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的九月份很快便已往,转眼间便来到了月底。
这个月朝堂幻化莫测,权倾天下的魏忠贤瞬间垮台,阉党重臣险些被连根拔起。
朝臣在惊叹朱由检霹雳手段的同时,内心也暗生敬畏,无人再敢轻视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天子。
那些因为冒犯阉党而被罢黜在家的官员,正在四下奔走,联络朝官谋求起复。
但是这类奏疏宛如石沉大海,一概没有获得回应。
最先起复的吏部尚书孙承宗,上任已经七日,仍然不见有任何行动。
内阁的其余几位阁臣似乎泥塑的一般,对起复旧官一事,团体保持了缄默沉静。
在摸不清上面态度的情况下,连最跳脱的言官也循分了许多,朝廷陷入了一种怪异的和谐当中。
但总有不循分的人,好比与曹化淳等人一起新晋的司礼监秉笔,同属信王旧邸的太监徐应元。
秋分已过,又到了一年处决死刑监犯的时候。
大明的死刑制度是很是严格的,即即是判了死罪,还需要天子进行死刑复核。
两京十三省内,每年要处决的名单,都市集中送进皇宫,由天子亲自划钩决定是否正法。
名册不是一个小数目,这里面可就大有文章了。
摆在最上面的和在最下面的,有天壤之别,越靠近上面的,死亡的概率就越高。
天子纷歧定都有耐心全部看完,可能批着批着就放在一边了。
在下面的名册,碰上天子偷懒的时候,没准就被忘掉了。
因为每年的处决时间都是一定的,过了这个档,意味着就可以在牢狱里多活一年。
而能过手进行摆放名册的人,基本上都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
所有一些手眼通天的犯官眷属,基本上都市找关系,花一笔买命的银子,找到司礼监的秉笔,在这个名册上动一动手脚。
如果出的钱足够多,险些可以让每年天子都忘记划钩,在牢里活了二三十年的死刑犯都有。
若是碰上大赦的年份,运气好的没准还能放出来,即是重新捡了一条命。
徐应元收了钱。
阉党这次被判正法刑的二十二小我私家中,有十七位犯官的眷属向徐应元交了银子,希望这位徐公公在处决的名册上动动手脚。
明码标价,每人一万两。
其余五位没交钱的,都是之前随着魏忠贤的太监。
这些太监被曹化淳带人抄了一遍家,已经拿不出这个买命钱了。
况且就算有,这些太监的徒子徒孙这时候跟他们撇清关系都来不及,哪里另有人愿意趟这趟回水。
徐应元之所以胆子这么大,是因为他是最早跟在朱由检身边的阉人之一,属于老资历。
朱由检登位之后,部署徐应元执掌御用监,之后进司礼监秉笔,也算是恩宠有加了。
只不外,徐应元不知道的是,背后一直有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九月二十九,壬辰日。
秋后处决的名册已经送进了乾清宫书房,期待划钩。
今天恰好是徐应元当值。
徐应元把被处决的阉党名册挑出来,夹在了最下面。
从早朝回来后,朱由检便看到了案桌上的这堆名册,数量预计有几百人,这照旧朱由检登位大赦天下之后都无法免除死刑的重刑犯。
等徐应元把磨好的墨端过来案桌上,朱由检没有像以往一样重新批阅,而是将名册翻了过来,从最下面的开始划钩。
看到这一幕的徐应元,马上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心里哀嚎,完蛋了,这次的名声要砸。
朱由检拿起来第一张,看到果真是写着崔呈秀等人的名册,一边划钩,一边叹息道:“徐伴伴,朕可是待你不薄啊。”
听到这句没前没后的话,徐应元心里“咯噔”了一下,故作镇定道:“微臣一直尽心尽力办差,好回报皇上的膏泽。”
朱由检翻到了下一张,看到是周应秋等人的名册。
原本在最后面的两张名册,都是阉党成员。
朱由检指着这张名单说道:“那徐伴伴解释一下,你贵寓的管家徐大福,为什么跟这些人接触得这么频繁,你就是这么回报朕的吗?”
“这……这……”
见被朱由检一语戳穿,徐应元吓得两腿发软,背后直冒冷汗,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
徐应元自以为做得隐秘,实际上从他一开始跟这些阉党的眷属接触,朱由检就收到曹化淳的禀报了。
之所以一直不理会,不外是想等徐应元把这笔钱都收起来,坐实了证据之后再处置而已。
皇宫内二十四衙门的贪腐成风,尤其是视察完兵仗局回来之后,朱由检可没少发脾气。
每年十几万两银子拨下去,兵仗局尽是造了一些劣等的产物,搞得勇卫营训练的时候泛起了多次炸膛,死伤了不少军兵。
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朱由检准备整治阉人掉臂规则,放肆捞钱的行为。
徐应元这种仗着资历便胆大妄为的近侍,朱由检觉得他最大的用处就是,做为一个警示厥后者的工具。
究竟皇上连身边侍候的太监都绝不留情,严加惩处,其他阉人想贪腐的时候,就得掂量掂量。
虽然,朱由检也不是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要想阉人完全不贪钱是不行能的。
人家挨了一刀进宫,很洪流平上就是为了发点财。
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朱由检可以容忍一二。
但是像徐应元这种胆敢勾通外臣,企图在政事上做手脚来捞钱的太监。
有一个,朱由检就砍一个。
徐应元很快被带了下去,期待他的结果是跟阉党的群臣一样,抄家砍头。
卖力动手的是曹化淳。
等曹化淳回来后,朱由检已经将这批名册全部勾完了。
朱由检可是认真看过旁边备注的罪名,确定每一个都有取死之道才划的勾。
等曹化淳走到身边,朱由检便道:“曹大伴,这就是朕之前跟你说的,掌权者一旦失去羁系,就有可能任意妄为。
魏忠贤、徐应元的前车之鉴摆在这里,希望你引以为戒,不要让朕失望。”
曹化淳叩首行礼,道:“微臣忠心耿耿,请皇上放心。凭据皇上的付托,微臣已经在东厂内部建设监察司了,监察司的司首只听皇上一小我私家的命令。”
朱由检核颔首,道:“曹大伴你做得很好,监察司只有视察汇报的职能,与你的职权并无冲突,你放心办差即是。”
重组之后的东厂权力太大了,哪怕朱由检信任曹化淳,但人心是最欠好估量的工具,唯有完善的监察制度才气有效淘汰糜烂。
大权在握的情况下,必须加以羁系。
曹化淳是个知恩的人,内心对此倒没有什么芥蒂,如果不是朱由检把他召回来,预计他现在还在南京吃灰,哪里有今天风物的东厂督主。
“皇上的膏泽,微臣铭刻于心,唯有效死而已。”
朱由检很满意曹化淳的态度,道:“朕欲惩戒宫内这种无度的贪腐行为,这件事就交给曹大伴卖力,情节严重的要实时汇报上来。
另外,把魏忠贤和徐应元等人的罪名整理成一个小册子,皇宫内各衙门的阉人都发一份,以示威慑。”
“微臣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