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坤朝一百三十八年,丁酉,正月初二。
羲洲大地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从漠白国高高的居禹山顶望去,远处漆黑的夜空里,七颗忽明忽暗的星星连成了一线。
“望舒阔,五色寒,妖星远衔。瑶光圣灵方见,犹赠兵火连天,族将大兴兮!”
银发女人穿着单薄又精致的白色斗篷,全身上下披着如霜的灵光。
她入迷地望着天边连珠的七星,口中喃喃自语。
与她肩并肩站在山顶的,是另一名年轻窈窕的女子。
她顶着雪白的头巾,把五官和心情都藏在黑暗里。
狂风吹动她的衣角,她用掌心点起一团赤焰。
火焰化作温暖的红莲法阵,将两人包裹其中。
年轻女孩把头靠在银发女人的胳膊上,轻轻蹭了蹭,好奇地问道:“母亲,您吟的是什么?古词吗?”
“五千年了……终于等到了。”
银发女人微微咳嗽了两声,平静的语气里透着无穷的希冀。
“母亲,您究竟在说什么?阿绥听不懂。”
“嗯,是时候带你看看《七星歌》里的故事了,绥。”
“《七星歌》?是您适才唱的那一首吗?”
女孩疑惑地歪过头。
母亲把手朝空中扬起,结出一片朦胧的白色气墙。
像走马灯似地,墙上竟浮出影影绰绰的画面来。
“绥,走进去,看清楚。”母亲温柔地看着她说。
女孩收起身边的红莲法阵,缓慢又坚定地走向那片白色的幻梦。
穿过明亮的虚空,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金戈铁马。
成千上万的士兵在乌云密布的辽阔原野上嘶吼着冲锋。
长枪、战马、箭雨、法阵。
另有三五成群,在战场中横行无忌的巨大妖兽。
是敌是友,绥已经分不清楚。
她只看到无数的士兵和妖兽哀嚎着倒下。
鲜血染红了旷野。
原野的尽头,是一片被寒冰封冻的水面。冰面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影。
一名面容模糊的女将军,全身上下流动着彩虹般的明亮光线。
她手持长剑,策马疾行,像流星般掠过冰面。
在她的身后,是绥从未见过的庞大妖兽。
它们腾云驾雾而来,携风带雨,摧山破石,扰动沧海,似乎要吞噬掉世间万物。
“母亲,我畏惧!”
虽然知道自己身处幻梦,绥仍旧惊恐万状。
她高声地召唤着,不知道母亲大人为什么要将自己送入这比现实还要骇人的虚空之中。
“轰!”
战场上传来如雷的巨响。
一道七彩的霞光在空中如焰火般绽放。
那道光越来越亮,越来越亮。
像太阳在眼前降落。
天地皆灼。
绥被耀眼的光线刺得闭上了眼睛。
等她再睁开双眼时,所有的杂乱竟已全部归于平静。
清透的天边虹霓静卧,孩童正抱着一只小兽在泥地里打滚。
阳光从高高的山顶照向青葱的原野,水面上荡起粼粼的波光。
微风徐徐吹过她的面庞,带来青草和花的甜香。
还没来得及在这美好的幻梦中留连,绥又被突然拉回了夜幕中的山顶。
母亲面劈面朝她站着,微笑着问:“还畏惧吗?”
“不怕了,母亲,那里好美。”
母亲摸摸她的头,柔声说:“好孩子,是时候带你去见大统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