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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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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的远方 A澜海 11066 2022-05-25 11:36:59

  安慧抵家并不算太晚。她没带钥匙,包里却有门禁卡。她一路刷卡通过园区门和单元门来抵家门前时,看了一下手表,晚上10点。安慧不确定先生是否醉酒;是否休息;是否在等安慧回家,但安慧不敲门就进不去。

  安慧的手里大包小包提着许多工具,还捧着娇嫩的玫瑰花,又不会去用脚踢门,所以刚走近门前,手里的硬茶盒和手提袋里换下的鞋子等,已经碰到了门上,发出了一些叮叮咣咣的声响。没等按门铃,门已打开了。

  房门被完全打开的历程中,房门里外同时响起先生和安慧的说话声:

  “安慧,你是不是摔着啦?我听见了碰撞的声音。你醉------这位九天仙女走错门了,这是凡间。”

  “先生,我回来了。您这么快就开------我是快递天使来给您送花。”

  “哈哈哈哈------”

  “您别笑,快点先让我进屋去,要否则会把邻居给惊动出来的。”

  安慧说完,把鲜花递给笑哈哈的先生拿着,然后走进屋关房门。安慧没有让先生来接她手里大包小包的意思,那不是雇主的事情,保姆的事情就应该保姆自己去想措施做好。安慧把工具先放在门旁的鞋柜上,然后准备换完拖鞋再整理工具。这时安慧发现过厅放着一把休闲椅,椅子旁边的小凳上有水杯和报纸。原来先生怕睡着听不见门声,一直在过厅等安慧。

  安慧拿过她的拖鞋,刚脱下一只皮鞋,要把脚伸进拖鞋里时,突然看到了脚上的蓝指甲,才猛然想起她既没穿袜子也涂过了指甲油。安慧赶忙抬头去看先生,显然先生已经看到了这道靓丽的风物。安慧一看既然已经这样了,便索性大大方方地接着换鞋,同时也很自然地跟先生解释说:

  “先生,您先到沙发上坐,等下我就收过厅的椅凳。我穿上丝袜再进去,您别担忧指甲油的化学身分,我会注意不让公共用品碰到指甲油。大美至善的姐妹非得让我光脚走过酒店大堂,把我的鞋袜都收走了。我没措施只好涂上指甲油妆点一下,要不让人看起来就是纯粹的光脚大仙了。”

  “我还以为你在伙同大美丽演戏,变相劝阻我喝酒,原来你们真有节目啊!还好,这么一来给你解酒了。要不你喝那么多酒,现在不会跟没事人一样。”先生说完走进客厅。等安慧进去时,花已在放好水的花瓶里。

  安慧从鞋柜抽屉里拿出一双脚趾处透明的肉色水晶丝袜穿上,这样如星星似贝壳的蓝指甲便在脚趾透明的丝袜笼罩下更显得性感而神秘,丝袜跟衣饰也没有违和感。安慧率性而多情地想,横竖都是一家人,先生也看到了,而且先生不仅是雇主照旧男人,那就朦胧而蕴藉地让先生也欣赏一回精致的美。安慧没去易服服,她麻利地收拾好过厅,洗完手拿上LV包和茶叶去了客厅。安慧不知道先生晚上喝完酒以后的情况,她不放心。况且时间也不早了,她要先检察一下先生的身体状况,等先生休息后再易服服练功写日记也不迟。只是安慧还不知道刚子给她发过信息,直至安慧回卧室睡觉时才看到。刚子在信息里告诉安慧放心,安慧离开逍遥炖煮后,先生没再喝酒也回家了。刚子不放心,也没忘记安慧的交接,一直把先生送到了碧海蓝天。

  安慧来到客厅,把茶叶和LV提包放在茶几上,随后一看鲜花已经插在了花瓶里,再没有什么需要整理的了,便去拿来了诊脉用的脉枕。安慧小鸟依人般紧挨着先生在沙发上坐下,切脉枕放在她自己的腿上。然后安慧一边轻柔地拿过先生的一条手臂放在脉枕上,一边温情地对先生说:

