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过了饭点,餐馆内除了他们这一桌食客再无别人。
张灵玉急切问道:“为啥,要调去哪里?”
“一周前云都总署那边下来两小我私家,调走了我们这边所有的人事档案,之后我就接到通知,尽快交接事情,十天后动身前往云都,有新的事情部署。”
“三天后就走?那你还出任务?珊姐怎么没和我说!”张灵玉连珠炮似的发问。
江凌笑道:“任务是我替老黄接的,这件事情珊姐还不知情,请你用饭有两个目的,其一,想让你配合我,瞒着珊姐,署里我已经打点好了,”
“这么大个事你瞒得住?”
“所以才需要你资助,我这条命好不容易才捡回来,她是不会同意我离开黎城的。”
张灵玉头疼道:
“这顿饭可真贵,好,我允许你,其二呢?”
“其二……”
江凌顿了一下,看了看四周,确认没人后悄声问道:
“其二,我要向你探询一下,血研会的情况!”
张灵玉一阵模糊,“血研会”三个字犹如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影象里被锁在深处的痛苦。
这世上有许多人都曾思考过什么是死亡,也有许多人会常把“死亡”二字挂在嘴上。
但他们绝大多数都缺乏对这两个字最基本的敬畏。
“你要去血研会?”张灵玉问道。
“没错,文件上是这么说的。”江凌不紧不慢答道。
“你死过一次,直面死亡的感受怎么样?”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现在每追念起这件事,我都市发自内心的想,在世真好。”
“如果你去了血研会,而且足够幸运的话,那么恭喜你,你每天都能温习一遍。”
江凌看着张灵玉拧巴起来的眉头,突然明白过来。
“你去过!”
张灵玉神情郑重的说道:“动用你的一切关系,拒绝他们,否则,你会死!”
江凌不置可否,反而问道:
“你神教署的职位,他们给的?”
“这不是什么好事,血研……”
“今天的案子给我的攻击很大,”江凌打断了张灵玉想要劝阻他的说辞。
“社会已经变了,原本不行能发生的事真真切切的发生了,就在你我身边,我学了一身本事,也趟过尸山血海,我不想因为这种改变离这个世界的真相越来越远,你已身处其中,我不想落后,你……明白吗?”
张灵玉一肚子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噎了回去。
没错,这世道已经变了,存在于影视、小说、漫画中的超自然力量不再只是人们的想象,它真实的存在着。
他撒谎了,在女主播死亡的时候,神教署的能量探测器发出了巨大的响动,他并没有看监控,因为基础不需要。
作为神教署在黎城地域的视察员,监测一切超自然事件的发生并视察其详略信息,这是他的能力,也是他的职责。
只是他不能把这些工具透露给除神教署以外的任何人,包罗江凌。
“不要去!”
张灵玉心乱如麻,说话的语气明白是在央求:“相信我,我能掩护你们!”
江凌看着这个小他四岁的年轻师弟,不由得笑了。
“我虽然信你,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和珊姐同时陷入了麻烦,你该怎么抉择,又或者全城的人都需要你的能力,你该怎么办?你要知道,你的能力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
张灵玉缄默沉静了,他知道,自己永远无法说服眼前这个男人。
所以他决定,把这个难搞的问题告诉珊姐!
他右手拿起了筷子继续用饭,左手却极其隐蔽的拿出了手机,凭借着影象,在联系人列表中找到了珊姐,开始编辑信息。
江凌见他话也不说只顾闷头用饭,还当是耍小孩脾气闹着情绪,也没有注意到他私下里的小行动。
就在这时,“嗡”地一声巨响,张灵玉惊的站了起来。
手机屏幕已不是编辑信息的画面,而是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的场景像是在医院病房。
一其中年男人趴在病床边一动不动,病床上躺着的女人却直起了身子,看着床边的男人泪流满面,口中呢喃着听不清的话语。
14点35分,与网吧案件如出一辙的超自然事件!
张灵玉望向神情惊奇的江凌,张了张嘴,却没说什么。
他不应该,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江凌。
一阵愉悦的口哨声响起,是江凌的手机铃声。
他有一种欠好的预感,接通电话,电话里是办公室小周的声音:
“江队,黄队失事了,你来一趟医院吧!”
老黄!
引擎轰鸣,灰尘飞扬!
一路上不知闯了几多红灯,江凌与张灵玉来到了医院。
住院部三楼,人头攒动,大多都是署里的同事。
321病房门口停放着一支移动病床,几个白大褂在一旁议论着什么。
江凌拨开人群突入了病房。
病房里很平静,这是一间单人病房。
老黄趴在病床边上,纹丝不动,像是睡着一样,只是曾经坚硬的胸膛却没有了起伏,他不再呼吸。
何晓莉,老黄的妻子。
她轻轻的抚摸着丈夫的头发,想起年轻时候那个冒充正经的傻小子,一次一次的筹谋着他们的“偶遇”,扎她的自行车胎,自告奋勇的送她回家,拙劣的演技还以为能瞒过她似的。
她明明知道,却也幼稚的陪着他一起演戏。
厥后,他放弃了去云都事情的大好前程,义无反顾的奔向了黎城,奔向了她。
她告诉他说,最瞧不上这种没前程的男人,他伤心了很久。
她心里知道,她早已离不开这个没前程的男人。
厥后,她等不及这个蠢抵家的男人,主动讲明了心思,看到他兴奋的像疯了一样,她第一次清楚的感受到,这个男人到底有多爱她。
他们结婚了,有了孩子。
时间如锉,生活如刀,磨平了棱角,切断了天真。
她病了,肝癌晚期。
像歌里唱的那样,总有一小我私家要先走。
她很幸运,先走的人是她,不用在余生的回忆里品尝痛苦。
但也很不幸,死亡比预计的时间早了太多,她还没来得及看到孩子长大。
直到今天,她看到这个男人故作欢喜的给她讲着笑话,天真的以为这样就能让她忘记痛苦,殊不知病痛早已深入骨髓,她一闭眼,脑海里即是仪器的滴答声。
某一刻,他终于平静下来,趴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低语道:
“我要是能和你换一下,那该多好啊……”
她感受获得,握着她的手徐徐冰凉,身畔的人早已没了生息。
而她自己,微弱的心跳重新焕发了活力,形同枯槁的面容再次绽放光泽,虚弱的身体仿若新生,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能量。
她绝望的感受着这突如其来的生机,甚至没有拒绝的权利。
“嫂子……”
江凌站在门口,却不知接下来的话该如何去说。
陶醉在回忆里的何晓莉抬头看了一眼,眼中带泪,笑着对江凌说:
“他把命换给了我,我却什么都不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