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你为什么想离开？
沈醉走之前，为他们留下了一大堆不知名的药品，叶非看着齐墨将这些瓶瓶罐罐一一收好，又与沈醉交流了一堆她听也听不懂的内容，言语间提及了许多闻所未闻的人名，约莫事涉朝政，又涉及宫廷。
听不懂就而已，她也不愿多思，只是心里一直记挂着齐墨的伤势，想着请沈醉看一看他左臂的伤口，可眼见着两人无比严肃地讨论着朝政大事，又总觉得未便插话，偏头看看齐墨，一副心无旁骛认真思索的模样，对自己的伤势丝毫未曾留意。
纠结了半天，到底照旧忍住了，没有张口询问。
沈醉一走，她便转头问齐墨，他却果真是一副绝不在意的样子，轻笑着摆了摆手，“我这点凡俗小伤，何需劳动师父？自己养几天也就好了。”
“……”
叶非想起他左臂上那狰狞可怖的血窟窿，默默地咽了咽口水，觉得无力吐槽。
她在想，自己也算是金枝玉叶，从小虽是个缺疼少爱的，可除了罚抄书、罚跪祠堂，最严酷也就是打手心、打板子，即即是皇后，看她再不顺眼，倒也不敢真的对她动刀动剑，动辄伤及性命。
原本以为，齐墨好歹是先皇后嫡子，处境总该比自己好些，谁知反而越发凶险，下毒、围攻、弩阵……像那天夜里的阵仗，简直完全无法想象！
她武功虽精，但一路学来全凭兴趣支撑，可不是拿来生死相搏的……
乱七八糟地想着，又望了望一脸云淡风轻的齐墨，这人刚刚经历了那样险恶的战斗，受了那般的苦楚，却似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倒像是习惯了……
凉国皇室的龙子凤孙，何至于此？
齐墨见她不停幻化着脸色，冷静脸低头不语，心中奇怪，忍不住问道：
“你怎么了？想什么呢？”
叶非缄默沉静地望他一眼，欲言又止了好半天，凑近了些，低声问道：
“你……跟我说句实话呗？”
齐墨挑挑眉，“什么？”
叶非扑闪着漆黑的眼睛，神秘地问道：“你想不想当天子？”
“……”
齐墨似乎哽住了，蹙着眉思索了会儿，反问道：
“你觉得，我该不应去争取？”
叶非绝不犹豫所在头，“虽然要争取啊！”
她爽性明确的态度叫齐墨一愣，“……为什么？”
“凉国可能继位的皇子只你们两个，你不争取，难道叫齐珏上位？一旦齐珏当了天子，能放过你？不是只剩死路一条了嘛？”
齐墨闻言笑了，饶有兴趣地望着她，“……那你还问？”
“我问的不是该不应争取，是你自己心里想不想……”叶非撇撇嘴，凑已往盯着他猛瞧，“……说说？你想么？想么？”
齐墨唇角微微上扬，双手一摊，“坦白说……不想。”
“但是如你所说，不胜则亡，不得不为，而且……”
他的声音顿了顿，面色徐徐变得沉郁了些，“我虽胸无雄心，但究竟是凉国皇室的男丁，家族受万民供奉，不能眼看着心性恶毒之人登顶皇位，荼毒生灵……”
叶非缄默沉静地听着，轻轻叹了口气，“说得也是。”
这么一想，不由得十分庆幸，脸上浮出些轻松的笑意：
“还好我只是个女儿家，和个亲便算是尽了公主的责任，总算另有点时机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
话一出口，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是说了什么不应说的，连忙捂住口，偷偷向齐墨望去，却撞入两道庞大的视线，正沉沉地凝望着她。
漆黑的眼眸深邃如海，缄默沉静了许久，低声问道：
“非儿，你能不能告诉我……”他的声音停顿了片刻，越发降低了些，“你想要离开……是为什么？”
叶非愣了愣，脸庞上露出一丝为难，“其实，也没什么……”
“我在渝国皇宫里关了十七年，觉得很憋闷，现在换到凉国的王府，也是同一般的不得自由……”
亮晶晶的眼眸欠美意思地望了望他，似是斟酌了一番说话，微微低下头去，轻声道：
“我就是想过自由的生活，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齐墨听得愣了，“那……如果我不是皇子……”
不知怎的也低下了头，声音越来越轻，“如果……我以后不妥王爷，不妥天子，你……”
还会离开我吗？后半句话却怎么都问不出口了……
叶非傻乎乎地望着他，有点听不明白，“什么叫你不妥天子？咱刚不是说了，你一定得把齐珏打败，非当天子不行么？”
“我是说……如果？如果我是自由之身，想要行走天下，四海为家，你……愿意与我一起吗？”
齐墨心怀忐忑地望向眼前的女人，望见她精致的面庞上露出单纯明亮的笑容：
“愿意啊！你我搭个伴一起上路，踏遍世间美景，尝遍天下美食，如何？”
黑曜石般的眼眸闪闪发亮，美得像幽深夜空中璀璨醒目的星河，叫他一刻也挪不开目光，唇角禁不住微微上扬：
“那就……这么说定了。”
女人开心所在颔首，可纷歧会儿，脸色又垮了下来：
“说定什么呀，你又不行能真的不妥王爷，也不行能不去争夺皇位，哪里会是自由之身呢？”
齐墨笑眯眯地揉了揉她的脑袋，“王爷虽先当着，也可偶尔自由啊……我这就计划出门去，你随我一起么？”
叶非一愣，忆起刚刚他与沈醉的攀谈，“你是说，要回豫州养伤？”
“养伤只是个托词而已，我不是要去寻找克制毋离妖法的药草吗？计划先去最近的一处——京城以南的濛山，寻找蛇王藤……”
他笑眯眯地望着她，“你感兴趣么？要不要一起去？”
叶非立刻露出开心的笑容，正要欢呼雀跃，转念一想，又担忧起来：
“你的伤还没好呢，要不再等几日吧？”
齐墨温柔地一笑，“不必了，正是趁着我称病不朝，才好离开京城……”
“师父说，蛇王藤厌光喜阴，常生长在窟窿之中，濛山山脉跨度甚大，需得花时间仔细寻找一番……咱们路上慢慢走，等找到了，我的伤也好了。”
叶非立马笑开了花，“那太好啦！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不如……明日一早？”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