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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晋英雄赋

第39章 潘安馔酒延津

西晋英雄赋 村峻朗 3957 2022-06-04 00:08:15

  “近来太傅杨骏,在招贤纳士,这太傅主薄之位,我看潘兄应该斟酌斟酌!”

  这满春楼的会友阁内,几番酾酒,美女拥怀其中,瑶筝匏笙,雅南以籥,歌赋犹唱,娇容韶秀间瑱紞珠玉,壁衣色泽旖旎,窗櫺外月色清幽在山麓南泮。

  “皇上好象近来身体有所抱恙,太医曾说乃家族疾病,晋文帝有痛风之诟病,常有枢纽酸痛,而且伴有血气淤塞,而皇上也是如此,常有头昏脑涨!”

  “贾谧老弟,看来你深居宫内,对銮翔凤翥之事,照旧有所听闻的,至从你袭位于太尉贾充的鲁公侯爵,又有椒房之亲的荣耀,所以我们以后还得仰仗你,所谓上有依附,下面好行走……”

  潘安见贾谧见告自己,关于杨骏招太傅主薄的事情,心头一热,便攀龙趋凤于贾谧。

  “这主薄之位,太傅杨骏可是遴选在胸,非有治国匡济之才不为所用,要得此位还需另辟蹊径。”

  “是的,贾谧老弟说的对,不外也看潘安的自我体现了,何不以诗词歌赋,而颂皇上和皇后,如果皇上知你怀才不遇,那肯定会洪福齐天,这主薄之位也就轻易得手了,不外让潘兄治理礼部财政,真的是大材小用,又甚如仓廪之中,难免会一时兴起,行不韪而有辱文人雅士颜面的酸楚之事。”

  “哈哈……,你这贾模,竟然觑笑于我,本大人堂堂一个礼部廷尉,风姿伟懋,荦荦大方,岂会行有违念书人的轻易之事!”

  潘安被贾模这么一挑逗,马上赧然一慌,虽然含血喷人里只是箴言相劝,并无刻薄刻薄之意。

  “好了,好了,今日来满春楼,照旧延津城这里,就因为在洛阳都玩腻了,况且这里远离官宦及簪缨门阀,不用提防着碰到朝中熟人或者暗探,所以不用遮遮掩掩,各人既然聚到了一起,就应该知无不言,否则作甚金谷二十四文友。”

  贾谧见潘安不纳忠言,反而傲气十足,曲解贾模,秉性顽强,所以也顿感不快,就以文学二十四文友为托词来抒发积郁。

  “今日就不以求名和官爵之事,而影响来延津城沂水舞雩的心情,不才潘岳绝不是管中窥豹的鄙陋浅见之徒,而是高瞻远瞩的雅量士人。”

  “哈哈……,有此慷慨一言足够,不外潘岳兄弟还得写一首关于皇上的歌赋,来彪炳千古,我贾谧拭目以待!”

  “客气,客气!不外这美酒之中岂可冷落美女,适才一番妨害,引起凉飕不虞,现在酬酬椑榼,应该不羁惆怅,这刀月如弦,乃有湛湛深情,就此掣杯同饮,激情万丈!”

  潘安不知不觉掣起觞爵,见净月如劙刀,暮春星夜清悬,缱绻如螓首蛾眉,觉自己虽有色丝韲臼的天下文章,但还不外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在礼部抱关执钥的小吏而已。

  贾谧、贾模也一时摒除了对潘安的几句箴言论调,以免感怀仕途维坚、伤及肺腑。

  遂掣起商觚秦彝,尽情挥洒美酒佳肴。

  这五六个老鸨亲自遴选的美女,细柳生姿,质性嬛侫,嚬呻娇波,伴于左右,也可了却一时荟蕞于心的憯憯之情。

  这潘岳一入九衢三市,便掷果盈车,城中姝丽无不纷沓而至,挹罗衿襳带而神魂颠倒。

  那左思曾经学于潘安,也驾车于洛阳街市,结果却被妇女们乱吐唾沫,还扔屦履果皮,愈甚青菜帮子、馊饭残羹,可谓惨绝人寰,狼狈逃窜。

  就是因为脸长的丑,而涂抹风尘,攘袂而好逑于城中妍丽妇女,这风骨骚贱不合城中美人之夙夜所求,遂招致群起攻击,可谓贻笑大方。

  司马冏和王屯也不想多留这满春楼,与其滞留这里,殢于美酒,不如兴步于这楼宇之旁的江河夜景。

  刀月衔着城垣衢衖的荧荧灯火,山麓南泮的几处石圯,湝湝流水,拱门宛然,倒悬其中,与船舫投射而来的烛火成相呼应,在水面上迤逦波纹,犹如妍女凌波轻屦,裙衣昭昭。

  “洛阳城,明日不知父亲病体怎么样了……”

  王屯走在河滨不禁面有忧色,经微风一吹,他顿觉酒意未曾阑珊。

  “疏散聚散总有时,这两年多时光,也够难为王屯你了!”

