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尘?”
白雨泽的身子微微一顿,回过头,看着不知何时站在了拱门旁的白衣小僧,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
就是因为怕他们担忧,所以白雨泽之前才谎称是有私事要离开几天。
却没想到他特意挑了个吕卿蒙去学塾、了尘小僧人在静修的时候动身,却照旧被发现了。
“白年老,你不是要外出服务,而是要下到井里去吧?”
了尘小僧人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雨泽,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白年老,你又骗我,这是差池的。”
“那个……”
白雨泽扶了扶额,开口道:“我又不是出家人。”
“……”
了尘小僧人合十的双手一颤,差点没绷住。
“咳咳,你是怎么知道的?”
白雨泽清了清嗓子,开口问道。
“我隐约觉得白年老你最近有些反常。”
了尘小僧人坦然诚声道:“所以在这两日你醉心念书的时候,我悄悄看了你房中的玉简。”
“……”
白雨泽苦笑了一声,吐槽道:“你师父没跟你说过,出家人也不能随意窥探别人的隐私吗?”
“没有。”
了尘小僧人绝不犹豫地摇了摇头,爽性无比。
白雨泽:“……”
“白年老,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我怎么知道你要下井不重要,戒律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了尘小僧人抿了抿嘴,正色道:“你在看了那玉简之后,还依旧决定要下去吗?”
“是。”
白雨泽迎着了尘小僧人的目光,徐徐颔首。
“白年老!你一直隐居深山,或许不明白那玉简最后所纪录的那些曾经进入过古井的人,在修法界中到底是何等职位。”
了尘小僧人急声道。
“藏剑上人!”
“原本的蜀山弃徒,可蹉跎半生后,却在红凡间却悟出人间一剑,至此深藏宝剑,亦是身藏宝剑,到达了有史以来最完美的人剑合一之境,曾正面破掉过蜀山时任掌教的万剑归宗,横压江湖一个甲子!”
“呼延拓!”
“又称杀生菩萨!乃是我空门密宗的不世妙手,不仅将密宗九字真言给融汇领悟,更是还以此为基础,自创出了威力极强的斗战真诀,神通大成后便未尝一败!”
“龙虎山张天师!”
“雷法鼻祖的嫡派传人,一身五雷天心诀入迷入化,江湖论道时,曾口吐一方雷池威震天下群雄,无人敢越雷池一步!”
“流光道尊!”
“江湖号称‘杀不死’!流光道尊其他方面虽然平平无奇,但一身保命的本事却是层出不穷,曾有过被五头八百年以上道行的妖王暗算围攻,但最后却全身而退的夸张战绩!”
了尘小僧人如数家珍,将玉简末尾提到的那些修士们一个个的详细介绍了一遍。
“可是这些曾屹立在修士金字塔巅峰的风骚人物,却全部都在井中一去不返。”
说完,了尘小僧人吞了口吐沫,再次冲着白雨泽一字一顿地问道:“现在,你还决定要去吗?”
“是。”
白雨泽的答案依旧稳定。
“白年老!”
了尘小僧人急切地开口道:“我知道你强,你很强、很是强!但你真的认为自己能强得过曾经的天下第一剑修?你能强得过其时的空门第一金刚?你能强得过彼时的当世第一雷法修士?你的自保之术能强得过史上天下保命第一?!”
“行,就算白年老你神威盖世,天下妙手都不被你放在眼里,可这井里的是什么?那可是一条掌握着至宝的仙界龙族的冤魂啊!!”
了尘小僧人再次诚声劝道:“你就是再厉害,究竟还没成仙吧?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下去送死啊!!”
听着了尘小僧人那语气无比关切的话,白雨泽深吸了一口气,清亮的双眼中,眸光微闪。
破晓天空中,有雪白的翅膀飞掠而过,旭日那柔和的光晕在翅尖流转,让白雨泽微微有些模糊,恰似他刚刚穿越过来不久时的某一天,又兜兜转转回到了他面前。
“三百年前,我还不是玉灵山的山神,那时,我不外区区两百年道行,可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解救那些无辜的生灵,我血战五天五夜,最后拼死了其时盘踞在玉灵山的毒蛟妖王,这才成为了玉灵山的正统山神。”
白雨泽喃喃开口道:“现如今,仙缘在此,齐渊镇上千黎民的身家性命也悬于一线,难道我三百年前敢拼命,如今却不敢了吗?”
“白年老!你若一去不回呢?”
了尘小僧人的眼眶湿润了。
白雨泽负手而立,看着面前的了尘小僧人,心中想起了前世网络上盛行的一段话——
大圣,此去欲何?
踏南天,碎凌霄!
若一去不回……
便一去不回!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白雨泽忽而摇头嗤笑作声。
这话看似豪爽悲壮,看似置身死于掉臂,但于白雨泽而言,却终究差了那么点意思啊!
“我若脱手,战则必胜!纵千难万险,亦向死而生!”
白雨泽负臂抬头,其声若雷响九霄、惊涛拍岸,朗声道:“只管备好酒菜,等我凯旋即是!谈何一去不回?!”
一去不回?
白雨泽压根就不去考虑这种可能性!
这是他脱手必胜的信念!
这是他准备富足的底气!
这是他睥睨天下的犷悍!
来自仙界龙族的至宝又如何?
老子打得就你仙界的至宝!
“白年老!”
了尘小僧人见劝不住白雨泽,轻唤一声,下一刻,一点铜漆从他的眉心处溢出,瞬间扩散到全身,化身成了一尊铜人。
而且如果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在了尘那古铜色的皮肤之下,已经隐隐泛起了一丝丝银芒,显然距离下一个境界也已然不远了。
“既然我劝不住你,那你便让我跟你一起下去!”
了尘小僧人掷地有声地开口道:“我虽然本事不大,但多几几何总能帮上你一些忙的。”
“我说了,你在家备好酒菜,等我凯旋便好。”
白雨泽背过身。
“白!”
了尘小僧人还欲再说。
白雨泽双眸微微一眯,右手大拇指和中指内扣,熟练的摆出了一个作势欲弹的行动。
了尘小僧人见状,险些是条件反射般地捂住了自己的脑袋!
白雨泽莞尔一笑,旋即大袖一挥,凭空掀起一股狂风,将了尘小僧人给吹回了南院之中。
随后,他翻手取出了青罗纸伞,在古井边布下了一个阻遏的禁制,斩妖剑潜伏于伞柄之中,蓄势待发。
“等我回来!”
破风声中,白雨泽纵身一跃,绝不犹豫地跳进了面前的古井之中。
下一刻,无尽的黑暗,顷刻之间汹涌而来,将他完全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