，给孩子吃就是了。”

　　特地要做一副贤惠漂亮的模样。

　　吕氏很满意郑氏的懂事，便冒充冲李氏骂道：“养出这么没眼力见儿的馋猪，整天就知道贪嘴吃，活干的不多，一天到晚就知道贪嘴！吃了就快滚出去玩，别来我跟前晃悠，惹人嫌的工具。”

　　乔宝儿被李氏拽出去的时候还挣扎了一下，他才不想吃这乱来人的糖饼，适才他打开的那一包点心里可是又白又香又软的羊乳糕！

　　但是对上郑氏那险些已经想要杀人的眼光，他瑟缩了一下，拿着糖饼出去了。

　　郑氏把那半块糖饼递给乔枣花：“小姑，这半块糖饼摆碟子上也欠悦目，你就先吃了吧，我另有工具给你。”

　　乔枣花心里嫌弃，这饼刚刚给乔宝儿掰了半块，不就是乔宝儿吃剩下的工具吗？她乔枣花从来不吃晚辈剩的！不外看在那匹橙红色绸缎的份上，她决定反面郑氏盘算。

　　遂顺从的接了糖饼，一边吃一边看她另有什么。

　　郑氏从篮子里取出一支簪子，那簪子是银胎的，簪头上面雕了一朵花，五片花瓣上扣了五瓣珍珠。

　　为什么说是瓣呢？因为这些珍珠是生存不妥碎了的，但弃之可惜，工匠便把尚还完好的部门磨成了花瓣。花瓣中间还遮盖着一棵同样是雕成五片花瓣的小玛瑙——这玛瑙依旧是成色不太好、磨剩的边角料。

　　银楼的工匠是个巧手，这么一雕琢，倒是看不出那些瑕疵了。

　　倒不是郑氏乱来乔枣花，实在是这根簪子自制，预算的钱买完年礼，也就只够买这根簪子了。

　　“我寻思着小姑的年纪也到了，该戴些首饰了。这是我从银楼里特地给小姑挑来的。”

　　乔枣花这个恨不得天天窝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的懒货，哪里有什么见识？果真见了这簪子就笑得脸上的肉都挤出了褶子。

　　“哎呦，这珠钗真悦目！前几日阿娘还带我去县里买了两支银珠钗，可到底是素银的，不如三嫂这支镶珍珠玛瑙的悦目！”没什么文化的乔枣花觉得“珠钗”叫起来比“簪子”高峻上，硬是要把簪子叫成珠钗。

　　郑氏在心里又把乔枣花藐视了一遍，以前也不是没纠正过，两股簪棍的叫钗，一股的只能叫簪，可乔枣花就是不听。

　　郑氏也懒得纠正了，左右以后丢得也不是她的脸。她遂笑着和乔枣花拉扯着家常：“那是什么样的呢？我偏爱素银簪子，能不能给嫂嫂看看，若是悦目了，转头我也去银楼打一支。”

　　乔枣花便从炕上枕头边拿出一个小匣子，打开了，里面正是两支茉莉花簪和一对雕茉莉花的镂空银镯，可不就是乔芸卖去寺库的那几样！

　　郑氏捏着那支茉莉花簪，左看右看，喜欢得很：“这簪子的工艺真是顶好，这茉莉花多悦目呢！只是这纯银簪子显成熟了些，小姑现在还戴不得。等以后开了脸再戴，就压得住了。”

　　说罢便把簪子放了回去，心里却道：这银茉莉花簪做工不知比她买的那根残次品好几多，小姑子还嫌呢！没点眼力见儿的土包子！

　　乔枣花点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来着！也不知道以后我能嫁个什么人家，若是县里那些员外的令郎多好！阿娘给我攒了好些年的妆奁钱了，有了这些钱，说个像县里池员外的大令郎那样的，应该足够了！”

　　池员外是曲沃县有名的富户，他家的大令郎也算是生得相貌周正，虽说不得多英俊，但耐看。

　　郑氏知道这人，因为那池令郎和自己良人同在县学念书，也算是同窗。

　　乔枣花说这话的时候，面上一点羞涩都没有。

　　郑氏又嫌弃她了，还未及笄的小娘子，说起自己的婚嫁之事来竟一点儿也不知羞！还狂言不惭的要攀附员外的令郎，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生的什么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