  “先生,等下我给您诊脉,您的手臂放松地放在脉枕上就行,千万不要承力。您今晚喝了酒不能掉以轻心,您也允许过了不拒绝检查,所以要好好配合。诊脉之前,我先跟您说一下今晚的事,免得您分心神思不宁。

  今晚事情的起因是,美丽姐下午在办公室顺嘴乱说,要像送大公主上花轿一样,晚上让我漂漂亮亮地回家。于是尽管各人将信将疑,却全民皆兵都行动起来了。各人一起花钱订了酒店,给我买了身上这套衣服。当年我们第一次去大美至善宿舍时,有一个保姆躺在上铺把光腿放在被外,有一个保姆不小心把水杯掉在地上。当年那两个保姆今晚主动要求为我重新清洁酒店客房,放好洗澡水和浴缸里的鲜花瓣,并给我清洗烘干熨烫我穿去的衣服。二姐给我做了推拿,但我没让二姐给我做香薰和喷香水,我怕回来引起您过敏。大姐给我做了夜宵,并转达所有人的愿望,让我吃完夜宵化个梦幻彩妆。我不能辜负各人,吃完夜宵刷过牙,别无他法只能化了一个淡妆。我想,不管我化完妆的样子好欠悦目,也不管我有没有违反小条桌的警示,横竖都是骑虎难下,那我就索性也给先生看一次我的妆容好了,也不枉先生跟一位还不算老、也不算丑的女人在一个屋檐下柴米油盐过一回。再说箭在弦上也不得不发嘛!先生您说是不是?接下来我按各人不容置疑的要求,光脚穿着一次性拖鞋走出酒店。结果美丽姐早就等在酒店门外,并亲手为我穿上了她特意给我买的爱马仕皮鞋。各人也早就等在门外,预计快有100人了。姐妹们都穿着事情服拿着荧光棒,两排人的中间还铺了红毯,红毯的尽头是助理准备开路虎车送我回家------总之今晚自始至终的整个局面都有点梦幻,看着这些收获的礼物又不是在做梦。我适才穿的那双白色高跟露脚背的爱马仕皮鞋,是美丽姐的叔叔、也就是养老院的刘大爷送给我的。茶脊亓LV提包是美丽姐送给我的。茶脊亓云南普洱是助理送给我的,台湾阿里山的高山茶冻顶乌龙是助理送给您的。”

  先生听完,突然玄乎其玄地说了一句:

  “梦幻彩妆是不是看了可以提神醒脑?”

  安慧一下子忍不住笑出了声,她用手轻掩彩唇,也夸大其词地说:

  “呵呵!梦幻彩妆还可以镇宅辟邪呢!”

  先生又话题一转,语重心长地认真说:

  “小条桌阻挡河东狮吼和东施效颦,也阻挡任何事情抹杀女性美。”

  安慧也回复常态认真地说:

  “我明白,家政培训师不会成为保姆中的笑谈。先生还不知道,美丽姐今晚当众把我封为一字并肩王,让我酿成了拥有一半公司工业的老板安总。我突然发现您的大美丽有时候特别像您,喜欢刚愎自用突然袭击。美丽姐弄得我既毫无准备又不能让她就地威严扫地,太尴尬了。美丽姐在酒店门前这么一宣布,金城就传开了,她还怎么送我上花轿?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我要想上花轿,只能辞去大美至善的事情,而且离开金城。”

  先生意味深长地说:

  “大美丽左右不了你上花轿的事。她还没逾越经济领域,也没想到更久远。她不知道,你以后可能成为金城的都市形象大使,同时还可能成为妇联树立的感动金城的女性励志模范。流水不争先,争的是滔滔不停。你如果现在上花轿,就很难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大管家。等一年后你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管家,就不会影响你上花轿了,而且你上的一定是八抬大轿。”

  安慧也意味深长地说:

  “照旧先生懂我。我为了上花轿,可以放弃大美至善的事情,也可以离开金城。既没有人能左右我,我也不会给保姆职业抹黑。已往的事情和生活经历给了我深刻的教训,既不能为了家庭而远离社会,也不能为了事情而忽略亲情。安慧照旧已往那个纯情的安慧,不会变。我为了我喜欢的人甚至可以带着晨晨跟那小我私家远走天涯,只要我能遇到那小我私家。安慧只相信先生,您说一年后我会有更大的乐成,那我就期待乐成后双喜临门。想想也是,天下太平才更适宜男耕女织。一年后晨晨上高中了,巨细姐也留学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家长也该想想不给子女添麻烦的晚年归宿了,似乎那时候我再想上花轿的事更合理。不外,到时候我蒙着盖头恐怕看不清路走错家门,您可一定要帮我啊!您牵着我的手把我扶上花轿好欠好?”