  “在下从年少时就矢志不渝的追随舞阳侯齐献王,而且师从岐真道长,练就一身武艺,征伐天下,未曾遇有对手,如今一时感受岁月蹉跎,已将三十而立徒添几根鹤发,又未曾想到垂垂暮年的老父,几经病魇折磨,已是枯槁而快要幽圹。”

  “王濬上将军乃是灭吴的首功之臣,当年与王浑将军争功时,还谦让一时,不为那皇上的褒奖赐封而积怨于心,此心怀真如天南地北。”

  司马冏知道王濬是首先攻入建业城的,而王浑后到,至于战功那各有千秋,一个是西线顺江而下,拔建平、西陵、夷道、乐平、武昌,最后攻取吴都建业,而王浑乃东线,从扬州一带出发,沿途虽然所遇都是以恃长江天险的,正面精锐吴国水师,兵且城池结实,不易攻取,所以稍晚于王濬抵达建业城下。

  但是其实最早攻入建业的乃是骁骑校尉王屯,而且在建业城下遇到太史屈。

  与太史屈大战五、六回合,太史屈便力怯而退。

  这些往事,使踯躅于河畔的王屯幕幕尤新,如在眼前。

  清晨的客栈外,车声磔磔,街市的热闹开始喧阗起来,而昨日的长夜终于在烛火的燃烬里,擐上了暾日破云翳的綝纚纨裳,天色雉堞与江水相接在了一起,亹隘舟楫,正櫂曳清波。

  在四周的衢肆商廛里,稍微吃了点面食后,那万里烟云罩已寂不行耐,在用卷尾轻抚着黝黑发亮的脊背。

  王屯的嘴里另有热气激荡,虽然略显粗犷,髭须已然未曾相见,但野性照旧不行尽除,他一按鞍鞒,腰肋间朴刀一晃,便飞身上马,按辔而驰骛。

  司马冏也紧随其后,这云尘倜傥,灰色朦胧,在晨曦的微光里,驰出了迤逦的春景山色。

  进了洛阳后,司马冏和王屯先将所带包裹橐囊,皆存放在僦下的客栈里,然后付托店小二将马牵去了客栈的马厩,去衢肆请了个赶马车的驺卒,遴选一辆街市的辎軿幄车,就先去了王濬上将军的贵寓。

  王畅见了王屯回来,遂诉苦王屯不来守灵祭拜,而等都已收殓下葬后才到,时岐真道人恰好也在,便劝慰王畅道:“王屯身在齐王封地,路途遥远,今人已在此,就不要在责怪王屯了,以免伤了兄弟和气,另有王濬将军虽为临终时一见王屯,但王屯今已星夜加驰来到,在窀穸九泉之下也定会原谅的。”

  被岐真这么一说,王畅也不再千般诉苦。王屯看见堂前的王濬灵牌,亦掉臂一切的扑上去,然后痛哭流涕,泪如雨下。

  而且又驱车去了柏古山的陵墓,祭祀焚香,擐白衾缞绖膜拜,烧纸箔祈禳,并凄厉哀泣之后,就令车夫赍丧服,以及慰告之言转达其兄车畅,言明齐王有事要急回青州,就来不及离别,万望家兄能海涵原谅,车夫收了钱财,就去了王畅贵寓。

  “这个王屯,实在是个顽劣之徒,竟然潦草行事,搪塞告辞,而却不来为家父服丧守孝,真是家门不幸啊!”

  说完一拍桌案,攘袂而起,深深的闭眸而思,曳颔也无可奈何。

  正不知何辑之时,突然有一小我私家踏入门柣来访,王畅抬头一看,乃是裴楷之子裴舆,这裴舆是裴楷的大儿子,其弟是裴瓒,娶杨骏之女为妻。

  “王将军已踏尘而去,封谥为武,可见皇上的隆恩浩荡啊!”

