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何以见得?”醉千愁不解道。
“感受而已!”庄炎道,说完两人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其实庄炎感受是有凭据的,以他的耳力判断出,那远处的马蹄声虽然听的不真切,却有一股急切之意。
而要杀一小我私家,急切并没有错,但要杀像醉千愁这样的人就大错特错了。所以庄炎说醉千愁“不会死”。
与其说是感受,倒不如说是庄炎多年追探的直觉,一个六扇门妙手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有时准过那土圭水臬。
庄炎的直觉来源是多年的经验,现在一句“感受而已”,倒显得有些谦虚淘气。
“有意思,有意思,来来来,喝一杯!”这次醉千愁主动邀庄炎喝酒。
两人一笑,举杯共饮。
不外半盏茶的光景,果真听见外面传来了勒马之声,这时醉千愁放下酒杯,对庄炎道:“你不走?”
“看看热闹!”庄炎回道,两人相视而笑。
小酒馆外,来了三人,都没有披蓑戴笠,看来庄炎料想的没错——来者急意!
只见为首一人一脸恶相,扛着一只几十斤重的狼牙棒堵在了酒馆门口,随着朝里面看了一圈。说是一圈,都把这小酒馆给说大了,应该是一眼看到底。
“谁是醉千愁那鸟?”此时那扛着狼牙棒的恶汉踏进门内,其喝声如炸雷,手中狼牙棒隔空一指,马上吓走了为数不多的客人——有个没来的及走的,本是喝多了,有些迷糊地坐在那。
恶汉见状走上前来,伸手就是一抓,一把揪住对方的衣襟,喝问道:“你就是那醉千愁?”
那人马上酒醒了不少,吓得连忙直摇头。
恶汉道:“你个怂包!”,说罢手一送,将那人推倒在长凳上。
“我是!”这时醉千愁貌似很兴奋地一举手,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恶汉一行三人立马围了过来。
“还带了辅佐?”三人中的一位女子见势道。
这时一旁的庄炎立马撇清自己,道:“我不认识他!”
好呀!适才两人还举杯痛饮,现在就装作不认识了。
“毒娘子,鬼令郎,恶霸天?”醉千愁望着来者不善的三小我私家,道出了他们的名号。
“正是区区三人!千愁兄,久仰,久仰!”,只见三人中走出一个文质彬彬的儒生,折扇一收拱手道,他就是江湖人称的“鬼令郎”。
“哎呦,你就是醉千愁啊,长得蛮俊的嘛!”先前那女子也娇笑道,她正是江湖上有名的“毒娘子”。
而一旁恶汉恶霸天却道:“跟他费甚鸟话?让我来料理了这厮…”说罢就要动手。
不远处的掌柜一看这边情况差池,立马慌忙跑过来圆场:“几位爷,有话好好说,好好说…”可话还没说完,那恶霸天嫌他聒噪,伸手就是一推。
掌柜小老儿,哪里受得住得这大汉的气力,只听“哎呦”一声,身子一栽,撞向了坐着的醉千愁。
醉千愁伸手一抄,立马扶住了掌柜的身形。
那掌柜的年纪有些大了,很是吃力地抓着醉千愁的手膀,才险些没有摔倒。
掌柜赶忙挣扎起身,退了开来和那店小二如躲瘟神一般,吓得躲到了柜台后边——这群主,他们俩可惹不起!
“何须呢?差点把我的酒桌给打翻。”醉千愁笑道,丝绝不以为忤。
恶霸天哈哈大笑,好生自得。
“我说,死惠临头还惦念着喝酒?难怪江湖人都说你是个酒鬼,看来一点都没错。”这时毒娘子娇笑道。
醉千愁倒了一杯酒,笑了笑却没有理会毒娘子。
“哼!”毒娘子见状,有些生气,“醉千愁!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我们三个来就是帮朝廷追出那笔饷银的下落,你若…”毒娘子道。
“哪笔银子?你的留宿钱不是给了么?”醉千愁插话道,说完端起酒杯,仰头就饮。他这明白是嘴上占毒娘子的自制。
“找死!”毒娘子羞怒,同时手一扬,打出了几道暗器,速度之快加上距离之近,醉千愁恰好又仰头喝酒,这怎么躲?