  先生绝不犹豫地满口应允道:

  “保姆从雇主家出嫁上花轿,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肯定是最优秀的保姆。我送你上花轿好是好,只是人生无常,无法抗御,恐怕以后还得靠你自己找婆家啊!”

  安慧在跟先生说话的同时,已经把手搭上了先生的腕脉,在检察先生的脉象了。说话并不影响安慧的手感,但过于郑重其事却会引起先生潜意识里的抵触。这样慢慢地习惯成自然,就像一点点把水加热,水里的青蛙才不会往外跳一样。安慧没发现先生的心脏今晚有异常的情况,心里踏实了许多。当安慧听到先生又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便适可而止地迂回说:

  “这照旧只管把我送上花轿,不管花轿把我抬进谁家啊!真是的。好了,不说了。我也不管花轿抬进谁家了,您放心,我就放心,谁让我只相信您呢!其实,我不上花轿也很是快乐。记得有一句影戏台词说,我不是在最好的时光遇到了你,而是遇到你,我才有着这一段最好的时光。我决定不上什么花轿了,就陪您共度好时光。但您得听话,以后要定时服用给您配的药。只有您康健,我住在娘家才会更快乐。您适才断章取义,只取了季羡林先生的上半句话:人生无常,无法抗御。我现在红袖添香,再添上季羡林先生的下半句话:但人间值得,未来可期。您看这样多完美!”

  先生一听安慧说要给他配什么药,立即警觉地问安慧:

  “为什么吃药?你都诊完脉了,要是有问题你就不会接着聊天了。你要不放心,我再主动让你看看舌苔。我又没有什么会死人的病,干嘛要定时吃药?我不骗你,可能我的身体最接受不了的就是药,我预计我吃完了药会吐出来。再陶醉的红袖添香,只要一声大郎吃药,也会午夜惊魂。”

  安慧一听不由得赶忙把先生的手臂从她的腿上拿开,然后放开手。接着似乎又有点不宁愿宁可似的,不依不饶地解释说:

  “什么大郎吃药?田螺女人是潘金莲吗?您可别乱说啊!又没有人会给您吃砒霜,您怎么可能会把药吐出来?对症下药才是药,药对症一般是不会吐的。先生,芳姐已经跟我说了,您在花店时身体很差。我都不上花轿了,再照顾欠好您,我会很是伤心的。先生,人生无常是一回事,未来可期是另一回事。难道有一个田螺女人在红袖添香,人间还不值得么?”

  先生悠悠地说:

  “真要是吃砒霜都到了举案齐眉的境界,那样的红袖添香也值了。只恐怕是其他的药难以下咽啊!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影响了你上花轿。”

  安慧感受先生拒绝吃药的决心似乎有点松动了,也不再紧追不舍,她想或许先生不吃药另有病情。安慧这样想着,便很自然地用她那白嫩光洁的纤纤细指温柔地捧起了先生的脸,让先生张开嘴伸出舌头,她检察先生舌苔。安慧一边检察,一边温润得像天使一样,深情款款地吐气如兰说:

  “您别怕,又没让您现在就吃药。您今晚喝了酒,只要别洗澡,心脏就会更宁静。您要是实在觉得一天不洗澡都不习惯的话,那就洗澡水别太烫,洗澡时间也别太长。要不我帮您洗也可以,既洗得快也防止意外。”

  先生一听,赶忙起身往他的卧室走。只听先生边走边说:

  “凡人不做神仙梦,我可受不起你们公司那套梦幻业务。不外实事求是地说,你今晚很是漂亮,重新发丝到脚趾甲无处不精致,尤其是心比人更美。只是这个茅庐委屈你这只彩凤了,我很歉仄!我去睡觉了------”