  先闻其声未见其人,裴舆一进廷堂之门,见王畅却憯憯不乐,作为日有来往的缟纻朋友,他便慰藉道:“王兄弟,怎么如此忧伤,这人总有那么一天,我看王老将军功勋卓著,必留名青史,而兄何以却郁闷不堪呢……”

  “唉……,裴舆兄弟你有所不知,这我有个顽劣之弟,昨日刚进府院,今日就急遽而别,你说气人不气人。”

  “什么……,你弟王屯来过了?皇上一直在招他入宫,而且他犯下弥天大罪,今番从齐地奔丧而来,定是乔装而来,不若被人发现,那不是自取其祸,所以你也应该体谅体谅他,况且你是为兄之长!”

  王畅被这一点拨,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但不觉又大汗淋漓,惊慌失措。

  “这……,这顽劣之徒,你不提我倒是昏了头了,他杀害杨珧之子杨进,而杨珧又是杨骏之弟,另有郭彰之子郭彪和郭萧……,这些都足可以让那些朝中大臣嫉恨,恨不得生啖其肉,菹醢人彘。”

  “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多想了,把这些事情就忘记吧!否则祸及自己,那就得不偿失了!”

  裴舆劝慰王畅,因自己家父裴楷,另有和峤、卫瓘等皆于杨骏、郭彰反面,而且王家一直和裴楷走的比力近,所以对于王屯之事反而是民怨沸腾。

  “算了,不去盘算他了,不外我弟弟,不辞而别又会去哪里呢……”

  这王屯到了客栈后,便和司马冏凭据原来的计划,去了西宫,这进宫殿必须有令牌,齐王司马冏有御赐玉棨腰牌,就一路流通,过了那汉白玉镌刻的石圯后,栅柱石玙,迤逦甚美,这曲菏流水,菡萏凌香。

  司马冏攘袍入殿宇门桯,见谢玖所住的西宫幽静清雅,净淡匼匝,甚若麈尘青灯。

  突一个宫女丫鬟出来,见外面有人影晃动,便踯躅而来问道:“你们是……,这不是王屯将军嘛!前两年曾来过此处,我见过你面,怎么今日换锦袍,戴花礼帽,髭须都髡了洁净……,哈哈……”

  看着还抿嘴一笑,又娇嗔说道:“谢淑妃,今日上午就去了崇德宫,所以你们晚来了一步……”

  “什么,不在,这……,要么我们就等她回来再走!”

  司马冏犹豫不决,怕如果消息走漏,那典军校尉,另有宫中廷尉就会汹汹而来。

  “在下看就暂且等一下吧!如若出了事情,齐王你走,这事情就我一小我私家肩负!”

  “那怎么可以允许,你是我彪下的一员猛将,天下无敌,本王怎么会让你有一点闪失!”

  正举棋不定时,突有一竖宦急急来报:“齐王殿下,宫里传话出来,太傅杨骏令杨珧、另有郭彰等带殿中军士正气势汹汹往西宫而来,所带甲胄都带刀执槊,小的看马上就会到了这西宫四周!”

  原来那天王屯在自己家里的贵寓,王畅的一个侍妾正在暗陬里,跟府院扈从打情骂俏,被王畅发现,王畅遂毒打了那个扈从,本要杀之,无奈因是守孝期,不宜见刀血之灾,所以让那家奴逃过一劫,那家奴挟恨在心,便夤夜进宫将王屯在洛阳,而且王畅知而不报之事见告了太傅杨骏,杨骏马上震怒,立刻筹措在明天司马冏和王屯进宫时,埋伏刀斧手将王屯乱刀殄殪。

  不意司马冏竟然没往崇德殿去见司马炎,而探听得知是去了西宫。

  就立刻驱车骑马来西宫缉拿王屯,问师于齐王殿下。

  “齐王你先暂避一下,等末将处置惩罚了这些犬牙再说!”

  王屯震怒,从腰间取出雕龙刻翎的大朴刀,径直往西宫的门外而去。

  少顷,果真有汹汹而来的典军校尉,领导几千刀斧手,并挺槊杀奔来。

  一见王屯面不改色,站于石圯下的轩阶上,怒目而视,威风凛凛。

  几千军士一见如此,便大骇不敢进,亦知王屯骁勇无比,都拿着枪瑟瑟发抖。

  不远处几骑仆仆过来,乃是杨珧以及郭彰,麾盖上锦旗飘逸,三角红黄相间的标旗上写着:“车骑将军杨珧”和“尚书郭彰”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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