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号神秀？
道然惊讶地抬头，他从未听过如此嚣张的法号。
灵隐寺方丈道济禅师的门生，这还真是自家师兄来着，只不外是未来的师兄。
道然叹了口气，果真自己的计划是正确的。
这还没拜入灵隐寺呢，光是吃个饭都能冒监犯，要是自己愣头青一样上山拜师，真不知道要惹来几多麻烦，照旧找聂正言引荐比力妥当。
道然属于那种不主动惹事，但遇事从来不怕事的性格。
面对神秀的询问，道然坦然回覆说：“小僧道然，家师永州金山寺法海禅师。”
不就是比师门配景么，谁怕谁？
神秀僧人显然有些惊讶，法海的名字算得上是如雷贯耳。但神秀僧人却并未就此放弃，继续对道然说：“贫僧听闻法海禅师也是一位大德高僧，师弟你怎么能如此行径，松弛法海禅师的名声？”
道然筷子不停，嘴里嚼着一块汁水浓厚的香菇，回道：“无妨，我师父连生死都已经看淡，更况且名声呢。”
【口不择言，不敬师长，犯妄语之戒。】
【你的破戒僧天赋发动，你的持咒+1。】
哟，好工具！
这顿饭，道然吃得更有滋味了。
神秀再次郁闷得想吐血。
这小僧人说话怎么就那么气人呢？如此不敬师长，怕不是冒充法海禅师的徒弟吧？
神秀僧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恨不得让道然拿度牒出来让他检验一番。
但神秀僧人并没有这个权力，只有杭州府衙有节制僧道的大义。
眼看道然脸皮厚得跟城墙似的，语言挖苦对他险些无效，神秀又不能跟他动手，只能气呼呼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道然依旧云淡风轻，从这个法号极其嚣张的僧人身上刷了两个属性点，更是胃口大开，吃相就有点着急了。
神秀僧人看着大快朵颐，丝毫没有出家人清净自持姿态的道然，心里更是不痛快，觉得道然的行为实在是有辱空门。
正生着闷气，神秀僧人突然看到有人上了二楼。这人身穿素青色儒生袍，留着整齐的长须，虽然是书生妆扮，但身材修长，气质雅致，一看就不是普通黎民。
见到来人，神秀僧人心中一喜，暗道：“真是天助我也，刚念叨杭州府的人，结果这就遇到了。”
神秀僧人这般想着，连忙起身迎了上去，客气道：“阿弥陀佛，公孙先生，贫僧有礼了。”
这位公孙先生似乎也跟神秀僧人熟悉，拱手笑道：“神秀法师今日怎么来三藏楼了，不需要为论法大会之事忙碌吗？”
“方丈师尊让贫僧代表灵隐寺加入论法大会，论法需要平心静气，其余杂事便由其他师兄弟打理。贫僧来三藏楼，也是想碰个缘分，结识一下其他大德高僧。只是没想到……”
神秀僧人将声音压低，眼神往道然那边瞄了一眼。
公孙先生顺着神秀僧人的眼神望去，便看到大快朵颐的道然。
“神秀法师意有所指，莫非这小僧人有什么差池？”公孙先生也小声地问道。
神秀僧人也没有添油加醋，原原本当地将适才发生的事告诉这位公孙先生。
公孙先生听了，眉头一皱，神秀怀疑道然是冒充的僧人，这可不是一般的罪名。
要知道，出家人跟当官的一样，有着极大的税务优惠，所以需要官方发放的度牒来确认身份。冒充僧侣，就即是是偷税，罪名也就比冒充官员轻一点，不是砍头也得刺配放逐。
而公孙先生名策，正是杭州通判，只是平日不喜欢别人喊他官职，喜欢以儒生自居，神秀僧人才称谓他为先生。
通判管的是兵民、钱谷、户口、赋役、狱讼等州府公务，统领规模正好对得上。
神秀僧人在杭州城也并非寻常黎民，如今劈面举报，公孙策就不能不接，必须要好好检验道然的身份。
但公孙策仔细审察道然片刻，心中却有些犹豫。
这小僧人是人间难见的俊秀之人，这种相貌，不管在杭州那边都能混个座上宾，何须冒充僧人呢？
再说，虽然道然吃相不雅，但在公孙策看来却有种单纯之感，就像是小孩子饿了就要用饭，自然淳朴，不带半点虚假。
公孙策久在宦海浮沉，吃顿饭都是规则森严生怕说错半句，对道然这洒脱的姿态，不仅没有反感，反而想结交一番。
如此气质的小僧人，应该不会是奸佞之徒吧？
神秀僧人看到公孙策心情凝重，问道：“公孙先生，莫非有什么难处？”
公孙策也欠好直说道然不像坏人，只好转移话题说：“若是这小僧人真是假扮的，多数是亡命之徒。神秀法师佛法精深，但应该不擅武艺，我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贸然上前，容易逼得对方铤而走险。”
神秀僧人一听，也觉得有原理。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一茬呢，自己精研佛法，还真没怎么练过武艺。要是动起手来，那是要吃大亏的。
“那公孙先生有何良策？”神秀僧人问道。
“这……先等一等，待我视察一番。”公孙策说着，便与神秀僧人坐到一桌。
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原以为道然基础不会发现，却不知道道然的听觉早就逾越凡人。
这点距离，连蚊子扇动翅膀的声音都瞒不外道然的耳朵，两人的对手自然也被他听了个清楚。
“这神秀僧人还真是小心眼，道济法师怎么会教出这种徒弟？法海啊法海，这次你怕是所托非人了。”道然心想。
对自己即将遭遇的麻烦，道然却是胸有成竹，丝绝不影响他的胃口。
盏茶时间之后，道然放下手中的筷子，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多谢招待，小僧吃饱了。”
说完，道然就提起那大箩筐，往楼下走去。
道然这一走，神秀僧人连忙对公孙策说：“公孙先生，他要跑了。”
公孙策看了神秀僧人一眼，对他说：“神秀法师，你看。”
神秀僧人看到公孙策伸脱手指，便顺着偏向看已往，只见那满桌的碗碟干洁净净，不见半点残羹剩饭。
“这，他竟然吃完了？”神秀僧人震惊地说。
公孙策摸着自己的髯毛，对神秀僧人说：“神秀法师说他浪费粮食，贪欲炽烈，不像是真僧人。但如今他既然将饭菜吃完，看来他只是胃口有些大而已。”
“可是，他之前为何不解释？”神秀僧人疑惑道。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这位道然法师，认真特殊啊。”公孙策说。
神秀僧人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听到楼下传来道然的声音：“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神秀师兄，与君共勉。”
神秀僧人愣了片刻，低头望向自己的桌子，只见盘子上还剩了小半的斋菜，马上脸色通红。
惠顾着怂恿公孙策找道然麻烦了，不知不觉就剩下许多菜肴未曾吃掉。自己之前对道然说的话，此时就像是巴掌一样抽到他的脸上。
公孙策重复回味着道然念出的诗句，感伤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真是一位慈悲为怀的大德高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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