  安慧心有灵犀地望着先生的背影,咯咯咯地笑着最后挪揄了一句:

  “哈哈!法式还没完,您不能去装睡,我还没最后道晚安呢------”

  第二天,安慧先去中医院找院长师傅。经过一番说明探讨,院长师傅给先生配了药。安慧急遽看了一眼,只见药方上有地黄、百合、茯苓、甘草、牛膝、丹参、合欢、杏仁、山茱萸、五味子、肉苁蓉、柏子仁、菟丝子等身分。安慧心想横竖先生肢寒畏冷、气弱体虚,一边补一边治正好固本培元滋阴补阳,否则先生也许蒙受不住保心护肝养肺的治疗药。安慧没有时间去多想药方的问题,她相信院长师傅的圣手仁心,况且下次再仔细推测药方也不迟,她现在急着要去办告退的事。因为安慧前一天在街心公园接先生的电话时,提前向先生谎报军情说她已经提出告退了。告退的事拖久了,安慧就不能自圆其说了。安慧离开中医院,因为家里有现成的砂锅,不用再去单独买熬药砂罐,便直接提着醒目的药包去了公司打离职。

  安慧告退的理由既直接又充实,那就是她要回家照顾病人。安慧态度老实意志坚决,金城分公司立即向滨海总公司请示汇报。安慧告退是因为家人病了需要她照顾护士,官不差病人,总公司经过短暂协商后,回话体现同意安慧离职。总公司让安慧先自行整理好账目,然后总公司再派专人来审核交接。交接双方都是专业会计,对账并不庞大。安慧一年前听从了李志诚老板的建议,没在会计师事务所交保险,解除劳动条约也不麻烦。之后只用3天时间,双方就走完了全部法式。安慧离职后也没有忘记约定,她立即按计划通知了工程公司的老板眼镜男。没过几天先生也主动告退了。

  安慧卖力的署理单元的账目,都是日清月结,没有遗留问题。只要到各单元把当月的记账凭证临时装订好,再汇总打印出对账单就行了。所以安慧快马加鞭当天就完成了审核交接前的全部事情。晚上回抵家,安慧先用清水过滤一下药材再浸泡上,然后开始淘米洗菜。等到炒菜时,药也泡好了。安慧就把油烟机和窗户都打开,一边炒菜一边用砂锅文火熬药。菜炒完了,药也熬好了,熬好的汤药倒出来三次的剂量正好是3杯。直到托盘上的3杯汤药冷却,厨房里的药味消散,安慧才关上油烟机和窗户,并把已经先用水冷却再捞出来装进了垃圾袋的药渣,实时扔到楼下垃圾桶。

  晚饭后,先生不空腹,也休息过平了胃,安慧提醒先生去洗澡。等先生洗完了澡,安慧也做完了所有的家务事,安慧才去洗澡。安慧平时的洗浴时间不牢固,但今晚她要照顾先生吃药必须先打理好她自己。她不知道先生会不会真的发生药物反映,万一泛起状况,她担忧她照顾先生时她身上可能会有炒菜的油烟味,她怕引起先生呼吸道不适。另外保姆的身上也应该随时保持清爽,特别是居家保姆难免跟主人家近距离接触,不能让主人家对保姆发生邋遢的反感。接下来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就看安慧怎么能哄着或者逼着先生吃药了。安慧一改平时的居家便装,换上了洁净的暖色调睡衣,她想让先生首先在视觉上发生一种放松的亲近认同感。最后,安慧想了想,毅然把托盘上的3杯汤药全部重新温了一下,都拿到了客厅。

  安慧先把托盘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到沙发上对身旁正看报的先生说:

  “先生,先把汤药喝了好欠好?就一杯,喝完再看。要不就凉了。”

  先生放下手里的报纸说:

  “我不想喝药,这些年你不知道,我经常吃药已经有副作用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没有病入膏肓吗?那就过好当下吧!”

  安慧早就知道会是这样,也不着急,耐心地劝导说:

  “我刚坐到您身边,就已经听出来您呼吸浊重了。先生,过好当下不是过一天算一天,而是让每一天的生活都过得有质量和品位。中药的副作用小,给您配的药是综合调治,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您试试好吗?”

