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竹做的小桥,绕过水气氤氲的小溪,一个少年的身影,在未散尽的晨雾中,如梦似幻。凡胎肉眼,无可窥其真容,无可寻其踪迹。
哪怕是晨起忙碌的山民,偶尔与其擦肩而过,也防若错开了一团清风。
别人的一生是什么样子,陆尘并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但他却知道自己的不是很正常。
回望儿时,从有意识的那一天起,发生在他身边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一部影戏,异常的清晰,没有任何中断,没有任何模糊,随时可以回首浏览,陆尘曾经总是认为,人,都是这样。
记得第一次睁眼时,一切都是那么地平淡,眼前这个陌生的世界,没能使陆尘发生一丝一毫的情感,好奇,或是恐惧,什么都没有。
眼前是蓝色的天空以及吹过脸颊的微风,陆尘保持着一个姿势,也不知已往了多久,直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到一个男人将他抱起。
男人是个旅行者,他说他曾经最为珍贵的财富就是自由,但自从捡到陆尘后,一切就都变了。
他依旧在奔忙,但却并不自由,因为身后有了记挂,因为奔忙有了目标。
不外看着身后逐渐长高的稚子,男人觉得自己照旧幸福的,虽然这个孩子似乎和此外孩子有些不太一样。
太智慧,又太冷静了些……
在陆尘五岁时,他的人生开始发生变化,准确来说,是他发现了自己脑袋中的不明异物。
那是一枚闪烁着淡淡光华的晶体,即便以他的聪慧,也不知其名,不得其用。
未知晶体的影响还未曾显现,但男人却已开始踏上另一条路,一条为了生存,以假话为生的路。
他带着小陆尘见了许多人,给他编造了许多身份,多到也许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
而陆尘甚至无需配合,天生的那份淡然所体现出的异常,比任何演技都要管用。
厥后,男人真的因此而获得了大量的钱财,让他再也不用为二人的生活担忧。
在这个历程中,陆尘也发现,那神秘的晶体,竟终于有了变化。
这种变化最直观的体现,就是它让陆尘与那些人之间,多了一层奇怪的链接,如同虚无的锁链,看不见也摸不着,却真实存在。
锁链从那些人身上抽取着某种力量,贯注入脑海中的晶体之内,最终,经过某种过滤后,再次流入陆尘的躯壳。
而在这种变化当中,陆尘所担任的角色,即是媒介,也是终点。
再厥后,他开始专心研究晶体的能力,与其对自身所造成的变化。
时光冉冉,转眼间,陆尘以过十六,未及弱冠。
那一年,未知晶体与他彻底相容,传承显现,时间开始在他身上停滞。
那一年,他终于了解到了那力量的精髓,知晓了缔造的可怕。
通过链接所获得的力量,他将其称为信仰。而被晶体转化后的信仰,其力已脱凡,可谓之:神。
后经三十载,神力之妙,他以洞悉七八。传承之奥,却只窥其一角,一知半解。
然而,正凡人的一生,不外急遽百年,如光阴似箭,所以,男人倒下了。
他躺在床上,枯枝般的手指紧紧抓住陆尘的手,似有不舍。看着眼前那张依旧年轻淡然的脸,灰白的影象碎片在脑海中沉浮,男人最后终究什么也没说,随着手掌变得无力,一滴泪从眼角滑落,他也永远闭上了双眼。
陆尘看着那滑落的眼泪,心中却有些不解,不解男人为什么要哭。
不都说家中尊长死去,是在世的人该哭吗?可是他不想哭,那为什么男人要哭,想了又想,他照旧不理解,看来世人所说,也不能全信。
男人走了,陆尘记得他生前总爱对他说,你来人间一趟,要看看太阳,要感受红尘,甚至特意为他取了陆尘这个名字。
但纵使他历经万般红尘,内心却仍如凉风轻拂。或许他从未入世,像他这样的人,也许本就不应属于这红尘俗世。
现在唯一让陆尘感兴趣的,似乎也就只剩下晶体中如渊似海的无量传承,他们并非力量,而是知识,却越发弥足珍贵,难以理解。
他需要时间,所以陆尘最后又回到了男人捡到他的那座山上,并花了一些功夫,缔造了虎泽这位清源山神。
这是他的第一个缔造,所以陆尘很认真,无论是影象的编织照旧力量与形体的结构,都醉翁之意。
缔造生物最让陆尘满意的特性,就是他这个源头,所拥有的绝对掌控力。而且,缔造生物通过种种方式所获得的力量,也会通过某种特殊的形式,对半反馈到陆尘的身上。
这些力量,经过媒介过滤,比单纯的信仰越发容易吸收,险些省略了转换的麻烦。而陆尘也可以通过自己的意愿,将自己的力量赐予。
虎泽的存在,让他可以越发专注于传承的解析。时光急遽,百年又百年,陆尘仿若已经遗忘的时间,这也许就是永生者的共性。
直到长时间的信仰匮乏,时光重新在身上留下痕迹时,才将他惊醒。
如今,再回首,传承已得之八九,但却知其并不完整。回望时光长河,似乎唯有他,独伴神道。
这条路另有很长,生命却已开始有了终点,所以陆尘决定,先定一个小目标,让整个世界都酿成自己永生的养料。
走在大山间,他的速度看上去并不快,每一步踏出,都像是一个凡人般脚踏实地,但当眨眼事后,却再也不见其任何踪迹。
半个时辰事后,已经数百载未曾下山的陆尘,看着眼前人山人海,门庭若市的钢铁都市,也不由得升起一股陌生之感。
不外那种游离于世外的格格不入,倒是依旧犹如往昔。
陆尘很清楚,无论想要做什么,第一步都是了解。而询问则是获得答案最快的方式,不外他的询问,和凡人稍微有点差异。
他的目标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长的很漂亮,穿的很清凉,而她被选中的原因,也并非其他,仅仅只是因为离陆尘比力近而已。
“你是?”
女孩皱着眉,看着眼前不知何时泛起,拦住了她去路的的少年,心中竟有些不安。
然而,她的问题并没有等到答案,随着二者的视线交汇,女孩那双原本灵动的眼睛,瞬间失神,如同一具失去灵魂的傀儡,就这样呆呆的站在马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