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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楚

第237章 蜀人治蜀(四)

陌楚 残张断简 4053 2023-10-22 01:57:05

  北伍城地处涪水河畔,越过北伍城即是梓潼重镇涪城,高翔此番也是为表和谈诚意主动退兵让出北伍城,即是不想让袁悠之找出借口破坏和议。

  如今虽然是对头晤面,可在利益之下自然是诸多克制少不了一番虚情冒充堂而皇之。

  其中韩钊作为卫节钦命的特使,在这个时候入川自然也是带来了朝廷的旨意,对于早就已经上表归服的袁悠之,卫节敕封其为枳侯,而对态度不明的高翔,卫节同样也对其进行了敕封,是为繁侯。

  也就是说只要高翔能够和袁悠之一样恳切归服,便可前错不计官居原职,岂不知这正是高翔想要的结果,所以在韩钊宣读完圣旨之后,高翔等人立即膜拜体现西川五郡永为楚国之土。

  一番封赏下来让本该针锋相对的众人成了一殿之臣,那两川之争自然而然的也就不再是什么问题,不外张简关注的却不是这些,在韩钊宣读完对众人的封赏后,总算是来到了张简期待的要害环节。

  那即是韩钊任益州刺史,张简则是只被任命为西川抚慰使,要知道此抚慰使非彼抚慰使,宋朝的抚慰使是卖力军务和治安的官员颇与郡尉相似,而张简这个抚慰使只不外是朝廷委派巡视战争或是受灾地域的一个荣誉官职而已。

  虽然张简对高官厚爵不太热衷,究竟活命才是前提首要,可此番任命落在有心人眼中却并非那么简朴。

  就在北伍城之会结束的当天,高翔和梓潼太守郭鸣一道返回涪城,一路上郭鸣对朝廷封侯之事依旧铭心镂骨,对于朝廷将袁悠之与高翔同列也是十分的不满,要知道论家世论官职论资历,袁悠之没有一样能与高翔相提并论。

  但是高翔却对这些锦上添花的工具嗤之以鼻,封不封侯又能如何,只要能够稳定蜀中局势,就算是他袁悠之封王也只不外是一个虚有其表的名头而已。

  比起这些高翔更体贴的却是另外两小我私家,那即是益州刺史韩钊和西川抚慰使张简,这个韩钊身世高尚高翔对他也是有些了解,可这个张简却是有些让高翔看不透了。

  “这个张简在瞿塘峡口阻挡卫牧雄师十余日,后又孤军入川连下永安、朐忍,不说他是平川首功也不应受到如此看待。”

  郭鸣不以为然道:“这张简身世贫寒,就算是有功又能如何。”

  高翔轻叹一声道:“看来与我之前所想大致不差,这个张简出自越州之前在越王麾下,虽然不知其为何会转投今上,但今日观之却是不得圣心。”

  郭鸣点了颔首,对高翔所言体现了赞同,“那依繁侯之意,我们是不是要对这个张简保持些距离呢?”

  哪知郭鸣话音未落,高翔已是开口直言不行:“非也,非也。如今益州局势虽有缓和,可若说高枕无忧还为时尚早,莫说那袁悠之背地里虎视眈眈,就说这韩钊难道就是善类了?”

  “繁侯是说这韩钊示人以弱,背地里却另有图谋?”

  “我担忧的不仅仅是这些。”高翔抚须仰望,忧心忡忡道:“江陵韩氏确是首屈一指的各人族,但这是在益州我却也不惧,可这益州却不止有我高氏、郭氏呀。”

  “袁悠之?若是韩钊勾连袁氏暗地里使坏,认真是让人防不胜防。”

  高翔目光一凝,又自笑道:“听闻韩钊喜好囤聚钱财,在江陵之时尚不知收敛,况且今日远道入川为官。”

  郭鸣闻言会意一笑,“繁侯卓识,这钱财能解决之事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难事,只是不知道这韩钊到底是何态度?”

  高翔语音微顿,接口道:“韩钊之事先不着急,眼下我却是想要先见一人。”

  郭鸣疑问道:“何人?”

  “张简!”