  先生也不隐瞒,如实地跟安慧解释说:

  “我知道这几天似乎有点哮喘的感受,我肯定会吃止咳平喘的药,要不我呼吸也难受。另外我再吃点消炎药,也顺便兼顾了胆囊炎。你看这样行了吧?如果真像同事传的那样,过些天要进有刺激性气味的质料,到时候我会按你以前说的那样去做,不等过敏就先告退,也不给单元添乱。”

  安慧继续劝解说:

  “现在不光是心肺的问题,也不仅仅是胆囊时不时就发炎,您的肝肾脾胃都欠好,必须全面调治。否则相互关联,哪里都单独解决不了,最后可能心肝肺的问题会越来越严重。要不把药加点糖,我喂您喝好欠好?”

  先生最后用玩笑的话讲明了顽固的态度,他说:

  “你就是把药加上糖装在奶瓶里还不是药?你喂我,我也不张嘴。”

  看来慢火不行,只能用大敏捷战速决煮青蛙了。安慧平静地问先生:

  “先生,您信不信我会以身试药,替您把药喝了?是药三分毒,更况且对于没病的人,要是冒然吃了治疗心肝肺的药至少会损害肾功效。我想体验一下无病呻吟的感受,也想试试先生对安慧有没有惜香怜玉之情。”

  先生听了也平静地说:

  “你又想用拆医疗仪器的措施吓唬我,激将法重复用就不灵了。”

  安慧知道多说无益,默默地拿起一杯汤药一饮而尽。

  只听先生有点不自信地问了一句:

  “不会真是什么自带三分毒的药吧?”

  安慧现在好比是已经站到了景阳冈上,进退都可能遇到老虎,她想那就索性三碗过岗,不乐成则成仁吧!于是,安慧又拿起一杯汤药喝了。安慧在拿第二杯汤药的时候,含着泪只说了一句话:

  “先生,就算您铁石心肠,安慧也心甘情愿地还先生的磨难深情。”

  先生想必是察颜观色听话听音,觉出了安慧不是在假戏真做,而是在用类似殉情践道的决绝方式去不计结果地死谏,他立马不由分说地抢先拿起第三杯汤药喝干了。这时,安慧眼里噙着的泪花终于欣慰地倾情洒下。

  先生喝完了安慧还没来得及喝的第三杯汤药,一放下杯子就忙不迭地用双手扳过了安慧的双肩,焦急地看着安慧说:

  “真是药。药里都有什么?你现在能不能吐出来?”

  安慧深情地看着眼前面劈面的先生,温柔地轻声细语道:

  “确实是药,但我已经吐不出来了。这药是我找中医院的院长师傅专门为您配的护肝养心润肺的药,我只是慌忙看过一眼,药里面有补肾益气养血的身分,其他应该另有此外药性。您放心,我多喝点水就稀释了。”

  先生一听,赶忙起身去拿凉杯给安慧接回来差不多有一升的开水。安慧看了,笑着对先生说:

  “这么多水,又那么烫,什么时候才气喝?再说一次也喝不下啊?”

  先生听了,又去拿来一只水杯,把凉杯里的水倒进水杯里冷却。安慧不忍心先生这样忙来忙去地为她着急上火,便起身把先生劝让到沙发上重新坐好,把先生适才没看完的报纸递给了先生。然后安慧慰藉先生说:

  “对不起!是我任性了。不外没事,又不是毒药,无非就是我再去刷一遍牙。您先在沙发上坐一会,让药性慢慢散开,等一会再刷牙睡觉。”

  安慧说完把茶脊亓托盘以及三只空药杯都拿到厨房清洗,然后又去卫生间重新刷了牙。安慧回来的时候,已经重新洗过了脸,适才挂过泪花的脸上,现在已是容光焕发如罩晚霞。安慧刚走近茶几,只见沙发上的先生突然把手连同手里没顾得上放下的报纸,一起都按在了胃部。安慧意识到先生可能有什么药物反映了,赶忙坐到先生身边,抚着先生的肩背说:

  “先生快说您意识清醒吗?有没有心慌气短?要不要去医院?”