江湖上有的名号是吹嘘出来的,有的却是名副其实,有的更是实力过之。
醉千愁显然属于最后者,只见他左手喝酒姿势稳定,右手长袖猛的一扇,但听“夺夺夺…”几声,毒娘子射出的七枚销魂钉被打偏,一下子就钉在了邻坐的桌子上。
而这桌子坐的正是原先被恶霸天恐吓过的那个酒客,马上将他吓得给缩靠在了墙边,脸色煞白。
“毒娘子,果真毒!”醉千愁放下酒杯笑道。
他适才那招“流云飞袖”显然镇住了毒娘子三人。
虽然这么近的距离,醉千愁是取了巧了,但毒娘子怎么说也是江湖上一等的妙手,暗器的功力自然奇高。一只袖子就能打飞她射出的暗器,醉千愁的武功可见一斑!
其实醉千愁是取了大巧了,一是因为暗器这么近,其飞射劲道没有到达最大的时候,这跟射箭是一个原理,你贴着箭头,它可能穿不破一根竹子。
二是最重要的一点,也就是醉千愁的脱手速度,如果慢慢拆解他的行动,你会发现在暗器射到他面门一尺多的距离,他就伸手一掌对迎了上去,不外不是接暗器,而是一个错位瞬间一个回拨,用袖子上附带的真力打偏了暗器原来的力道,这是化力且又借力。
庄炎也是个武学妙手,他知道江湖上有许多接暗器的招式,好交锋当的“翻云手”,掌风一出,拍向射来的暗器,然后一个翻袖,顺势一带,从而破去暗器的招式。
但醉千愁的脱手速度太快,就连庄炎这样的妙手,也仅仅是看到了他只不外这么随手一扇。
其实这里面考究可大了,用袖子直接扫飞暗器,那就是“流云飞袖”,比翻云手可厉害的太多了。
所谓内行的看门道,外行的看热闹,招式相近,但其中奥义却差的甚远。毒娘子离醉千愁不外四步之远,也就两张桌子的距离,她位于醉千愁右手边,发射出的暗器是打向醉千愁的面门,而醉千愁用的是左手去接,显然这是顺势,也好接的多。
如果直接用内力贯注长袖,直接扫飞暗器,那才是真正的“流云飞袖”。
为什么要这么说呢?如前文所述,显然醉千愁用的不是这招。因为两个字——“速度”,好比一个布条慢慢打在手上可能不痛,如果这布条极速抽了过来呢?可能手就会痛了,再如果布条是沾了水的呢,极速打在手上呢?那就会跟鞭子一样很痛了。那么沾了水就等同贯注了内力,也就是“流云飞袖”的威力。
如今醉千愁的“布条”是速度极快,而稍微的沾了水,这就是本质的区别。幸亏毒娘子三人没看出来,完全被他给镇住了。
“哎呀,袖子都被打烂了…”谁料醉千愁一抬手,各人才发现他那截长袖那里,被刺破了一道道的口子,想必是适才接暗器所致。
庄炎不知道此人是不是个大傻蛋,这不是明摆着自卖老底么?
原来你是堪堪接下对方的暗器,真当自己是“流云飞袖”了?真能只手卷飞云,铁袖定山河了?现在这一扬袖子,立马露馅了吧!
这又跟刚吹好的牛皮,自己接着手贱的给戳破了有什么区别?
“哼,泼皮你也就这般能耐……”虽然恶霸天这么说,但能接下毒娘子的暗器,醉千愁的实力肯定照旧有的。
此时一直没消息的鬼令郎冷冷一笑,兴许想到了其中的门道,于是说:“好功夫!千愁兄喝着酒接招都这么潇洒,在下实在是佩服!佩服!不外……这朝廷那十万两黄金恐怕你一人欠好接的住吧?”鬼令郎皮笑肉不笑的,显然话里有话。
醉千愁自顾一笑:“哦,都花光了,现在一个子都没了。”
“放屁!你几个月就花完了?当老娘好乱来,今天交出来还自而已,如若否则,定让你横尸就地!”毒娘子直接爆了脏话,醉千愁似乎有些不习惯女人说脏话,于是尴尬地笑了笑,没说话。
庄炎自始至终都面对着醉千愁,背对着鬼令郎三人而坐,现在他依旧只顾吃着菜,似乎置身于事外。
恩怨这工具就跟因果一样,谁也说不清楚,江湖上的事远不是看上去那么简朴的,显然他庄炎不想趟这趟浑水,但他又不走,这是为何?
真是看热闹?莫不是衙门里公差办案那一套——狗咬狗完了,再上去一拨清扫,算是白拣个自制!