  可高翔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张简却身处在无比尴尬的局面,原来在酒宴散去后张简也是想立刻离去的,可还没等实施就让袁悠之给拦了下来,后者还美其名曰叙叙旧,张简见推脱不掉只得又移座内厅和韩钊、袁悠之二人喝起了茶。

  刚刚高翔等人在席张简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可现在瞥了一眼四周后张简不禁开始有些心发慌。

  “这两小我私家不会搞什么鸿门宴吧?自己虽然带来了一千戎马,可这些人都驻扎在城外,要是这个时候二人举事,我岂不是要......。”

  “道真为何不品茗呀?”

  袁悠之突的一问倒是把张简从思忖中拽了出来,其实张简在面对袁悠之的时候心中便有一些愧疚之感,究竟自己手下近万之众吃人家的住人家的,一切说的好好的到头来自己却背后捅了人家一刀,虽然这老话说的好“事事从权,兵不厌诈”,可张简终究照旧难以过自己心里的那一关,而恰恰也就是这份过意不去优柔不决,才使得张简落入今日这般险境。

  不待张简搭话,上首的韩钊却是先开口说道:“刚刚宴会之上乃是公务,如今故人重逢却是私事,各人不必拘谨。”

  “故人?”张简微微一怔随即陪笑道:“韩刺史身世高尚,属下怎敢攀附。”

  韩钊哈哈笑道:“道真屡立战功平定两川,就连陛下都不住的夸赞道真少年奇才,我虽出自大族又痴长道真十余岁,可在这任事上比之道真照旧差远喽,所以此番我任职益州还望道真不惜见教鼎力相助啊。”

  “刺史乃是陛下钦命,下官身为楚国臣子自然是要唯刺史马首是瞻,何来见教一说,韩刺史折煞下官了。”

  韩钊听了张简的回覆满意的点了颔首,可随后突然又收起了面上的笑容,“临行前陛下对我再三嘱咐,言卫牧作乱使益、荆二州死伤惨重,黎民更是无辜受此无妄之灾,之前闻道真于越州为县令时颇有建树,所以陛下这才命道真为西川抚慰使,即是要道真用尽所学造福西川黎民。”

  张简直身拱手礼道:“陛下厚赞,下官虽然才疏学浅,也定会穷尽所能造福黎民,尽心竭力报效朝廷,以不负陛下隆恩。”

  韩钊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旁边的袁悠之,轻咳了一声,言语老实、极重的点了颔首,“好!有道真这番话我也就放心了,从今日起这两川抚慰之事就交由道真督办,若是有何难处道真只管与我说,无需有何忌惮。”

  “那下官......”

  张简本想乘隙开溜,可话还没说完却又被韩钊打断。

  “枳侯,你是久在益州对这北伍城是再熟悉不外了,接下来我看就由你部署,待诸郡交割妥当我当和道真一同赶赴成都。”

  说着韩钊又看向张简,“道真以为如何?”

  图穷匕见!妥妥的图穷匕见!

  张简喘息渐粗,甚至后背都被汗水浸湿,心中不禁暗忖:这韩钊铺垫了半天终于是露出了真面目,不外现在韩钊应该是还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不外是要将自己软禁在身边,看来是对自己手下的军队另有些忌惮和想法,妄自己机关算尽没想到最后照旧棋差一着。

  “下官敢不从命,只是下官带来的人马还在城外,还请刺史准许下官将其安置妥当。”

  韩钊自得的笑了笑,朝着袁悠之付托道:“此事就交由枳侯操劳了。”

  袁悠之会意一笑,拱手答道:“下官领命。”

  张简喘着粗气审察着四周,心里盘算着凭自己的身手能不能搞出点消息争得一线生机,可对于这房前屋后有没有刀斧手照旧心里没底。

  “搏一搏现在死,不搏还能多活一段,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算了。”

  就在张简低头认命之时,忽的屋外来人禀报,直言军情紧急要见几人。

  韩钊和袁悠之见来人如此迫切还以为是高翔出尔反尔,可一听才知道原来是高翔送来的前线紧急军报。”

  军报言:正统二年正月二十三,凉国自汉中三路入寇,同时向阴平、葭萌、阳安关提倡了突然袭击,其中优属葭萌战事最为惨烈,还请早派援军。

  韩钊看完军报眉头深锁,可初到益州的他对凉国的情况并不熟悉,于是赶忙将军报递给了袁悠之。

  “枳侯以为现在应当如何应对?”