  先生站起身,勉强说了一句:

  “我很清醒,没有其他症状,不用去医院,只是想吐了------”

  安慧一听赶忙起身扶先生去洗手间。果真,一到洗手间先生就吐了。

  先生吐完,重新漱口刷牙洗过脸,安慧细致地用先生的小我私家毛巾轻轻地为先生把脸擦干。望着先生吐完之后那张苍白的脸,安慧的心中无比痛惜痛恨不已。原来先生没有撒谎!先生从小体弱多病,长大药不离身,几十年羸弱的身体真的已蒙受不住药力,也许先生早就成了他自己的久病良医。安慧悄悄决定,以后让先生每天喝一次药,一次喝半杯。每服用了一段时间的药,就停药间隔一段时间,然后再继续调整配方重新服药。只有这样循序渐进润物无声,才不会拔苗助长矫枉过正。安慧想好以后的治疗法式,却无法放心眼下,她决定先把先生扶到客厅,然后给师傅打电话。

  先生回到沙发上坐下,突然神情严肃地看着安慧问道:

  “你是不是药物中毒了?你现在脸色泛红、额头渗汗、眼里盈水!”

  安慧拿来手机准备给院长师傅打电话,她先告诉先生说:

  “我只是感受到有点口鼻发干、满身燥热、昏昏欲睡。我现在给师傅打电话问问,您为什么会吐,药里都有什么身分。我开免提您也听听。”

  安慧拨通电话就听到了师傅声音,似乎师傅在等电话一样。师傅说:

  “安慧,情况怎么样?师傅在想,你打电话就是有问题,你还能打电话就是没出大问题。真是天意不行违,冥冥中自有定数啊!哈哈!”

  “师傅,打扰您了。那位先生喝完药就吐了,我只好给您打电话。”

  “你是不是情急心切,沉疴下猛药,把剂量加大了?”

  “我没有加大服用的药剂量,那位先生按尺度只喝了一杯汤药。”

  “那就是虚不受补,有点麻烦。不外,中医考究的就是治本,我们慢慢来不着急。”

  “师傅,那要是康健没病的人喝了药会怎样?药里都有什么身分?”

  “哈哈哈哈!要是身强体壮的人喝了药,那就是推波助澜啦!师傅不是吓你,真喝了虎狼之剂,只能靠定力去灭三味真火了。安慧呀!别看你现在另有闲情逸致聊这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你马上就会神游太虚梦境。”

  “您猜到了,我就说实话。我喝了两杯药,似乎没中毒,但是困。您是不是提前在药方上打埋伏了?有些药名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很奇怪。”

  “好吧!我如实相告,正好提醒一下注意事项,要不我也不放心。这第一副药只是单纯的安神滋补药,乍看像春药一般,其实同时也润肺、养心、护肝、健脾、温肾、利胆、益气,这就是中医水火既济的博大。想想西医里骨瘦如柴的人不得不上手术台会怎样,就能明白第一副中药先进补的原理。并不是一副药就能立竿见影,其实这第一副药也是师傅不得不为你准备的预防药。你能为了别人家的孩子,冒着熏染熏染病的风险进幼儿园,你肯定会为了你心心念念的人去喝药。我说我可以上门出诊时,你说那小我私家不会同意。那么你不喝药,就没有其他措施让那小我私家喝药。所以第一副药相当于营养药,没有任何对你有害的身分。我知道我劝不住你,这是师父唯一能保全徒弟的措施。

  我的药方不能太直白,过于清楚便显不出你喝药的诚意。我的药方之所以故弄玄虚,一是想让你几多有些紧张,心理存下对药既可以治病也可以害人的两面性的敬和畏。怎么理解是药三分毒?不是有病不吃药,更不是没病也吃药,而是对症下药、以毒攻毒、奇正兼济。举例说,不缺营养的人吃营养药有害无益,跟爱心泛滥或没原则的善良是一个原理。二是想让你的那位、令你不惜以损害自身康健为价钱去倾心呵护的先生,也为你心痛一次。只有你确实没看懂药方,那位先生才气真正感知到你在为他上刀山下火海。那位先生如果还不吃药,那就是无可救药了。那位先生如果吃了药,那才真正是你的亲人。我相信通过这第一副情药,你以后不用再相劝,那位先生也会发自内心听话配合你了。

