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线的军士头领,时隔月余又见到了大人物。
龙华公主具备卓越的修仙者资质,灵识属于上乘,博闻强记。
她初见军士头领,就叫出了他的名字。
军士头领心情无比激动,对龙华公主的钦敬,蓦地间又提升了许多。
护送到北境线,目送一行人去远。
达格暂代大汗职权,提前接到了人皇萧熙来信,带些许猎族卫兵,于春季牧场以南十里期待夏国来客。
龙华公主穿夏国贵族常穿的白色长袍,白丝带束发,坐下骑一匹品相极佳的追风紫电。
另外几小我私家的装扮各有差异,与色泽照人的龙华公主相比,只有穿素雅长袍的圣心菩萨气场不输于她。
黄羽半幻化,双臂依然是翅膀形态,悬浮在半空,随着挥舞羽翼上下不定。
达格马上见礼:“接待你们,来自南国的贵客。”
龙华公主抱拳还礼:“本宫此次是为私事而来,大汗不必客气。”
达格听到龙华公主叫他大汗,心中有股异样感受。
他喜欢恬淡生活,不慕权势,也不想将整个猎族扛在肩头。如果有得选,他宁肯和三五挚友吃着烤全羊,痛饮草原酒。
只是碍于身份以及危机四伏的现状,不得已坐上这个位置。
当他适应了之后,觉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恐怖。
龙华公主想要低调行事,只是她的威名,在数十年戎马生涯中,已经传遍了玲珑世界每个角落。
听到风声的猎族牧民们暂停手上的活计,将牛羊群交给赌赛输了的同伴,纷纷到大汗行宫四周来看稀罕。
纵使只是见一面,也能解了心中的好奇。
龙华公主这个名号,意味着太多工具。
以前是不共戴天的仇敌,如今又有了新的寄义。
她能护佑偌大的夏国,如今重新恢复宁静,或许也能护佑更为广袤的土地。
名号既为公主,牧民们自然会认为是女子,看到额头带角的锦玉,将她错认成龙华公主。
锦玉有巨细姐脾气,受到众人关注,只觉满身不自在。
若不是人生地不熟,猎族人的衣着又实在离奇,定然会发一通脾气,把围观的平民吓跑。
这次来猎族草原,她隐约有种感受。似乎有双漆黑的眼睛在盯着她,隐隐令其感应不安。
牧云的名字,总觉得在哪听过。
听到这个名字时,一种奇怪的感受蓦然泛起。像是旧相识,可明白从没有遇见。
厥后得知是影响大夏国富厚夜生活的男人,只觉发自内心的反感。
可在反感中,又有些无法言明的眷恋。
她明明已经允许和龙华公主结为道侣,却又对另一小我私家发生异样感。
情绪陷入了挣扎的旋涡。
唯有佛修的两小我私家,心如平湖,不为外物所影响。
达格明事理,带一行人进入大汗行宫,直奔牧云所处的偏殿。
门吱呀响了一声。
牧云早已感应到熟悉的强大气息,站在院中,期待划分不久和久未相见的朋友。
达格时常来和牧云谈天,从一面之缘逐渐到成为知己。
牧云的看法很独到,修出世之仙,做入世之事。
达格恰好相反,身为俗世中人,却想避世而居。
明明看法相悖的两人,却可以相互理解,分享对世俗的看法,又有许多相同之处。
二十多岁的年纪,激情尚未褪去,最容易热血上头。
酒精成了最好的催化剂。
两人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牧云看到众人,也不知道笑容为谁而绽放。或许是某小我私家,也可能是所有熟悉的面孔。
有朋友的感受,真好。
猎族信奉释教,不动明王和怒目金刚在草原上香火最旺盛。
圣心菩萨是人间佛。可只要和菩萨二字沾边,就有了令人信服的威严。
更别提身后隐现的佛光,简直就是移动的金字招牌。
牧云想要洗脱嫌疑,还得依靠她的力量。
“你酿成熟了。”这一次,圣心菩萨没有称谓牧云为施主。
牧云听到这句话,不知为何鼻头一酸,眼圈微红。
虽然独自下山时间并不长,却像经历过数次沉浮。有过高光时刻,也有人生低谷。
对于牧云来说,有人看到他的生长,已经足够慰藉困难卓绝的内心。
牧云拱手道:“这次不慎落入圈套,陷入两难境地。列位肯来襄助,在下谢谢不尽。”这句话发自内心。
不知是否见到了太多故人,牧云只觉今日有些多愁善感。
“他连情绪都无法控制,真是修仙者吗?”锦玉的话,听起来有点破坏气氛。
