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山神达邦
天色昏暗，一轮弦月挂在天边。
猜旺坐在角落，眼里含泪望着偌大的院子。
庭院里有当地的巫师在做法事，也就是华国说的跳大神。
神龛上供奉的不是先祖，也不是传统的白月国神灵。仅仅只是刻有“山神达邦”四个字的牌位。
山神达邦，放在白月国其他地方，人们听都没有听说过。
因为这位名叫达邦的山神，是半年前才泛起在贡冈村的。
而底下跪着的人却满脸虔诚，眼里说不出的敬畏。
牌位正下方的桌子上，有一个竹篾编的笼子，里面传来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
可任凭孩子哭得何等高声，围成一堆的大人们都置若罔闻。
该给山神上香的上香，该磕头的磕头，头上插这三根公鸡毛的巫师则是癫狂地念着听不懂的咒语。
只有猜旺在一旁默默擦眼泪，因为，笼子里那个五岁的男孩，是他的外甥，从生下来就一直是猜旺在带。
可是现在，孩子将会在12点的时候被献给山神。
自从山神达邦来到这里，每个月贡冈村需要送上一个十岁以下的童男或者童女，如若否则，山神就会降下灾祸。
开始村民们不信邪，尤其是上一任老村长，尽力反抗，说什么祸殃人的脏工具，这天底下哪有什么山神？
厥后笼着黑袍的使者抬手指了老村长一下，没两天，老村长全身长出拳头大的脓包，没撑多久就被埋葬到了后山的大坟坡。
至此，村民们再不敢忤逆山神的意思，每个月都市选一位孩子，交到使者的手里，让他带去给山神达邦。
越穷的地方孩子生得越多，而且使者允许献上的孩子是做山神的侍者，不仅没有生命危险，还能享受山神的膏泽，所以村民们徐徐也没了怨言。
定的规则是各家各户轮着来，贡冈村20来户人家，实际上要轮到猜旺姐姐家，得排到明年去。
但是前些日子，猜旺的姐夫进山砍柴突然头晕，滚下山坡摔断了腿，在家躺了几天，两口子一合计，肯定是平时对山神不虔诚，才被处罚，所以这次竟然主动提出要插个队，把儿子送给山神。
猜旺竭力阻止，但是孩子始终不是他生的，白月国现在又乱成了一锅粥，基础没人管，他哪里熬得过孩子的亲生怙恃？
这不，巫师领进门，村民们来到姐姐家吃吃喝喝，就准备给小孩送行。
想到外甥咿呀学语的时候就被自己抱在怀里，好不容易拉扯到会给舅舅端茶倒水、把心爱的水果留给舅舅，可现在马上就要离别，猜旺悲从中来，眼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掉。
“猜旺，你哭什么，这对咱们家是好事，阿福是给山神做侍童，以后另有晤面的时机。”
猜旺的姐姐来到跟前，看上去并没有因为儿子即将离开而伤心。
猜旺将倒灌倒喉咙里的鼻涕狠狠吐在地上：“晤面的时机？之前村里送出去的五个孩子，你见谁回来看过？”
“这才半年不到，给神灵做侍者，哪有这么轻松，肯定要训练啊学习什么的，以后就能好好享福了。”姐姐坐到猜旺身边，一手轻轻拍打弟弟的后背。
猜旺歪开身子，躲开姐姐的美意。
“虎落山大槐树下的尸骨，你没听说过？”猜旺死死盯着姐姐的眼睛，“好，就算你没听说过，我可亲眼见过，不多不少，正好五具，全都是不到半人高的小孩，你说，孩子们是不是去享福的？”
姐姐皱着眉头，情绪也上来了。
“你怎么确定那些尸骨就是之前献给山神的孩子？没准是谁家病死的小孩，扔在那里呢？”
“呵！”猜旺冷笑一声，“贡冈村就这么大，谁家孩子失事了，你会不知道？”
闻言，姐姐陷入缄默沉静，实际上儿子阿福今天晚上的结果，她又何尝不晓得，可人一旦愚蠢起来，就会用种种美好的理想来欺骗自己。
不平息山神的恼怒，她老公的脚怎么好起来？就算好起来，以后还会不会失事？
看向供桌上那小小的竹笼，猜旺的姐姐羞愧地低下头。
“什么狗屁山神，我现在就进山，把他给杀了！”
猜旺猛地暴起，顺起地上的柴刀，就要往门外跑。
姐姐一把抱住弟弟的腿，将瘦小的身子按住后，用手狠狠捂住猜旺的嘴巴。
“你干什么？怎么乱说话？赶忙给山神致歉！”
说来也可悲，猜旺明明是男人，但是小时候生病，加上营养不良，身材从小就瘦小，甚至比普通女人还不如。
都说胳膊拧不外大腿，但是猜旺的情况正好相反，硬是被身材臃肿的姐姐拎着一条腿往供桌偏向拖行，看样子她是想让猜旺给山神磕头致歉。
猜旺挥舞瘦弱的胳膊挣扎着，又急又悲：“你放开我，我是不会给那个杀人魔王致歉的，今天就算死，我也要跟他拼了。”
“你发什么疯？这个头，你不磕也得磕。别说山神了，使者这一关，你过得去？再乱说八道，使者马上来把你收了！”
姐姐也是气坏了，基础不给弟弟面子，就这么当着乡里乡亲的面，死死拽着弟弟的腿。
院子里过来资助的村民们，不仅不出来劝止，听到猜旺侮辱山神后，有人甚至开始辱骂起来。
“敢对山神不敬，看来你是活腻歪了。”
“猜旺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这么任性？”
“你只身汉一个，死了就死了，到时候被山神知道，牵连我们怎么办？”
“就是，害人害己，赶忙给山神致歉。”
那原本跳来跳去的巫师，在听到猜旺对山神不尊敬后，停下脚下的法式，上来就给猜旺三个大嘴巴子。
接着摇头晃脑围着猜旺转，时不时还用手指粘上自己的口水往猜旺的额头上点。
“他中邪了，必须马上驱邪。”
猜旺姐姐一听，顿觉大事不妙，带着哭腔恳求道：“村长，您一定要救救猜旺，我们姐弟俩从小相依为命，我不能失去他啊！”
原来做法事的巫师，就是现任贡冈村的村长。
只见村长别有深意看着猜旺姐姐，手上却没有任何行动。
猜旺姐姐也不是傻子，虽然知道村长的意思，急遽从兜里掏了一把花花绿绿的票子塞到村长手里。
钱得手了，就要做正事，村长重新上拔下一根鸡毛，开始在猜旺的脸上划来划去，同时嘴里又开始说一些奇怪的咒语。
猜旺无力地挣扎着，眼泪再次不争气地流出来。
“疯了，你们都疯了，贡冈村的人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