  安慧,我最后提醒你。我在药方里多下了一些剂量的安神药,你今晚不光要受补药的炼狱之火,同时还会昏昏沉沉。因此师傅提醒你睡眼朦胧的状态下又心火过盛,千万不要磕碰摔跤或者受凉伤风等。正常情况下这个季节,以你的身体素质,就算睡觉时偶尔掀了被子也无大碍。可是你喝完药就差异了,内感毒火外染风寒,反倒容易生病。尤其不能走极端用冷水浴去降温降燥。你记着不能再吃任何解毒泻火药了,口干舌燥时就多喝点水。你今晚发发汗,明天就没什么事了。

  唉!都是命中注定啊!该喝药的却吐了药,不应喝药的反而喝了过量的药。也许是天意,让那位先生投桃报李反过来也照顾你一回吧!我之所以加了很大剂量的安息药,也是无奈之举。原本正常情况下,那位先生就算喝了壮阳药也没什么。你是一个既知性优雅又温良淑美的人,能让你千般疼爱的亲人至少不是坏人。不管你愿意怎样去照顾那小我私家,你都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凭心做出的自主选择。但你们的情况特殊,我就知道你最终会陪那位先生一起都喝药。所以我只能让你们两小我私家都蒙头大睡一场,谁也不用去照顾谁了。你们虽然都喝了药,都市不清醒,但我相信你们都酣然甜睡了,也就都相安无事了。谁知那小我私家会吐了,这一来就应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了------你别怪师傅!真要有什么不尽人意之处,那也只能归罪冥冥中的是药三分毒了。快去休息吧!”

  “师傅,您是真正的医者,您今天给我诠释了治病救人的治病和救人的真谛。我代表那位先生和我本人一起谢谢您!我、我真的困了------”

  安慧跟院长师傅一通完电话,立马喝干了水杯里的温开水。安慧起身准备回卧室睡觉时,只见她面带桃花眼含春水,半梦半醒似的对先生说:

  “先生,晚安!我要回卧室了,否则我可能会睡在沙发上。先生,今晚我不想破例紧闭房门,但我也不想劳累您过来照看我。我曾经说过,我要想醉,我会自己喝醉,我不会让别人把我灌醉。先生,您别介意。如果平时我清醒的时候,我不在意您看我,因为我的心都是您的。可是现在我有点迷迷糊糊的感受,如果晚上我无意中自己掀了被子或者脱了睡衣,被您看到我失态的样子,那我反而可能会觉得尴尬了。好了,我不能再继续说话了,我要去老君丹炉里凤凰欲火了,我试试能不能过情关。哈哈!”

  先生耸了耸肩,风轻云淡地说:

  “你放心吧!我就算把物业管家红玉给请来陪你,也会保你平安。”

  安慧听了大吃一惊,赶忙用手摇着先生的手臂急切地说:

  “先生千万别这样做!我知道您的女性朋友不多,那也不要惊动其他人,更不能找个什么盲人来啊!这是我们的家,这是我们的家事。红玉是女孩子,在业主家住一晚,怎么跟物业交接?其他业主看到物业管家晚上进出业主家会怎么想?就算楼上的芳姐也是同样的情况,而且您要是请芳姐来照顾我,您想想芳姐的心里会有什么感受?除此之外,就只有美丽姐了。我和美丽姐既是朋友也是同事,我不想公私不分,在朋友或同事面前失去自重和尊严。要不照旧您晚上醒了过来看看我掉没掉地上就行了。”

  安慧说完,也不待先生回复,放开先生的手臂,迷迷糊糊地走了。只听身后的先生自言自语似地说了一句“只要你自己别把什么事都写进日记小说就行了。”安慧心道:我的日记小说不外是平凡生活的流水账,顶多算对话气势派头的叙事长篇,我基础就不懂真正的小说该怎么写。横竖我也没有哗众取宠的目的,我自己用心欣赏我自己的生活纪录,有什么内容是我不敢写进去的?哼!今晚谁敢借东风火烧赤壁,明早我就敢续写三国接着演义。我倒想看看师傅说的天命如何?呵呵!安慧心里笑着进了卧室------