她依然觉得牧云有种不知来由的熟悉感,而且对他的讨厌已经消失。只是牧云动容的样子,让她有点怀疑对方的身份。
牧云看到已不认识他的锦玉,初时略有些讶异。注意到龙华公主的眼神,明白了其中原由。
龙华公主男装扮相足以收获大部门女子芳心,更别提一人之下的高尚职位,以及威加四海的名望。
即即是龙,也逃不外她的魅力。
牧云没想到,龙华公主竟会用这种方式,帮他阻挡情劫。
黄羽是直肠子,说道:“诸位既然都在,也别延长事了。赶忙给牧云洗脱嫌疑,让他离开这用围墙圈起来的囚牢。”
达格是拥有决定权的人,但只有能掩住悠悠众口,他才会释放名义上软禁起来的牧云。
这不只是形式,也关乎猎族的尊严。
父汗和三王子都陷入恒久昏厥,若是没有人被问责,王族的颜面将荡然无存。
“这件事,由贫僧来处置惩罚。”
许烨见识过圣心菩萨的手段,自知远不及她。
除了叹服以外,也在期待她会如那边置惩罚这件棘手的麻烦。
……
除年节外,牧国大部门牧民聚集起来并不常见。
听说有菩萨讲经,虔诚的猎族牧民早早到了约定所在。
圣心菩萨觉醒之后,记起了前九世经历,对于佛经的理解有了质的飞跃。
牧云借助太上金符的力量,变作一只报春鸟,停留在枝头,聆听圣心菩萨梵音。
当地明白梵音的僧众,翻译圣心菩萨讲述的经文。
几个僧众卖力记述。
圣心菩萨替牧云开解的方式,就是杜撰了一部《魔族战争长诗》。
诗文中暗含佛理,讲述的却是战争史诗。
牧云自认为了解圣心菩萨,听完整部诗文,惊叹于她对佛修的参悟。
入木三分,悲天悯人。
暗自琢磨诗文内容,方觉救赎之道,已潜伏于其中。
佛光极其耀眼,却远不如圣心菩萨释放的辉煌。
住持比普罗信徒拥有更高领悟力,参透了长诗内容,起身走到达格身前,请求解除对牧云的限制。
达格敬重住持,敬重请教。
住持转身面向心存疑惑的牧民,用只有前排信徒能听到的声音说:“牧云是魔族克星,拯救世人的英雄。大汗和王子中的魔毒,和他并无关联。”
这件事如果是由寻凡人说出,不会有任何说服力。
魔族战争长诗在前,住持点明牧云身份在后。
哪怕牧云是个绝不起眼的牧民,在双重加持下,也会成为预言之子。
“释放牧云!释放牧云!”
信徒们的呼声,旋即汇聚成声浪。
龙华公主左右看了看,发现锦玉也加入了喊话的人群。
民意难违。
达格的脸上却现出了笑容。
牧云见事情灰尘落定,先众人一步返回大汗行宫。
“菩萨,长诗究竟是杜撰,照旧未来将发生之事?”许烨不无好奇地问。
龙华公主对圣心菩萨格外在意,侧耳倾听她的回覆。
“出家人不打诳语。”
“贫道明白了。”许烨化作一阵烟雾,消失于野草之上。
“公主,你有什么疑问吗?”圣心菩萨微笑看向龙华公主。
“若你没有出家,或许我会和牧云争抢你。”
“你胜不外他。”
“为何?”
“因为我们之间的缘分,是牧云用平生所学换来的。若我没有隔离尘缘,无人能与之相比。”
“我得谢谢你遁入空门。”
“该说谢谢的是我。”
“何出此言?”
“贫僧圆寂之期不远,漫长修仙旅途中,牧云就交给你了。”
“你似乎没有立场将他托付给我。”
“在我心里,牧云永远是药仙谷初识的那个少年。”
龙华公主明白,至真的心终究不会被平白辜负。
纵然已身入空门,也难以忘怀在年轻时遇见的耀眼少年。
连十世修行的人间菩萨都难逃牧云魅力,她这个只手遮天的公主倾心于他,也就没什么不行接受了。
众人回到大汗行宫。
牧云将圣心菩萨请到一旁叙话,问了和许烨相似的问题。
圣心菩萨没有正面回覆。
牧云就站在圣心菩萨身旁,中间却像隔了天堑。
他再也看不懂她的心事。
“你还记得拜山吗?”
“影象犹新。”
关于圣心菩萨的事,牧云一件都没有忘记。
“恭喜你找到了自我。”
“你呢?”
圣心菩萨的笑容,照旧能牵动牧云心神。只是佛光映照,清楚见告他一切已成过往。
“能遇见你,是我的幸运。”
牧云心里的弦猛然被触动。
圣心菩萨这次不像得道高僧,而是更像普通人。
欠好的预感隐约浮现在心头。
“长诗是真是假?”
“你就是预言之子。”
恒久的缄默沉静,胜过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