  袁悠之此时亦是剑眉深锁,看着前线十万迫切的军报不禁抚须踱起了步,现在的袁悠之脑中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只见他微微瞥了一眼韩钊,佯装无奈道:“凉国之前轻而易举取得汉中士气正旺,之所以到现在才继续挥师南下即是因其没有彻底吞下汉中军民土地,所以此番凉国来势汹汹非同小可呀。”

  韩钊急切问道:“枳侯可有什么应对之法,赶忙说来。”

  袁悠之看了一眼张简后才转头回覆道:“依下官所见,凉军雄师来犯光凭三郡守军怕是难以反抗,可眼下情势紧急想要调动雄师北上还需准备。”

  韩钊双眉一扬,道:“说下去!”

  袁悠之接着说道:“据下官所知,前方另有一支军队可以调用。”

  “是何军队?”

  袁悠之笑着看向张简,轻声言道:“如果下官没记错的话,张抚慰的近万人马应该驻于阆中剑阁一线,此时现在怕是没有谁能比张抚慰更能快速的解此危急了。”

  “这......”这一下却是轮到韩钊开始为难了,韩钊孤身入川本想着能够借此时机排挤张简夺其兵权为己用,可现在却遇上这么一档子事,眼下若是不放张简离去,丢城失地先且不谈,一旦张简所带越州戎马不听调遣趁势作乱,那可就不太妙了,可若是放他离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韩钊呆坐了半晌,额上徐徐沁出豆大的汗珠,不甘于放弃眼前时机的韩钊试探着向袁悠之问道:“枳侯另有什么其他的措施吗?道真虽有戎马在前,可本官怕这一万人力有不逮呀。”

  哪知袁悠之却是信心满满道:“刺史您忘了,张抚慰当初可是仅率本部戎马阻卫牧近半月,如今借助蜀道险阻焉能不及当初?眼下军情紧急还望刺史速做决断!”

  眼前二人你问我答甚是急促,可是把一旁的张简看呆了,刚刚张简还以为这袁悠之和韩钊是一个鼻孔出气,怎么现在话锋一转一切都变了,这个袁悠之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张简虽然是满脑子的疑问,可却是识趣的不作一言静坐己位,末了照旧韩钊先开口问道:“道真转战两川应该对凉国有些了解,以为此事应当如何应对?”

  心念数转,张简深知现在决不能漏出分毫跃跃欲试之态,于是爽性佯装躺平直言一切愿听刺史部署。

  韩钊见袁悠之言语之间躲躲闪闪便知他不想着力,奈何这是在益州他初来乍到毫无基本,可若是他月朔上任便丢城失地,一旦传回江陵让卫节知晓,到时候怕是又要拍拍屁股灰溜溜回江陵了。

  “万万不能如此,自己好不容易借着姐姐的枕边风才气再次外任,这还没等自己伸手捞钱就回去,岂不是都白忙活了。”

  韩钊思虑再三,最后照旧求财之心压过了一切,况且这张简也是初来乍到毫无基本,与其防着他倒不如收为己用,待自己在益州站住了脚跟再搪塞他也不迟。

  做出了决定后,韩钊紧锁的眉头也徐徐开始舒展,只见他朝着门外召唤了两声,随即两个与张简差不多大的男子应声而入。

  “道真屡立战功知晓兵机,北上抗敌自然不是难事,这两个乃是犬子韩亢和家将胡辉,我想请道真带着他们一同北上,这一来是表我对敌之决心,二来也是希望犬子能够跟在道真身边多多历练,不知道真以为如何?”

  张简面色微变道:“不行不行,令郎何等尊贵,兵危战凶下官怕......”

  韩钊打断道:“为国而战正当其所,道真只管把他们当做普通将士便可。”

  “这...”

  “就这么决定了,前方战事紧急,道真还需赶回前方指挥戎马,若是没有什么其他困难,照旧速速启程吧。“

  什么叫峰回路转,什么叫起死回生,这就是了!

  张简强压着内心的喜悦和兴奋哆嗦着朝韩钊一礼:“多谢刺史信任,下官定然不负您的期望,死战以报国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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