  东方破晓,曙光初照。安慧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在心里给罗贯中老先生大礼赔罪。因为依然岁月静好、盛世太平,夜色温柔、月明风轻。没有边城角衰、金山鼓鸣,柳营试马、虎帐谈兵。既然无东风助火势烧连营,那就是天命。安慧也不用皓首穷经,妄想杜撰罗贯中老先生的《三国演义》的续集了。

  安慧也许是因为一宿的深度睡眠,反而醒得很早。她先拿过床头柜上摆放规整的睡服穿上,然后敞开被子晾一会,等下再叠好。她记得半夜的什么时候她热得脱下了衣裤,并在心里申饬她自己,再热也千万不能摘下胸衣,更不能脱掉内裤。所以安慧能清楚地记得是她自己脱的睡服。至于是否在半夜睡意朦胧中把睡服叠好端放在床头柜上,安慧则记不太清了。

  安慧穿好睡服去拉开窗帘打开窗户透气,她路过桌旁时,没有看到凉杯。安慧回忆她晚上回卧室睡觉时,似乎没有把水杯和凉杯拿进卧室。但她又模糊记得她半夜口渴时,是她自己起来在卧室里倒的水喝。安慧不再去想了,她觉得横竖不是先生给她脱衣服、倒水喝那就行了。安慧打开窗坐在椅子上,拿出抽屉里的指甲锉修指甲,修完指甲去卫生间刷牙洗澡。

  安慧到卫生间洗澡时又发现了怪事,她记得昨晚洗完澡就把她的专用洗澡毛巾洗好晾上了,毛巾现在却跟刚洗过的一样,而搭挂的位置又没变化。安慧心想,果真是药三分毒。师傅算计了一整圈都是利好,却忘了圆心的安息药自己就是抑制神经的最大利空。看来对任何人和事,还得借鉴先生的那套客观实用的打法:不行不信,不行全信。别人的想法不会全是自己的心思,自己做事也不能全看别人的言行。安慧不想了。虽然早上床单没湿透,但晚上她肯定出汗了。毛巾干湿都得洗澡,只要毛巾仍是洁净的就行了。她得赶忙洗澡,然后叠被子换睡服做早饭,先生还要上班呢!

  安慧做完早餐,发现先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已经起床了,便去叫先生起来用饭。安慧没有忘记先生说过,先生从来都是习惯裸睡。她不会在先生休息的时候,贸然闯进先生的卧室。安慧正想着要敲门的事,等她来到先生的卧室门前时却发现,门是敞开的,先生露在薄被外的手臂和肩颈处都显示先生是穿着衣服的。

  安慧刹那间心潮起伏,一切都豁然开朗了。她已经用先生的以小见大的要领,在心里洞悉了先生昨晚的一切。先生唯一的疏忽就是他的完美习惯让他露出了破绽。如果安慧的睡服不是被叠放得有模有样,如果安慧的洗澡毛巾不是特别湿,安慧纷歧定能十分肯定先生昨晚一直在照顾她。但是现在先生开着门穿着衣服睡觉,已经像旁证一样,彻底解开了睡服和毛巾的疑点,让安慧马上就倒推出了昨晚所发生的事情:先生开着门,是怕万一安慧有事叫他时,他听不见;先生穿着衣服,是一宿没睡觉守在安慧的小卧室,快天亮时怕安慧醒了尴尬才回到大卧室;先生把水杯和凉杯给安慧拿到了屋里,等安慧一有想喝水的举动,先生就先躲到了屋外;先生把安慧自己脱下的睡服,帮安慧叠好放在床头柜上,不定时在给安慧重新盖上被安慧掀开的被子;先生用安慧的专用洗澡毛巾,随时给安慧擦干身上渗出的汗,最后又把毛巾洗好晾在原来的位置。所以安慧醒来没有感应身上特别不清爽,床单也不是很是汗湿。否则以安慧的旺盛身体,大剂量地喝下师傅开的虎狼之剂,床单一定会被她的热汗给浸透。安慧想明白之后,再看熟睡的先生时已是情愫缱绻,竟不忍心叫先生起来用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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