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城是以经营肉兔生意闻名的城镇,在巫国有小钱袋之称。
向来是大巫和酋长的自留地,肥水流不到外人田。
约莫三个月前,因酋长有急事,取走了兔城全年的利润。
此举冒犯了大巫。
他们都是巫国位阶最高的统治者,没有发生正面冲突。然而大巫是个小肚鸡肠之人,咽不下这口气,把火烧到了兔城。
掌管钱粮的镇长被大巫以莫须有罪名处以绞刑,彰显自身在巫国的权势。
酋长也不愿退让,派遣门客赴任兔城,想要将小钱袋据为己有。
大巫不是愿意吃哑巴亏的性格,眼看要失去一项稳定的经济来源,恼羞成怒,降下了名为天罚的罪责。
兔城的黎民一夜间全酿成了兔子。
唯有偶然经过此地的游方道人,运用自身修为,保留了部门人族形态,酿成具备战斗力的兔人。
他释放了兔城饲喂的兔子,以防和身中巫术的平民混淆,发生误伤无辜的悲凉事故。
时叶听完兔城往事,不禁怒火中烧。
握拳怒砸桌面,将本就不结实的木桌锤成了数十个碎块,一时间木屑横飞。
兔人没想到时叶会突然发作,猝不及防,被碎木屑击中。幸亏有身厚皮毛护体,并不觉得疼痛。
只要有嫉恶如仇的心,把他拉到同一阵线就绝非难事。
时叶主动谈及大巫,反倒省去许多周折。
“兔兄可知大巫是用什么要领将兔城黎民酿成了兔子?”时叶收敛怒火,想要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
通常来说,只要搞清楚施术者的秘密,就能使用逆向巫术,解除施加在受害者身上的诅咒。
巫国是尊卑位次极为明显的国家,而且不容跨越。
即便大巫用鬼蜮伎俩搪塞兔城平民,也没有人会反抗,而是默默蒙受灾殃。
若不是道人苦苦支撑,这里发生的事,甚至难以载入竹帛。
时叶骨子里抗拒贵贱尊卑,加之极端厌恶酋长和大巫的所作所为。
原本想去巫都挑战闯进来的夜烬,如今改了主意,想要原路返回,或者取道前往别处。
兔人的讲述,很快又改变了他的想法。
巫国大巫是个很有本事的男人,从出生开始就是集万千痛爱于一身的超级天才。年轻时便有了相当权势,过着呼风唤雨的生活,养成骄纵的性格。
不久之前,大巫花费半生心血炼制的宝珠,由通灵鼎中顺利出炉。
此件法宝现世之时,着实引发了不小的异动。
听说当日巫都天地昏暗,刮起漫天狂风。
飞沙走石,百鬼夜行,仿若世界末日降临。
小孩不敢高声哭泣,牲畜躲在墙边瑟瑟发抖。
天地异动是神器出世才气发生的效果。纵然巫国尽力隐瞒,大巫宝珠问世的消息,照旧传到了玲珑世界修仙者的耳中。
兔人就是觊觎宝珠,才会离开夏国,来到关闭国界多年的巫国。
来了没多久,就见识到了大巫宝珠的厉害,被酿成了兔人。
“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时叶问兔人。
兔人似乎被瞬间定格,一动也不动。
时叶伸出宽大右手,在兔人眼前挥了挥。
他的视线追随手掌移动,瞳孔不自觉放大。
兔人回过神,沮丧地摇了摇头:“我想不起以前的事。”
尽管兔人还保留着部门人族意识,但泰半被酿成了兔子,许多事都已被遗忘。
包罗过往影象,以及自己的身份。
时叶沉思良久,问道:“你可曾见过大巫宝珠?”
“我虽然记不起往事,但有一件法宝,能够探寻周遭千里之内灵宝级以上的法宝。成为兔人之后,我见过它一次。”
“莫不是巫国酋长和大巫联手搪塞夜烬的时候?”
“你猜得没错,”兔人心情变得异常严肃,“那个魔人的实力极其强悍,而且还能吸收掉大巫宝珠释放的力量,占据了宫殿,局面不堪入目。”
“夜烬可曾屠杀平民?”
“夜烬都是魔人。他们没有人性,骨子里自带邪恶,无辜黎民落到他们手里,难有好下场啊。”说罢,兔人长长叹了口气。
巫国发生的事就像密不透风的阴云,压抑着心境,始终处于降低情绪。
长此以往,不益于身心康健。
时叶本想询问兔人看到了何其残忍的局面,终究是没有问出口。
兔人甩甩头,似乎这样做就能将头脑中的庞杂想法赶出去,问道:“你想不想知道魔人长什么模样?”