“衙门里的人,衙门里的事,拿几多俸钱,承多大的志“,这是混在公差位上的人说的话,意思是我拿几多俸钱,就干多大的事,不用跟我说当差的宗旨,我怎么做,那都是衙门的事,横竖我是衙门的人,也就这么大的志气,你奈我何?
这是“心安理得”和“天经地义”的混账话,庄炎若是听到,非扒了他们的皮不行。
他可不是这种“混混,”,倒不是因为自己身在六扇门,而是他认为志向不因钱几多而更改或丈量的,那么他现在夹在“是非之地”是何用意?
“唉,真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交浅言深半句多啊!说的一点不错!”醉千愁苦笑了一声,有些无奈站起身来往门外走。
鬼令郎三人冷冷地看着他,很明显这是没得谈了嘛!没得谈还能怎么办?酒馆太小,外面好运动手脚!
原先没跑掉的那个酒客看见醉千愁要走,慌忙跟在了他后边,想借机离开这是非之地,免获得头来,几人争完了是非,转头再把酒馆里的人一通全给宰了。
想来这人也是胆大,或是被吓蒙了,亦或看醉千愁长得不似恶人,才随着他身后走的。
可要是他赌错了——醉千愁真是个坏人的话…………
那个酒客还真的赌错了——像恶霸天这种恶人,适才也只不外对其仅仅的一个恐吓而已,但走在前边的醉千愁却突然一个转身,一个回肘,直接捣向他的心窝。
那酒客猝不及防,一下子被顶飞了出去,马上压坏了一张桌子摔在了地上,随着吐了一口血,昏死了已往。
事发突然,一旁的庄炎有些受惊,这是怎么回事?可当他看到那名酒客袖口里露出的匕首时,才明白了过来——此人要偷袭醉千愁!
“适才不是借毒娘子的暗器警告过了你了吗?”醉千愁转头看了看那名酒客,摇了摇头。
原来适才把暗器打落在其桌上是为了警示他——我已经看出来了你是谁了。
说完醉千愁又对鬼令郎笑了笑,道了声“歉仄”,显然那名酒客就是鬼令郎预先部署好,用来偷袭的人。
醉千愁,倒不是真醉了,他是个酒鬼并没错,但不是个醉鬼,所谓会不会喝酒,能不能喝酒,醉没醉酒…他都能一眼看的出来,刺杀的人不会真的喝醉,而问题恰恰就出在这——鬼令郎真是棋差一招啊!
此时鬼令郎脸色十分难看,而醉千愁那一句“歉仄”,更是让他脸色变得极其阴沉。
因为有时候直接打骂一小我私家,并不是让其最恼怒的,而是羞辱你之后,又笑咪咪对你说:“哎呀,你气不气啊?”,像这种“犯贱”式的问候才是最让人怒火狂烧的,虽然醉千愁不是有意的。
他的一句“歉仄”是对鬼令郎说的,不外像鬼令郎这种极其自傲内心又极其狭隘的人,一听却是推波助澜。
为什么这句“歉仄”,他醉千愁了偏偏不是对毒娘子和恶霸天说?
一是因为这两人的战略基础比不上人家鬼令郎,所以偷袭的人肯定是鬼令郎部署的,这第二嘛,如果对毒娘子恶霸天那样说,效果是……?尤其恶霸天铁定一句“我操你祖宗!”然后随着一个狼牙棒砸了过来,而毒娘子嘛……醉千愁不喜欢女人说脏话,所以于情于理,这声歉仄对鬼令郎说,是再合适不外了。
鬼令郎狠狠地攥着手中的折扇,但依旧礼貌,冷冷隧道:“醉千愁果真妙手段!”
越是极端谦虚的人,心里也越是极其虚伪和自傲,醉千愁无疑是打了他的脸,虽然以前没见过鬼令郎,但听其名号,江湖上的听说,对方什么德性,自己几多猜的不错。
这武功路数有崎岖之分,而攻心最是上乘,昔年项羽败走乌江,见群蚁排字“霸王自刎乌江”,今后一代霸王陨落,这本是事先刘邦派人用糖水写在地上,蚂蚁喜食糖水故而会排成字,项羽不知,以为天注定亡他而自刎,这就是攻心。
醉千愁是做到了攻心,妙手相争时的心态是十分重要的,庄炎看到了这一幕,笑着喝了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