“有劳兔兄了。”
兔人从柜子里翻出几张泛黄的纸张,一根废弃边缘的毛笔和用锅底灰做成的墨汁。
这些粗拙的工具,与兔人潦草的画风相比,瞬间变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兔人画的魔人歪七扭八,如果不是事先讲明,很容易认作聚集到一起的大便。
观感并不友善。
时叶看惯了老头子养的秃鹫,本就受到审美摧残,端详纸上抽象的画符并不会太困难。
酋长最显著的特征是络腮胡子,运用夸张手法,一眼就能辨认出他的身份。
大巫身穿白色长罩衫——兔人特意在旁边用文字加以注释,否则基础看不出是披风样式的罩衫。
精髓之处在于魔人和凡人的对比。
他的形体可大可小,偶尔数倍于酋长和大巫,时而又和他们体型相当。
酋长和大巫身居高位,着实有些法宝。
释放出五颜六色的辉光,然而完全没有效果,澎湃而出的能量,尽数被身为夜烬的魔人吸收。
战斗连续时间越长,他的实力也会变得越强。
此消彼长,败局便成了定数。
“难怪酋长和大巫敌不外那个夜烬,原来他的能力这么特殊。”时叶喃喃自语。
他似乎有战斗经验,又似乎没有。
仔细追念,又觉得脑仁一阵发疼。及至眼中溢出泪水,照旧没有想起任何工具。
兔人没有打扰时叶,而是仔细视察他的动态。
“难道你也受到了巫术的诅咒?”兔人问擦拭掉眼角泪花的时叶。
“兔兄为何如此说?”时叶感应费解。
在他的印象里,除了麦乐以外,并没有接触过明白巫术之人。
“适才你回忆往事时的体现,和在下有些相通之处,因此认为你也受到了巫术诅咒。”兔人解释缘由。
时叶是智慧人,如果没有遭遇创伤,不行能想不起乱葬岗之前的影象。
这个想法瞬间充盈于脑海,使他暂时忘却兔城的境遇,酋长和大巫同夜烬的战斗,以及前往巫都的事宜。
兔人以为时叶因困倦而恍神,带他进一间简陋卧房,道了晚安便先行回到自己房间。
时叶横竖睡不着。
他以前也怀疑过自己是否曾遭遇过某种不知名巫术,就此事问过时鹫,获得的是否认答案。
盘腿坐在床榻之上,掉臂脑仁的剧痛,在脑海中回忆过往。
依然无济于事。
除了痛到泪流满面,没有任何过往影象泛起。
种种迹象,和兔人身中的诅咒有十分巧合的相似。
欲要解救兔人,就得从大巫手中夺得宝珠,施展逆向巫术,他和兔城被酿成兔子的黎民就能解围。
时叶很清楚自己也中了某种术法,只是在搞清楚之前,基础无从寻找解决要领。
又想了一阵,仍然是徒劳无功。
脑门似乎快要裂开,太阳穴的青筋暴跳,令人感应不安。
他躺回床榻,看着通过窗户投射进来的月光,思维却是没有头绪。明白醒着,难以思考问题。
过了一阵,他才发现窗口蹲着个兔人。
屋中光线昏暗,对方穿的又是红黑长袍。如果不仔细瞅,很难发现他的存在。
“我日,你他娘的能不能干点好事?!”时叶胆子很大,照旧被悄无声息盯着他的兔人吓了一跳。
兔人跳进衡宇,肉垫缓冲,没发出丁点声响。
“我败在了你手下,闭上眼睛就是打架的局面。我想偷偷视察你,看能否找到击败你的秘诀。”
“你真是神经病!”时叶有点恼怒。
兔人幸亏是蹲在他的衡宇窗口,若是用同种方式看待麦乐和穆玲,非把他们的心脏吓出来不行。
“自从酿成兔人,我就变得喜怒无常了。”兔人圆睁双眼,在光线昏暗处瞪视着时叶。
时叶非是轻易之辈,并不惧怕兔人装神弄鬼的招式。
他知道对方想吓唬他,将计就计,冒充畏惧到往退却了几步。
兔人脸上现出欣喜,又往黑暗处挪了半步。
右脚踩到了凸起的工具,似乎是……
时叶不经意间发动了两全术,本体泛起在兔人身后,召出一根金灿灿的绳索,将兔人捆了个结结实实。
“今晚你睡地板,天亮时我会解开你的束缚。”
“兔城危机四伏,你快把我放开。”兔人不住扭动,越这么做,绳索捆绑得就越紧。
稍微有点知识,也知道绳索不是凡品。
“我今晚不休息,不会有人把你劫走。”时叶靠坐在墙边。
月光如洗,通过敞开的窗户照进衡宇。
兔人恰利益在月光之中。
他突然变得平静了。
时叶转头看向兔人,发现他不再扭动。
猛然间,想起时鹫老头给他讲过的一个传说。
月圆之夜,巫国的兔子会发飙。
时叶刚要起身将兔人拖到阴暗处,只听得庞杂脚步声四起,在空旷的阁楼间犹如炸雷,不禁令人汗毛倒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